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弦雨别》员外

3、第 3 章

　　十万两的生意，幽迟定会亲自去。百里霜一刻也没有再等，马上拖着虚弱的身体就向琼州赶了过去。
　　日夜策马进入城中后，并没有听到任何朝廷命官被杀的消息，百里霜立刻在城中打探起消息，最终，各种消息的融合终于叫她确定了琼州知州大人便是十万两白银的目标。
　　百里霜在确定的一瞬间就飞入了知州大人的院子，夜晚的月光明亮而凄惨，与院府中的明灯一起照亮了满地的血流不止。看着一院子的尸体，她心中却替幽迟遗憾了起来，十万两银子屠了官员全家，不太合算。
　　摇头的刹那，她的眼睛便看见一把长剑从最后一个人的身体提出来，伴着艳花侵染鲜红，百里霜认出了幽迟。这次他居然穿了一身黑色的劲衣，脸上依然被面具遮挡看不到样子，但是手中滴血的长剑百里霜认得。
　　她有一瞬间也在想为什么他没有穿白衣前来，而下一刻她却觉得将死之人黑色才最合适。
　　只是，虽然心中在慢慢的盘算，可刚掏出折扇，就感觉到了手骨在抽筋，一瞬间的疼痛感在提醒她，此时她还没有把握一击致死。
　　百里霜看向正在擦拭长剑的人，只能把折扇放回了身上，虽然不甘，但也只好暂时跟着他，待到自己再好一些，或者找到他的老巢，在他放松戒备的时候杀了他。
　　决定如此后，百里霜就一直在幽迟后面保持一定的距离跟踪，单看他的路线竟是进京城的样子，可这一路上，他也是将各个州府的官员杀了不少，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停在一个县村杀小官，有道是贼不走空，幽迟这算是杀手不白赶路。
　　等到百里霜身上的一切不适都消失时，她也跟在幽迟的后面进了京城，而幽迟在进了京城的那一刻就进了刑部，百里霜亦跟在后面。
　　这次，他并没有用剑，而是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滴了点东西到刑部尚书的茶盏里。之后便不着急了。
　　百里霜以为他终于走完了一趟任务，准备返程了，所以加紧了步子，跟在他身后，掏出折扇，准备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要他命，但是百里霜注意到幽迟这次走路的感觉与以往不太一样，这附近似乎是他很熟悉的一带。
　　接着，就看他飞檐走壁越过了几条街后跳入了一堵墙内，百里霜立刻跃上了墙边的树枝，但是却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她在树上向着里面看去，这是一间小跨院，只有一间屋子，但是西边却有一个跨门延伸，百里霜抬起头向远方看了看，才发现这小跨院只是一个大院府的其中一间而已。
　　而就在百里霜将眼神重新落到那一间房子的前面时，房门恰好打开了，从里面翩然走出了一位公子，他身着青色的长衫，外面罩着同色的绸缎披衣，腰间还系着金银双线绣花的腰带，其上还顺下了一枚材质上好的玉佩。
　　这是一位外表俊秀，玉树潇洒，身姿看起来还很华贵文气的公子。
　　百里霜看着他，此人和幽迟在同一间屋子里面出来，那就是说幽迟不是来杀他的，而且此人一副书生样子，应该也不是幽迟伪装的。
　　百里霜这么想着，眼睛里那位文秀公子就举起了手里的折扇，然后“唰！”的一下子打开了，接着，一边轻轻挥动折扇一边从西跨门走了出去。
　　看到那把折扇打开的一瞬间，百里霜顿时睁大了眼睛，并且感叹自己的愚蠢，风雪客首座进过的房间，出来的唯一活人只能是他自己！
　　看来，这是他在京城的落脚地点。那他必定会放松警惕，此刻杀他就是最好的选择，所以百里霜拿着折扇立刻跟了上去，可刚出了西跨院，就看见远远的十几个丫鬟小厮走了过来，并且在见到幽迟的时候立刻停下低头齐声大呼，
　　“王爷。”
　　王爷？
　　他是王爷？
　　一个杀手居然是当朝王爷？
　　百里霜忽然起了心思，一个翻身出了院墙来到了大门前，她想要看看他究竟是什么王爷，而巍峨高大的门上匾额字体也很清晰，青远王府。
　　想不到，江湖上最近几年让人闻风丧胆的风雪客首座竟然青远王！
　　传闻中，青远王本是一个孤儿，因在年少时期救了年老无依的老青远王而被其收为了义子，之后，尽心尽力的孝顺传遍了朝野，等到老青远王归天后，皇上感念他的一片心意，就让其继承了青远王的名号。
　　虽然没有实际的官位也不能继续世袭，但是一个小要饭变成清贵王爷的传奇故事还是很有名的，而且，青远王也很有自知之明，他没有贪恋其余的恩惠，而是满心沉浸在读书之中，所以青远王夜渚在当朝还有一个外号，那就是书生王爷。
　　不过，百里霜想着，现在看来，这个书生王爷却不是那么回事了，或者说应该叫他杀手王爷！
　　正在感叹风雪客的声名鹤起果然有蹊跷的时候，就见幽迟，不，书生王爷夜渚换了一身更正式贵气的衣服出了大门，并且还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坐上了轿子。百里霜跟过去，就听见轿子里传出一个略显紧张的催促声音，
　　“快点！快点！”
　　而旁边跟着的小厮也是擦了一把脸上的汗道：
　　“王爷，王爷您别紧张，紧张更容易出错！”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皇上招您参加赏花会的帖子一大早就送来了，可小的，小的也找不到您啊！”
　　听着轿子里不再有声音传出来，百里霜不禁冷笑了一下，别说今天早上，就是一个时辰前，你也找不到他，因为你们的王爷那个时候还在外面杀人呢！
　　但是，现在都不重要了，看着一直想要杀的风雪客头子就在轿子里，百里霜觉得此刻就是动手的最佳时期，可刚打开折扇，眼前的轿子就转了一个方向，接着就步入了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
　　这一下子，百里霜颇感无奈，因为她一旦出手，势必两个人会过招，在这样的人流里，一定会引起注意，那可不好办！
　　她的原则从来都是江湖事，朝堂她并不想沾。
　　所以，她只好再一次把折扇收起来，并决定跟着他入宫探一探，反正她当杀手时也进去过，而现在她的轻功比那时只高不低。
　　果然，就在她跟着轿子停在内宫大门的时候，接引王爷入内宫的太监还没来，而夜渚的小厮们却被他支了回去，
　　这是一个好机会！
　　可就在百里霜刚刚跳下宫墙打开折扇，想要在夜渚的背后给他致命一击之时，一个猴急的太监声就传了过来，
　　“哎呀，让王爷等急了吧，实在是因为皇后娘娘的事耽搁了，王爷莫怪啊！”
　　百里霜立刻又跳上了宫墙，继续等着机会，她不信对方会没有落单的时候，可事实正是如此，青远王夜渚被太监领进去后就再没有一个人了，而百里霜虽然觉得可恨，可还是耐心的等着，毕竟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就算她不想引起朝廷的注意，那夜渚还能住在皇宫里不成吗？
　　她一定要在今天杀了他！
　　百里霜这回彻底将折扇放进了衣服里，然后做梁上君子观察着正在殿内欣赏歌舞的一群人，也看着夜渚谨小慎微慌张颤抖的扑进了大殿里，然后慌忙就向皇帝请罪，不过，皇上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一摆手示意他起来。
　　而起身的夜渚又立刻小心翼翼的快步走到旁边的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并且还举起双手作揖主动向周围的人打着招呼，百里霜在梁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下面的人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懦弱王爷就是江湖上杀人如麻的风雪客首座呢，他们更不会想到，可能有一天会死在他的手上。
　　就在百里霜不禁对风雪客老大的作为恶心又佩服的时候，突然听见了正在身下坐着的两位大臣低声说起了话，
　　“黄大人，赏花会都快结束了怎么不见太子？”
　　而那位黄大人马上就将手指举了起来，
　　“嘘！小点声，太子现在哪有心情看这个！”
　　“怎么回事？”
　　黄大人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才用酒杯装着样子继续说到：
　　“你还不知道吧，太子的长女半个月前被人杀了。”
　　“什么？！！”
　　“小点声！”
　　“黄大人，你为什么知道这些，你为什么不早点通知卑职呢！”
　　“哎呀，前些日子朝廷一直在封锁消息，但是一直找不到凶手，所以才放开了消息，要不然我也不敢说啊！”
　　“那现在什么情况了？”
　　“只知道小郡主是在床上被一剑割喉致死的，别的刑部还在调查呢！”
　　百里霜听着这两个人的谈话，总觉得似乎明白了什么，一直到耳朵里传来‘一剑割喉’，又看到青远王正在轻扇着的那把折扇，才忽然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那个同意延长刺杀日期的蒙面公子曾经说过，他是先雇的风雪客杀别人，而风雪客居然杀了他的女儿，而那个公子也曾经隐约透露过，他最开始让风雪客杀的人，就是这个书生王爷夜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