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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出其不意 ...

  •   “回来了?”

      “是的,娘娘,奴才亲眼所见。”周原此刻心里也是战战兢兢,怎的就回来了,还一点伤都没有,太离谱了。

      “人怎么样了?”

      “怪啊,怪啊。”周原一脸的不可置信,“这才还不到半个时辰,怎么可能呢,三皇子全身完好啊,没有一点伤痕。”

      钟椒兰手一抖,手钟茶盏掉落在地,碎成几块。

      “你确定?”

      周原点头。

      “不可能,怎么可能!”

      她可是亲手……亲手一刀一刀地割在他的身上,用刀尖划破他的手腕脚腕,特意……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可休要胡说,你怎么能确定那是萧晏?”

      周原也不确定,更是不信。

      “奴才也是不信的,但方才见姜贤妃派出去的侍卫都回去了,便故意路过德馨宫外,恰巧遇见安排在那边的宫女,随口问了声她三殿下的风寒可好些了,你道她如何回答?”

      钟椒兰并不接话,只冷眼看着他,心中却是一紧。

      周原继续道:“她答,太医刚刚瞧过,高烧退了,风寒也好了,已是完全恢复了。”

      钟椒兰一时心乱如麻,今日之事除了她,周公公,还有已经处死的那位小太监,皆无他人知晓。

      周原又问:“娘娘,眼下该如何办?若小皇子向陛下提起……”

      听他这么一说,钟椒兰突然反而冷静了下来。

      “陛下今日该回宫了吧。”

      “是的,娘娘。”

      “本宫乏了,你先退下吧。”钟椒兰抚着额头,吩咐一旁的贴身宫女,“等陛下快回来了再来叫醒我。”

      说罢,便往内室走去。

      “娘娘,三皇子那边要不要?”

      “不用。”钟椒兰脚步顿住,声音清冷,“他既无事,我们也勿需多管,你明白?”

      周原一想,便明白了。既然三皇子无事,那他们今日所行之事便也不存在。

      若三皇子想要去陛下那告状,也得有证据不是,竟然全好了,所有其他人都不曾见他受过伤,那么娘娘所行之事,又如何存在。

      只是这件事实在太过离奇,他还是不敢相信。

      “周原,”钟椒兰声音平静,“将那处撤了吧。”

      “是,娘娘。”

      天还没大亮,清宁宫后花园的池塘处,一名老太监挖起一个深坑,将一个沉重的包袱埋了进去,又将一旁淤泥用水冲净,待到那石头上的水干的透了才离去。

      人都退下去了,萧晏躺在床上,并无睡意。

      他想着要将钟贵妃的狠毒行径告诉父皇,可又想到父皇最忌鬼神之说,他此刻身上毫无伤口,又要如何来指证钟贵妃的行为?若将自己的所见所遇如实禀明,父皇他会相信吗?还是会认为自己因为是记恨钟贵妃而胡乱诌出来的理由?

      说不定还会怀疑是姑姑在指使,借他之手,污蔑他的宠妃。

      思索再三,萧晏认为此事不可行,行不通。

      母后曾教育他:小不忍,则乱大谋。

      钟贵妃自该为她所行之事复出代价,可此时,他不可鲁莽贸然行事。

      睡不着,便起身叫人去请姜栖梧,姜栖梧来了,见到他,却撇过头去,不想和他说话。

      萧晏看他两边脸都肿了起来,脸上还有掌痕,想来他也是因为自己的消失受了姑姑不少责骂。

      “你生什么气?”萧晏问他。

      “你还好意思问我。”先前人多,大家都簇拥着萧晏,姜栖梧原本也自责担心着,可后来回去了,就越想越气,哦,你一个皇子殿下没事就宫里乱跑了,也不跟人说一声,叫人白白担心还要受责骂。

      萧晏自是一时想不过来,于他们所有人而言,他不过兴许是因为贪玩消失了大半日,害得所有人都跟着提心吊胆,谁又会知道,这短短的半日,他又经历了什么。

      经历过切肤之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也经历了一场或许是此生最美的际遇。

      两人就这么相对站着,大眼瞪小眼,还是姜栖梧没沉住气,道:“今日又不必听老师讲学,你这么早叫我来有何事?”

      姜栖梧是姜贤妃兄长的长子,自小随三皇子伴读,两人身份虽不同,关系却十分要好,萧晏寡言少语,他却偏爱跟他说些民间乐事,也爱带许多有趣的玩意儿来宫中,看见他开心,他心中也愉快。

      萧晏低声道:“栖梧,我有一事,想请你去查一查。”

      姜栖梧一愣,怎么觉得小殿下今日变得十分严肃,一张小小圆圆的脸竟显出几分成熟,这份表情,与他小小的年纪着实完全不符。

      “你说。”他且要听一听他有什么事。

      萧晏有些犹豫,他若说了,他能明白吗?或者也是当他在说胡话吧。

      思虑再三,还是将事情简化了。“昨日在御花园,并非我乱跑,实则,是被人打昏了头。”

      姜栖梧惊讶:“竟然是有人想害你,谁这么大胆!”

      可又见他无碍,便很迷惑,但心中原本的气氛瞬时消散了不少。

      萧晏道:“我也不知道,醒来的时候躺在冷宫处的一口井边,你可能查到当日是谁打晕了我?”

      姜栖梧应下来,萧晏又道:“此事无需告诉柔姨,更无需告诉其他人。”

      姜栖梧诧异,小小年纪的萧晏如今自己也有了主张?

      萧晏看出他得疑惑,便道:“姑姑今日已经够为我担心的了,此事还需低调行事。”

      姜栖梧抬手摸了摸脸,已经上了药,此刻还觉得有些火辣辣的,姑姑的脾气他自然明白,是个完全藏不住怒气和事的性子,便答应他:“好。”

      萧晏深知这可能也只是徒劳,却也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可以揭露钟贵妃的线索。

      ————
      越帝回宫,鼓乐齐鸣,百官相迎。

      春之将至,万物复苏,为祈新福禄安康,风调雨顺,皇帝在宫中设宴,邀请高官贵族前来赴宴。

      自皇后薨逝,举国哀悼,已是许久没有公开的庆祝活动,一时这第一场皇家的宴会虽一切从简,却也显得格外热闹。

      钟贵妃携两位皇子和小公主款款而来,她一双美目秋波流转,停在越帝眼上,盈盈一笑,宫灯交错光影间,那一张白皙柔媚的脸我见由怜,踏着细碎的步子缓缓地落座在越帝身边。

      姜贤妃见她那样子,“嘁”了一声,最是看不得她这幅惺惺作态,在陛下面前一副柔弱的样子,实际上哪是陛下以为的那种温婉,这种人,连她皇后姐姐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不!是连一根头发丝都不及!

      想到这,就向萧晏那处瞧去,这一瞧,她可吃惊不小,竟看见她的小晏儿乌黑明亮的眼中……充满了敌意。

      她顺着他的目光,又到了钟贵妃那处。晏儿还小,她平时是有教导他要远离钟贵妃,远离清宁宫,可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生出这种恨意。

      姜贤妃顾不得钟贵妃了,她开始陷入自我反思,是不是她的教育方式出现了问题?

      钟贵妃也看见了萧晏的眼神,别看她此刻面色平静,心中却十分不安和疑惑,是她亲自动的手,她非常清楚自己手下的轻重,才放心最终交予周原,她故意给他留了一口气在,让他在濒临死亡前恐惧挣扎,那些伤就算有神医再世也是无力回天,就算侥幸能捡回命来,也不过是个废人罢了。

      可现在,这般看着,他仿若新生,整个人生机勃勃,全身上下,无一处有损。

      她怀疑,那人不是三皇子,一定是有人找了个跟三皇子一样的人来。

      可谁会这么做,谁又知道要这么做?

      从他失踪到被找回也不过半日,姜心柔不可能这么快就放弃寻找而去找一个替身,更没有理由这么快就为此筹谋。

      她起身,笑意盈盈:“如今我等既求往后风调雨顺,平安盛世,也感念先皇后为大越所付出的一切,听闻先皇后最爱埙音,不知三殿下可愿吹奏一曲,以慰娘娘在天安宁。”

      此刻宴席上霎时安静,高官贵族里也有不少人听闻自皇后娘娘故去,三殿下郁郁寡欢茶饭不思以致身体孱弱,今日他们观三殿下气色还算不错,想是已经走出悲伤,这会儿钟贵妃又提及……众人皆向萧晏望去,却见他小小年纪,面色沉稳,表情并无任何变化。

      姜贤妃心道这钟贵妃就是不安好心,见小晏儿今日平静,非要将他的伤心事提起来,这种人,可不就该恨么。

      “钟椒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

      越帝示意她不要多说,他有愧皇后,自然也更疼爱三皇子些,钟贵妃此时说出这番话来,他也十分不赞同,不知平时善解人意的女人,为何在这样的场合会考虑不到皇儿的感受。

      他示意钟贵妃坐下,目中露出不悦,钟贵妃方才一急,自知失仪,便坐了下来。

      萧晏经那一事,却霎时成熟了许多,仙境一游,心中的格局早已翻天覆地。

      “钟贵妃说的是,儿臣思念母后,自当愿意此刻为母后吹奏一曲。”说毕,吩咐朱齐欢去取先皇后的埙来。

      皇后年少时也曾随父征战沙场,奋勇杀敌,见过无数的战士倒下,又见过敌人的城池被毁,见过多少的家庭妻离子散颠沛流离,她爱埙音,爱那低缓婉转的呜咽悲怆声里诉说着生离死别和无奈的哀鸣,爱那空灵声音里安抚着尘世浮乱的心。

      很少人会去学这个乐器,大多数人更喜欢清明欢快又可以奏出喜庆乐曲的乐器,然而表达哀思,埙最佳不过。

      萧晏接过朱齐欢呈上的乐器,轻抚上面雕刻的精美花纹,一时思念心起,却不再是抑郁痛苦,而是要不负母后,生而奋起,令她安心。

      他记得,母后将去时,拉着他的手不住的流泪,却不许他哭。

      她说:“晏儿,母后此生有你,便无憾了。”

      “晏儿,母后虽然走了,你还有你父皇,有疼你的外祖父,有整个谢家,有那么多爱你的叔叔伯伯,你不可沉迷哀伤。”

      “晏儿,你还有大越的百姓,北境未平,你要护佑他们,护天下安宁。”

      “晏儿,你记住了吗?”

      长大变强,护佑苍生,天下安宁。

      母后,儿臣记住了。

      一曲毕,宴席间鸦雀无声,越帝眼眶中竟盈出些热泪,一时感念与皇后并肩作战的那些年,是她,是她为了救他才落下重伤,久病成疾,最终药石无医英年早薨,是他欠她的,是他亏欠他的。

      一时看萧晏,心中是怜爱,是愧疚,是心疼,更是想要加诸于他更多的宠爱。

      钟椒兰注视着萧晏,脸色煞白。

      “母妃,您怎么了?”大皇子萧墨见母妃看着萧晏,脸色苍白,一时不知发生了何事。

      钟椒兰握着萧墨的手,又看向二儿子萧书和小公主萧徽,渐渐恢复神采。

      只要她坐上皇后之位,她的儿子便是嫡子,便是顺理成章的储君,他萧晏有谢家又如何,墨儿年长,又有相国大人的支持。

      这样想着,她又恢复了几分底气,可再去看那萧晏,看他完好无损的样子,她这颗心提着实在放不下。

      回到清宁宫,她将事情与周原说了,又嘱咐一定要时刻注意德馨宫和乾华殿的动向,到了三更,点了安神香,又喝了安神汤,却还是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这边萧晏回了宫,姜栖梧来报,说起那天在御花园打扫的宫女碰见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太监扛着一个布袋子,姜栖梧便着人去找,却没找到宫女所描述的太监。

      萧晏想起那日迷迷糊糊听见两人谈话,其中是有一个声音稍显稚嫩的,想必就是那人了。

      “此事不用查了。”

      姜栖梧呵呵笑道:“你最近怎么老气横秋的。”

      萧晏仰头,认真道:“我长大了。”

      小姐姐那么厉害,他也一定要变得很厉害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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