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虎的胜地》远游客

11、白王冠与红王冠 11

　　河面上漂浮的灯火闪闪烁烁，河底像缀上了点点繁星，纸莎草船随着水流轻轻晃动。一整天的鏖战之后，小虎把自己像一麻袋土豆一样堆在船板上，全身心放松。他看累了，看七次《拯救大兵瑞恩》也不及身临其境看一次冷兵器厮杀紧张、累人，冷兵器战争自有其血腥和残酷性。
　　身后，纸莎草战船密密麻麻，首尾相接，几乎连成方阵。纸莎草真是个神奇的物种，金小虎想，可以做成船，驾着它在尼罗河里劈波斩浪；可以盖房子，编织成席子、鞋子；可以吃它的嫩芽；可以做成纸，千年不腐；还可以做燃料……纸莎草，纸……赤壁之战！火烧连营啊！他忽然跳起来，惊得守夜的豫让和昆仑奴以为他发现了敌情。侠客们顾虑贼心不死的希拉康波里斯人再来偷袭，大家轮流守夜。
　　“带我去见大王啊！”小虎一把揪住昆仑奴裹在腰间的白色亚麻布。一则，他个子矮；二则，在夜色里，昆仑奴浑身上下也就这点布片可以看见。“快点啊，再晚就来不及了！”
　　“现在？”昆仑奴磨勒很有些犹豫，这么晚，背着小虎从桅杆上飞过去？美尼斯多疑，一旦被误会成刺杀，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哎呀！”小虎等不得昆仑奴犹豫，他见河里模模糊糊地好像有十数处小小的沙地露出水面，沙地之间相距不过一步之遥，正好够他垫脚，一路跳到后面的战船边，他便奋力一跃从船上跳到距离他最近的沙地上。随着小虎的落地，那小小的沙地向水下沉去，心急火燎的小虎没有多想，立即扯开步子向第二块沙地跃去。
　　“砰、砰、砰、砰、砰……”随着小虎的每一次落地，他脚下的小沙地都向水下沉去。跳着、跳着，小虎自己也纳闷了，怎么，沙地会动？天！小虎忽地毛骨悚然，阴魂不散的蝎子帮啊！他战战兢兢地踩着脚下最后一块小沙地，扶着船帮，对探头下来的士兵说，“请带我去见大王，我有万分火急的军情要禀报！万分火急！万分！”万分火急的不只是军情，还有他此刻的性命！
　　这士兵恰是全埃及最与金小虎亲近的人——涅伽达首领的侍卫长，俩人意气相投，都对美食有着强烈的情感。侍卫长立刻就把小虎从水里捞上来。
　　“蝎子帮来了！豫让！看水里！这，这，这、这！全都是！”小虎一脱离水面、爬上战船，便扯开嗓子喊。
　　不用他喊，昆仑奴和豫让早就看明白了，这哪里是沙地啊，这分明是人肉浮漂！蝎子帮的人潜在水里来攻击他们。
　　前世不知与这兔崽子什么仇、什么怨，所有的好事都败在他手里！伏在水中的希拉康波里斯人正在心里咒骂，下一刻，他们便身首分离，缓缓沉入河底。昆仑奴在河面上飞旋一圈，再飞回船上，长剑入鞘。
　　涅迦达侍卫长无视河里发生的事情，径直带着小虎去见邦主。他什么也没看见，只看见一片飘来飘去的亚麻布！从前，蝎子王击败他们时，无数涅迦达战俘沦为奴隶！
　　“你怎么会猜到他们要来火攻？”美尼斯看着匍匐在他脚下的小孩子。
　　“嗯……我预测到的。”我怎么知道的？中国人都知道“赤壁之战”、“火烧连营”啊！但是，他怎么能跟大王说清楚3300年以后发生的事呢？但是，你难道不知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吗？
　　美尼斯挥手叫金小虎退下。顷刻，命令被传达下来，所有的船都要防范火攻；部分士兵离开战船，在河岸潜伏，以御来犯；涅迦达邦主的侍卫长带领勇士们和六个侠客自去下埃及的都城门口埋伏下来。
　　书上怎么说的来着？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四野阒然，金小虎伏在侍卫长身边，又害怕又激动。如果他判断没错，他们将发起一场伏击战，他将生平第一次置身战斗中。
　　“别怕，有我在，我保护你！”侍卫长拍一把小虎的肩膀。不知道大王怎么想的，上埃及难道没人了吗？居然让小孩子参加战斗！“待会儿打起来，你就趴在这里，别动！”
　　夜半，吱嘎一声，厚重的城门被徐徐打开。吱呀吱呀的开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听着分外惊心，也分外苍凉。下埃及人在奋力一搏，他们不知道这是徒劳无功的，因为历史早已写就。
　　影影绰绰地，一队百余人从城里悄悄走出来，很多人微微弓着背，因为背负油罐。近了，近了！涅迦达侍卫长一声呼哨，埋伏在草木里的人闪身而出。一块块石头飞向目标，碎裂声四起。火折子被吹亮，然后扔出去，熊熊的火焰直蹿起来，火焰中下埃及人在翻滚、哀嚎。
　　金小虎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中国人于公元577年发明的火折子被他传授给涅迦达人，用来屠杀下埃及的偷袭者。“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这一刻，他感受到奥本.海默的悲哀。
　　那些挣扎着逃离火海的人被涅迦达勇士和侠客们轻松击毙，惊慌失措的人没有任何战斗力。
　　勇士们踏着月色回转，中国侠客殿后。大家心情轻松愉快，除了金小虎。
　　“这边好吃的东西最多，等咱们打完仗，好好地吃它一顿！”涅迦达侍卫长揽着小虎的肩，他能感受到小虎的沉闷。小孩子心善，见不得杀人。打仗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一行人走近河岸，涅迦达侍卫长向着河边的丛林里发出几声鸟叫，意思是自己人，不必防范。
　　鸟叫声未落，便听见嗖的一声，一支利箭穿林而出，不偏不斜，正中侍卫长的胸膛。
　　“去死吧！”金小虎听到丛林里有人恶狠狠地说。
　　高大的侍卫长像年久岁深的树木訇然扑地，连带着小虎一起摔倒。嗖、嗖、嗖，利箭呼啸而来，顷刻之间，涅迦达的勇士仆倒一片。
　　无意之中，走在前面的涅迦达士兵为殿后的侠客们挡住了箭雨，使他们得以在错愕之后迅速反应。侠客们立刻卧倒，头上，密集的箭雨交织成网。
　　危急关头，昆仑奴把心一横，一把扯下自己的裹腰布一飞冲天。他飞出死阵，仿佛一支箭射入丛林。死亡无声无息地来临，埋伏在丛林里的希拉康波里斯人在鲜血喷出身体之前，只看见剑光一闪。
　　当头上的箭雨变得稀稀落落后，匍匐在地的侠客和残存的涅迦达勇士们一跃而起，怒吼一声，疾风般冲进丛林。小虎也捡起侍卫长落在地上的长刀跟着大家冲锋。他太悲愤！虽然他与侍卫长相识不久，但是，侍卫长于他亦兄亦友！
　　小虎冲进丛林后便顿住脚步，他不是怕，“男人大丈夫该狠的时候一定要狠，尤其在生死存亡关头”，妈妈如此说。丛林里一片混乱，他怕分不清敌我。要伤害他的人一定是敌人，小虎背靠棕榈树，握紧长刀，瞪视着身前和两侧。
　　刀光刺破夜的黑暗，金小虎本能地矮身向前扑去，手中锋利的长刀挥出，在地面扫出弧线，希拉康波里斯人的双腿被长刀截断，而他攻击小虎的刀却劈在了小孩子身后的树上。
　　小虎惊魂未定，突然，头上有个声音说，“别怕，小虎，是我，磨勒！”然后，小孩子的身体就被提起来，一直提到高高的棕榈树上面。“你呆在这里，别出声！”
　　棕榈树的枝叶很扎人，但是绝对好过刀剑。小虎心里后怕，方才一时血勇冲进林子里，险些丢了性命。小孩子屏声敛气透过枝叶往下瞧，下面拼杀得你死我活。夜太黑，敌我缠斗在一起，他看不出谁胜谁负。
　　密林外，尼罗河水面上传来号令声，“大王有令，停止厮杀！涅迦达、希拉康波里斯和中国人全部回到战船上。违抗命令者，格杀勿论！”声音尖锐、高亢，反复数遍。
　　林子里格斗的人都走了出去，豫让走在最后，他暗暗地把走在他前面的希拉康波里斯人都一刀刀斩杀。小虎凭着体型辨认出他来，因为他是独臂。小孩子在心里笑出来，这狡猾的人！
　　涅迦达首领几乎咬碎了牙齿，当金小虎将侍卫长的长刀交还给他时。这一夜，多少人枕戈待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