《穿成炮灰小师妹后》浮生无望

13、在意

　　每隔七日，云天阁会于云华台上举行晨定。晨定时，由长老传颂心诀，阁中弟子们则悉数坐于广场上，静思冥想，领悟大道。

　　晨定乃云天阁要事，是日，就连宁无尘这等独来独往之人也会前来。

　　陆风寒一眼便在人群中寻到了宁无尘。

　　众弟子相邻而坐，唯有宁无尘周遭空落落一个人也没有。若说大家对萧怀行又敬又怕，那对宁无尘，就只剩纯粹的怕。

　　陆风寒走到宁无尘身侧坐下，道:“无尘师弟，我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宁无尘阖着眸，语气淡如雪:“师兄说笑，当讲便讲，不当讲便不讲。”

　　“……”
　　陆风寒噎了噎，思量再三，终究还是道:“我想问你，你是如何看小师妹的？”

　　这回，宁无尘睁开双眸，定定望来。

　　陆风寒道:“师弟你当局者迷，恐怕没有发觉——你待小师妹实在很好，让她住在云之涧，还日夜陪她练剑，往常从未见你对他人如此上心过。倘若你真的对小师妹有意……一定要趁早表明才是。”

　　宁无尘沉默良久，垂下眼眸，道:“师兄多虑，我不过奉师父之命，多照顾小师妹一番。”

　　陆风寒松下一口气，叹道:“那便好，我还担心，你听到那些传闻会伤怀。”

　　不远处，弟子们聚在一起谈论八卦:
　　“我跟你们说，我近日瞧见萧怀行和苏昭昭夜里幽会！”
　　“我也瞧见了我也瞧见了。”
　　“这算什么，我看见他俩见家长了！还口口声声说要买房——”
　　“我去？！苏昭昭这波可以啊，往日萧怀行不都对她爱理不理的吗？”
　　“你懂什么，昭昭师妹生得那样美，再服个软撒个娇，萧怀行哪里遭得住……”

　　“……”

　　陆风寒拍了拍宁无尘的肩，起身离开:“既然师弟你不在意小师妹和萧怀行的事，那我便放心了，告辞。”

　　宁无尘:“……”

　　……

　　“说吧，你跟萧怀行什么关系？”

　　陆风寒，红凝雪，苏折羽围坐在昭昭身前，神色里满是审视:“云天阁都传开了，说你们要成亲了。”

　　昭昭无语凝噎，道:“纯属谣言！我跟萧怀行只是前阵子成了兄妹，没有半点其余的感情！至于谈婚论嫁，那更是无稽之谈！”

　　“兄妹？”

　　三人沉默一瞬，异口同声:“有血缘关系吗？”

　　昭昭语默，良久，道:“好像应该也许可能没有。”

　　“……”

　　望着师兄师姐怀疑的目光，昭昭头皮发麻，道:“我对天发誓，跟萧怀行纯属亲情，如有爱情，天打雷劈。”

　　袖中，玄锦想起上次昭昭为了萧怀行把自己丢在山崖上的场景，哼了一声，愤愤地打了个雷。

　　轰隆——
　　乾坤朗朗，惊天霹雳。

　　众人抬眸望天:“……”
　　昭昭低头捏袖:“……”

　　“……”
　　不远处，宁无尘掀袍起身，一言不发，越过长老和诸弟子们离开了广场。

　　“无尘师兄怎么走了？”

　　昭昭见状，不禁起身去追。

　　苏折羽则拉住昭昭，笑道:“无尘师弟兴许有什么事，不必管他了。对了，过段时日便是七夕佳节，不如我们一起去金陵城中逛逛吧？”

　　陆风寒神色微动，不曾拒绝，红凝雪抬眸瞧了陆风寒一眼，脸颊泛红，也点头同意了。

　　昭昭亦笑道:“好啊，叫上无尘师兄一起。”

　　三人闻言，纷纷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昭昭:“若宁无尘随我们过七夕，那可真是大白日见了阎王爷——活见鬼了。”

　　昭昭:“你们凭什么这么笃定？我跟你们打个赌，若无尘师兄去了，你们每人给我一百枚灵石，反之，我给你们每人一百枚灵石，如何？”

　　“还有这等赚钱的好办法？”陆风寒，红凝雪与苏折羽纷纷表示:“赌了。”

　　昭昭:“……”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回到了云之涧，四处寻找，终于在竹林幽幽的山瀑前，寻到了一身似雪的宁无尘。他立于山水之间，背影冷峻，仿佛覆着一层无法融化的冰霜。

　　昭昭从袖中摸出一枚木盒，笑道:“无尘师兄！”

　　宁无尘微顿，不曾回首。

　　昭昭跑到他身侧，将木盒打开，取出一段雪色长锻，朝宁无尘笑道:“你瞧！这是我用灵石在金陵城中买的云雪锻，将它覆在眼上，可以舒缓疲倦，清神养目，送给你。”

　　“……送我。”

　　宁无尘闻言，终于微微侧了首，道:“为何？”

　　昭昭道:“自然是为了报答师兄你这段时日的教导之情。来，师兄，我为你戴上吧？”

　　宁无尘默然些许，终究是没有拒绝。

　　他俯下身，垂下首，清浅鼻息拂面而来，青丝也顺着他侧颜落下，缠绕在昭昭指间，冷而缱绻。

　　昭昭的心，有一瞬间乱了。

　　无尘师兄分明清冷如雪，待别人冷若冰霜，却肯为她俯身折腰……为何？

　　昭昭压下心中莫名的悸动，仓促而慌乱地给宁无尘系上雪锻，退后一步，才笑道:“对，对了无尘师兄，过几日便是七夕佳节了，不如我们一起去金陵城中逛一逛吧？”

　　宁无尘静默一瞬，不答反问:“为何不去找萧怀行？”

　　“为什么要找萧怀行？我只想跟师兄一起去金陵城。”昭昭拉住宁无尘的衣袖，软声道:“师兄你就去嘛，去嘛。”

　　宁无尘神色微动，正欲开口答应，却又见昭昭凑过来，悄悄道:“师兄，其实我跟大师兄他们打了个赌。只要你跟我们一起过七夕，他们便要给我三百枚灵石，到时候你我五五分，如何？”

　　“……”
　　小师妹约他过七夕，只是为了灵石？

　　宁无尘的神色以极快的速度淡了下去，面无表情道:“你很缺灵石吗？”

　　昭昭理所当然道:“缺啊，师兄你不缺吗？”

　　宁无尘忽然又道:“这么缺灵石，为何还买雪锻送我？莫不是为了让我去金陵城特意准备的？”

　　昭昭心里咯噔一下，解释道:“不是的，无尘师兄，你听我解释，这雪锻我很久……”

　　“苏昭昭！”

　　萧怀行却忽然从竹林外来，一把拽住昭昭的手，道:“我有要事寻你，跟我来一趟。”

　　昭昭望着宁无尘越来越冷的脸色，回首瞪萧怀行道:“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没看见我正忙吗！”

　　萧怀行呵了呵，俯身在她耳畔低声:“事关灵矿，过期不候。”

　　“……”
　　提及灵矿，昭昭不得不多思量一二了，看看宁无尘，看看萧怀行，左右为难:“我……”

　　宁无尘见此，神色黯然，拂袖而去。

　　“师兄……”
　　”灵矿。”

　　昭昭想去追，却又被萧怀行拽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宁无尘消失在竹林深处。算了，今晚回来再哄一哄他吧。

　　萧怀行抬了抬下颌，哼道:“走吧。”
　　昭昭:……得意个什么劲？

　　入了夜，古兽山脉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萧怀行与昭昭潜伏在巨石后，相顾无言，约摸等了两个时辰，终于见着四爪蛟龙振着黑翅飞出了巢穴。潜入穴中挖灵矿的时机，便在此刻。

　　“你在崖上替我放哨，等蛟龙回巢便捏破这枚传音符，破符后，躲在此处不要走动，我会及时撤离。”

　　“知道了。”

　　萧怀行交代一番，便下了山崖，四周顷刻陷入无尽的寂寥中。古兽山脉的夜深沉而清幽，偶有低沉的兽鸣，呜呜咽咽，令人心悸。

　　“……”

　　昭昭捏着传音符，全神贯注地望着天，观察蛟龙是否有回来的迹象。等了许久，连一只鸟的影子都没见着。

　　“你说玄锦。”

　　昭昭有些无聊，用传心术跟玄锦唠嗑:“蛟龙是龙，你这苍龙也是龙，同为一脉，为什么人家会飞，你却不会？”

　　玄锦气呼呼道:“谁、谁说我不会了！这些时日我刻苦修炼，已经摸到飞天术的法门了！”

　　“真的吗？我不信。”
　　“……我飞一个给你看看！”

　　玄锦化作龙形，用力缩成一圈，憋了半晌也没憋出个什么来。昭昭正想笑它两句，却忽见苍龙缓缓上浮，光华大盛，瞬间将暗沉的夜映得跟白昼般明亮。

　　紧接着，一声震慑人心的清然龙鸣响彻云霄！

　　昭昭目光呆滞:你们这飞天术这么浮夸的？
　　玄锦:第一次整，我也不知道哇。

　　龙鸣声响，回荡在方圆几十里，蛟龙闻声，疾速飞了回来。不出片刻，硕大无比的蛟龙身躯便出没在上空，幽冷的目光四处扫射，查看着方才那出没的入侵者。

　　玄锦缩回袖中:妈妈！
　　昭昭捏破传音符:妈的！

　　蛟龙冷目横扫，未曾发现躲藏的昭昭二人，龙尾一摆，往山崖下的洞穴中探去。

　　昭昭暗道不好，事发突然，蛟龙回巢的时间比预想中快，萧怀行会不会来不及撤离？俯身一看，崖下并无萧怀行出来的踪迹。

　　倘若蛟龙入巢，在狭小的洞穴中，萧怀行便无路可逃了！

　　“……丫的算我倒霉。”

　　昭昭咬了咬牙，起身朝崖下的蛟龙挥了一剑，大喝一声:“妖怪哪里逃！”

　　蛟龙吃痛，暴怒回首，朝昭昭猛冲而来。巨大的羽翼掀起风沙，刹那间便迷了昭昭的眼，慌乱中昭昭连退几步。

　　吼——
　　紧接着，一道黑色雷球便滚滚而来。

　　昭昭连忙抬剑，连斩五道一分为二。剑气没入雷球中，涌动几下，然后竟没了声息。蛟龙修炼已有百年，约相当于人类的四重天强者，在绝对的境界面前，任何精妙剑术都是枉然。

　　危急之刻，玄锦应激，也爆发出璨然银电！

　　两者相撞，映亮长空。
　　这么大的阵仗，但凡萧怀行有眼睛和耳朵，都能察觉了吧？

　　昭昭脸色被映得煞白，转身就往林间逃窜。要跑快点，再快点，哪怕树枝在身上抽出一道道血痕，胸口窒息得感觉喘不上气来，也绝不能停下脚步。

　　因为一停下来，那就是死！

　　蛟龙却振翅高飞，盘旋在山林上空，随后，以昭昭意想不到的方式，瞬间逼迫至眼前。

　　只见它张开巨口，朝山林连吐出数十个雷球。

　　雷球撞击山林，以摧拉枯朽之势推倒成山的参天古树，焦黄的土面瞬间裸露出来，山崖亦随之嗡嗡震动。

　　昭昭一脸懵逼:“……”
　　还能这么玩的？

　　蛟龙吼叫一声，知道昭昭也能放电，俯身冲来，用龙尾一扫，将昭昭轰到了十丈以外。

　　昭昭直接把山壁砸出了个窟窿。

　　耳边嗡鸣，眼前模糊，能感到血顺着鼻子和嘴巴流出，手指仅存最后一丝力气，握不住的青虹剑缓缓掉落在地，清脆一声响。

　　完了，看来这回是真的要死了，只是没想到都穿越了，竟然还是为了萧怀行而死。

　　昭昭苦笑一下，意识渐渐模糊。

　　兴许是临死前的幻觉，在茫茫中，她似乎瞧见了本来还在逼近的蛟龙裂成了两半，轰然倒塌。紧接着，萧怀行浑身浴血，踏着蛟龙尸首走来，颤抖着抱住了她——

　　“你不要死。”

　　他眼底染上血色，一遍遍道:“苏昭昭，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