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弦雨别》员外

18、第 18 章

　　“回苏姑娘，王爷出府了。”
　　“去哪里了？”
　　“奴才不知。”
　　见百里霜还要再问，小厮赶紧行了一礼，
　　“请姑娘耐心等待，王爷很快便会有消息。”
　　“无妨。”
　　无妨，其实真的无妨，百里霜甚至觉得听不到人去了哪里后，心下一松，不过，她并没有高兴太久，因为她没有忘了今日是第二日。
　　因为很快，第三日的晨光也照到了百里霜的脸上。
　　第三日，也是一月之期的，最后一日。
　　又是一宿无眠，不过，她似乎还想再看看手里那只被夜渚遣小厮送回来的银钗，忽然，一声两声的鸟叫响起，将盯了一晚上的她惊起，随后，在她复要低头之时，门外传来了声音，
　　“苏姑娘，该起了，王爷让我来接你去城外山庄。”
　　小厮的声音并不大，可还是惊了她的心，让银钗脱了手，百里霜看着空空的手掌好一会儿，才眨了一下眼睛，
　　“我知道了。”
　　将一身新做的绿色柔衫换好，她便跟在小厮的身后走向了王府的后门，虽然她有一瞬间的诧异为什么要从后门而出，可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
　　因为她今日只有一件事需要上心。
　　因为她这个隐逸楼的楼主是不需要什么宽限两日的，她今日只需见了他的面，然后杀了他便好！
　　可，百里霜看不到，她的眼睛已经不再寒栗而决绝了。

　　“苏姑娘，到了。”
　　听见小厮的声音，百里霜下了轿子，她站在原地抬头望去，这里的景色完全不同于青远王府，那里除了偶尔被风吹落的竹叶外，剩下的每一处都是规规矩矩，甚至于每一处都是算计好的，让人倍感压抑。
　　而这里，百里霜能够感受的到，这里的每一处景色都是自愿与那青墙红琉相得益彰的，那些陪伴在游廊边的翠竹，以及周围那些开着花的荷塘，这一切都是那么的随意舒服，若说世外桃源有些夸张，可也担得起风流名士读书会友了。
　　尤其抬眼望去，那远处被云雾围绕着的山峰，更是让人感觉心旷神怡起来，不知夜渚是怎样寻得这处好地方的，百里霜心情一松，便要问向小厮，可小厮只是请她走进去然后就退下了。
　　看着小厮退去，百里霜愣了一下，随即便往里走去，沿着红色游廊，略过一片片的竹子，她仿佛看到了隐逸楼外的景色，
　　这时，一阵清风吹来，她想伸手接住那些散落的竹叶，可抬手的瞬间才发现已经走进了屋子。
　　眼前竖着一面极其秀丽的屏风，隔着屏风，她看到里面有一个人正在做着什么，那身影映在屏风之上，玉树潇洒，君子风流。看对方的动作极其认真，百里霜也不自觉的绕过屏风走了进去，伴随着她的脚步，那个正在做着折扇的夜渚便出现在了眼前。
　　而夜渚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出现在他的身前，可他并没有说话，只是举起一只手示意她先等等，而百里霜看到后居然真的停在了那里。
　　夜渚继续将扇面与扇骨装好，他的动作很熟练，很快就将折扇做好了，之后，他从身上拿出了另一把折扇，一手拿着一把对比了两眼后，他满意的将两把扇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抬起头对百里霜说道：
　　“我不管你是谁的人，也不想知道你是谁的人，你的过往我也没兴趣，我只对你感兴趣，我想你应该很了解我了，只要你同意一辈子在我身边待着，那我便待你好，若不然，只能是死路一条。”
　　百里霜看着夜渚，她没有想到居然能听到他说出这番话，原来，原来这几天真的不是她一厢情愿的假象，而只是两情相悦的试探！
　　百里霜感受着藏在衣袖里的匕首温度，她想装作没有听见这些话，可眼前还是出现了那些过往，那些他带着她像寻常人一样在京城里闲逛，给她买下只看了一眼的银钗，在日头正毒的时候给她遮阳，以及明知道是她杀了白薇和曲莲，却没有怪她，还给了她侧妃的位置。
　　是的，青远王夜渚，同时也是风雪客幽迟，不论哪种身份，他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可，她其实和他是一样的人。
　　她想，甚至于两个人结伴一起万劫不复也挺好的，也或许，她的人生还能不能有另一种可能？
　　可是，百里霜想，若她现在选择了另一种开始，选择了放他一条生路，那怎么和太子交代呢？
　　而且，就算两个人躲过了太子，躲过了所有人，可隐逸楼不能，她会砸了隐逸楼的招牌，毁了隐逸楼在江湖上的地位，这样，不仅是辜负了她的师父，上一任楼主对她之恩，也对不起隐逸楼中对她忠心耿耿的兄弟们。
　　她怎么样无所谓，但是她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做出这样不义的事情来！
　　或许，她天生注定是暗无天日。
　　夜渚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想要在此时说出这番话，可当他看到面前之人没有回话，只是向着他走来之时的冰冷眼神，那一刻，他便明白，说出这番话终究是错误的选择。
　　同时，他也抬起了手臂，在对方靠近他之时，将之刺过来的匕首打到了旁边，可是，匕首没了并没有让人停下，她还是立刻伸出手来，和他赤手空拳过起了招，夜渚此刻并不想和她过招，可是她却招招都奔着他命门而去，看着她的丝毫不留情，夜渚转身就拿起了那把刚刚装好的折扇，
　　“唰！”
　　还没有来得及提扇面的折扇被打开，夜渚手腕轻轻一甩，折扇就冲着百里霜飞去，百里霜见势立刻翻身躲避，可落在地上的同时，夜渚也出现了在她的眼前，看着折扇再次而来，百里霜立刻伸出两根手指点了对方手腕上的穴道，
　　只一下，夜渚便因感觉到了痛感而松了手，同时，百里霜立刻接住折扇落在了旁边，
　　夜渚一只手握着手腕，看着她的眼神，那样冷的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他便说道：
　　“你还要杀我？”
　　百里霜没有回答，而是单手将折扇打开，紧接着便甩向了他，看着折扇而来，夜渚立刻翻身，略过桌子的同时，伸手将上面那把属于他的折扇拿在了手里。
　　落在地上打开折扇的夜渚看着亦拿着折扇在手的百里霜，那样一双往日柔和明亮的眼睛此时却满满都是杀意，只见她也立刻略过了桌子落在了他的身旁，同时伸出手里的折扇刺向他的脖颈。
　　看到离得越来越近的人，却只是招招奔着命脉攻击，夜渚虽然很愤怒，但他也只是防御，甚至于，还将折扇合上了防御。
　　看着面前明显落于下风的人，百里霜逐渐愤怒涌上心头，虽然她有把握即使对方真的用尽全力，她也能敌过，但她并不想这样不公平的杀了他，所以，一眼看到脚下被夜渚打掉的匕首之时，百里霜就将其踢向了他，
　　而夜渚看着匕首飞来，急忙打开折扇一挡，看着死死钉在扇骨上的匕首，他的眼神也渐渐冷峻了起来。
　　看着对方将匕首甩回给了她，百里香连忙侧头躲过，然后再次打了上去。
　　这次，夜渚终究打开了折扇。
　　若论功力，两个人其实差不多，甚至有时候招式也能对上，可虽然百里霜更谙折扇一道，但她始终在防范着对方折扇里的毒针。
　　因为这次，她有把握能够躲开毒针，可是即使她将对方逼的打开了折扇，可却始终不见对方有放出毒针的意思，她必须要将毒针躲过，才能安心杀了他！
　　百里霜做了决定，顺势躲招后就落在了刚才被夜渚甩过来的匕首旁，而落地的一瞬间，她便将手里的折扇扔向了夜渚，随后立即用脚踢起了匕首，然后用手接住，随在折扇的后面飞去，这样便能在对方回身躲避折扇的一瞬间刺杀了！
　　就算不能，也能逼他发送毒针！
　　眼看着夜渚回头躲避折扇后看着她飞来，立刻就按住了折扇上毒针的开关，百里霜也做好了躲开的准备，可她没有料到，那些毒针并没有飞出来。
　　突然的安静，两个人相对而站，百里霜手中匕首的尖离对方的脖子只有一寸之距，可是，对方折扇里的毒针却顶在她的脖颈之上。
　　百里霜很平静，可是却始终没有感觉到脖子上的刺痛，她的眼睛顺着折扇向上，然后对上了他的眼睛，可她不想再感受他眼里复杂的情感了，百里霜将眼神鄙到一侧，随着她的眉头微皱，瞬间抬起了手中的匕首刺进了对方拿着折扇的手，看到夜渚因疼痛将扇子向上扔去，百里霜立刻起身将他踢翻在地，随后顺势飞起来，一把抓住了空中的折扇，
　　最后，在她落到地上的同时，手中折扇里的毒针也插进了夜渚的身体里。
　　鲜红的血从嘴角不断流出，看着她还在闭着双眼，夜渚的神情却轻松了起来，因为他此刻只想知道一件事情，别的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用尽全部的力气，他的双手终于握住了她的手，
　　“你是谁？”
　　“苏合双。”
　　夜渚轻声笑了一下，复又问，
　　“你是谁？“
　　可是，夜渚没有等来回答，他等来的只有她用力的将插在他身上的折扇抽出。
　　刹那间，他的血落在了她的身上，脸上。
　　百里霜睁开了眼睛，一滴泪随着鲜红的颜色落在了地上。

　　京城一间客栈的房间里，百里霜穿着那身作为隐逸楼楼主的衣服站在一具盖着的尸体前，随着房间的门打开，一个蒙着面的人走了进来，而看到百里霜的第一眼，两个字便脱口而出 ，
　　“是你！”
　　百里霜恍若未闻，用折扇挑开了盖在尸体上的布，那人只看了一眼，
　　“另一个呢？”
　　“夜渚，幽迟具是同一人。”
　　“哦？”
　　百里霜见来人不信，便把手里的折扇递了上去，那人将折扇打开看到了上面的图案后点了点头，
　　“五十两万两黄金已运往隐逸楼。”
　　听到来人的话，百里霜跪了下去，
　　“贵客，不管此人的身份是什么，留着他的尸体终归有破绽，不若毁尸灭迹，留给贵客一个干净。”
　　来人转过身去，随着房门关上留下了两个字，
　　“随你。”

　　云雾缭绕，清风徐来，山峰之上的百里霜将眼睛从远处的宅院收回，转身看向身后的路南星。
　　“黄金已经送到了，你不必挂念。”
　　“隐逸楼从今以后便只听你的号令了，希望你能让隐逸楼今后只杀坏人，替天行道。”
　　路南星看着眼前人欲言又止，最终点了点头便走了。
　　百里霜转过身看着眼前的无字碑，然后坐在碑前，想着世间青远王病入膏肓，最终被仙人带走了的传言将手伸出，抚摸着这块石碑，
　　“夜渚不是好人，所以必须死，我百里霜也不是好人，所以也要死。”
　　一片血红侵染着石碑周围，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希望我们下一世做一对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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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说实话，路南星是我很喜欢的角色，因为他的人设就是正派文里妥妥的男一号，也因为这样，我才把本来应该出场就会死在夜渚手里的他救出来。所以如果有机缘我会补上一篇以路南星视角展开的番外。
二，我觉得此文的视角完全是站在反派的立场写的，这里的反派就是明知道自己做的是坏事，明知道后果，但也会去做，因为莫得选择，所以两个人是能分清好坏的反派人设。
三，若是此文从正派文视角入手，那么男女一号必定是路南星和白薇，路南星肯定会在百里霜毒死白薇的前一刻赶到救下她，然后在聪慧素雅善良的白薇和心狠手辣一意孤行的百里霜之间对比，从而喜欢上白薇，然后为了救白薇脱离苦海成为皇上为平衡太子和平王的棋子，最后弄死两个人让二皇子上位，当然，如果这样，那夜渚和百里霜也会死的，这就是主角光环的重要性。
四，感谢小伙伴们一路的支持，谢谢你们忍耐我这种粗糙的讲故事的方式，其实换一种方式说，这只是一篇大纲，里面很多的内容还有拓展的机会，而且写到最后，我也希望两个人能在一起，可现在的两个人终究还是坏事干尽，无法善终的，而且至少现在两个只是互相动了的人是并不能在一起的。若以后有时间，感兴趣的小伙伴增多，我也会再把其填充一些血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