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育地球》徐折

3、互相了解

　　小幺趴在本命星爆炸的地方找了许久，连一丁点都没了。

　　他咬了咬唇，脸色发白。
　　如果孕星本源已经毁了，他就没办法倒退本命星的时间，这一切都白做了。

　　几滴眼泪忍不住从眼眶里掉出，落到手背上，小幺蹲在世界里小声抽泣。

　　“还……还哭了，丢人。”黑鱼道。

　　暗魔摆了摆手，让他一边去，抬手在小幺的世界外敲了敲。

　　小幺回过头，看见暗魔，抹了抹泪，走了过来，小声道：“对不起……我……我失败了。”

　　暗魔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小幺回过神来，连忙让他进入自己的世界，并取了水递到他手边，“这是混沌水，和虚无裂缝里的不一样。”

　　暗魔看了一眼，水中有星辰一般的漩涡，蕴含着小幺的混沌神力，拿到手中一晃，一口饮尽。

　　对于暗魔来说，这神力显然不错。

　　小幺见他喝了水，神色还可以，踌躇道：“你……能不能再借我一点种子，我会报答你的。”

　　暗魔“哦”了一声，“怎么报答？”

　　小幺在他面前坐下，想了一会儿，说道：“等你要生孩子的时候，我也会帮你的。”

　　魔物无父母兄弟姐妹，暗魔也不会生孩子，小幺这个回报报在了马腿上，“不太需要。”

　　小幺抿了抿唇。

　　暗魔看他低落的神色，笑了一声，没为难他，拍了拍身下的云凳，让他坐身边来，“一点本源的事，说什么谢，你既然想要，我给你就是了。”

　　小幺坐到他身边。

　　暗魔柔声道：“你如果生了本命星，我也是那孩子的父亲。我既然答应和你生了，只是失败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小幺有些欣喜。这么说来，暗魔愿意和他继续生了。

　　暗魔说道：“我看你一个人单打独斗也不行，不如就让我留下来陪你一起养。”

　　小幺一愣，“这……可以吗？”

　　暗魔点头，蛊惑他道：“本命星不好养，我若不在，你一个人只怕不好操控。”

　　小幺思考了他的话。
　　混沌子和暗魔不该如此密切往来，但为了生出本命星，稍微留他一段时间也不是不可。
　　“那好，但这千万不能让我的兄长知道。”

　　暗魔点头，瞒着几个混沌子，能堂而皇之地进入小老七的世界，他求之不得，嘻嘻一笑 “好，我不会出去。”

　　黑鱼目瞪口呆地见老大就这么进入了混沌子的世界，为防止走漏消息，一摆尾巴，偷偷溜回了虚无之地。

　　两人休息了一阵。
　　暗魔打量着他。

　　这个最小的混沌子年纪还很小，化成人形后，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模样。长得眉清目秀的，眼睛又黑又亮，眉毛细细柔柔，皮肤很白，身子骨有少年人的纤细和朝气，却穿着一身内敛朴素的灰衣，显得文雅又安静。

　　小幺也看了看他。
　　暗魔与虚无裂缝里的普通魔物不同，能够轻而易举地完全收敛身上的魔气。嘴角时常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虽不过于太亲近，但也随和，不像兄长口中说的那么可怕。

　　小幺的目光落到他脸上，“我们可以生了吗？”

　　暗魔暗暗被呛了一下，小孩子还挺猴急，取了一丝本源交给他，“你先拿着。”

　　小幺收了暗魔本源，小心翼翼用星沙包裹起来，含进肚子里。随即又看着他，如果暗魔没事了，他就要去炼本命星了。

　　暗魔道：“我和你的本源力量是相斥的，如果想要糅合在一起，需要一些过程。”

　　小幺看着他，等待他解释。

　　这小七子神的性格太安静，聊天时喜欢听，暗魔说一句，他也不问，只静静等着解释。

　　暗魔看着他，果然是因为年纪小，是个做学生弟弟的好苗子，显然也就好骗。

　　暗魔弯了弯嘴角，“就像你刚才那样，强行将两种本源糅合在一起，一碰到外力，也是会炸的。”
　　“你把神识打开，让我仔细了解你，先想办法消除斥性，再生本命星。”

　　小幺皱眉，才想起这事，忽然明悟过来，“我们的本源相消相斥，岂不是不能生。”

　　暗魔道：“阴阳轮转有道，正是因为相消相斥，你若生出来，这颗本命对你才是有无穷益。”

　　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小幺虽然年纪小，但身为混沌七子，也明白道法伦常，这世间本就是黑白水火相消相偎。
　　“那……我该怎么做？”

　　暗魔道：“打开你的神识，让我看看你。”

　　小幺想了想，依言打开了神识屏障。

　　整个世界像掀开一层纱般，在暗魔眼中变得清晰了一分。而暗魔的神识此刻也能在这个世界中自由穿梭，不会收到混沌子的防备与反抗。

　　“很好。”暗魔的笑意更甚一分，伸手将小幺搂到身前，目光凝视着远处一颗自然星，“那是什么？”

　　小幺本要从他怀里出来，被他一问，下意识地回答：“红秀星。”

　　暗魔道：“我们去那里看看。”

　　小幺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两人抽出分神进入红秀星。

　　这是小幺世界中生长得较好的一颗自然星，依附在一颗生命力正盛的神力亮神身侧，体积非常大。

　　它的表面呈现蓝色、绿色和红褐色，地表有三分之一被海水覆盖，三分之一的陆地上长满绿植，而内陆中因为缺乏水源，是大片大片的黄红色的戈壁与荒漠。

　　两人进入红秀星，落地睁眼的刹那，暗魔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浑身长满黄毛的动物。

　　四个爪子，两只三角耳朵，长长的胡须，身上还有漂亮的褐色斑点。
　　如果没想错，这应该是猫，豹猫。

　　两只猫对视了一眼，暗魔抬起爪子，“所以……这是为什么？”

　　小幺不像老三那样好师重道，只喜欢入乡随俗。星星长成什么样，绝对不会用神力插手干预，自然也不会进行真正的神降来影响到自然星原住生物的生活。

　　而两人降落的地方刚好是片荒野山地。

　　暗魔看着一脸单纯地蹲在地上的猫，简直头大，原地绕了两圈，“那……我们现在还能干什么？”

　　小幺肚子饿了，想去吃饭，抬了爪子往山坡下走。

　　暗魔跟了上去。
　　魔物不孕星，他不熟悉这些古怪的地方，在混沌子的世界里，又被压制，若是跟丢了可有得折腾。

　　山坡下就有条小溪，溪流穿过一片片灌木丛，在泠泠流淌着，湿润的潮气泛到岸上，沿着溪水居住了很多动物。

　　小幺睁着一双大眼睛，匍匐在一棵灌木丛后，身体重心后蹲，做捕猎状态。

　　只见溪边忽然有一声声响传来，小草轻轻一动。

　　小幺瞬间如箭一样窜了出去，爪子一扑，一口咬住了一只老鼠。

　　他把老鼠咬死，叼回到灌木丛后，想了一会儿，应该先照顾客人，就把老鼠放到了暗魔面前，尾巴乖乖地卷住了四个小爪子。

　　暗魔的脸生生扭曲了一下，把老鼠推回去，“不用。”

　　小幺提醒道：“会饿的。”

　　虚无之地不缺阴气，暗魔几乎从来没有感受到过饥饿，“不用。”

　　小幺只能自己把老鼠吃了，尖锐的牙齿咬得小骨头“嘎嘣嘎嘣”响，吃得很香，最后用舌头满足地舔舔嘴，去溪边喝了口水。

　　吃完饭，两人也不能在这山里待着，暗魔想去见这颗星上继承了混沌神力的高等动物。

　　“没有人吗？”暗魔在一棵树尖上来回踱步，极目远眺，连绵着好几座山，“我们这是在哪儿？”

　　小幺道：“不远。”
　　他顺着水流往西走。这里是山林地区，水资源丰富，生物也多，穿过几座山，就能到达城镇。

　　暗魔跟上去，颇为不适应这么小又这么费力的身体。
　　见小幺踩着石块一跃跳到岸边，布满艳丽斑点的身体划出一个敏捷漂的曲线，平稳落地后，优雅地一转身，就端坐在对面的石块上等着他。

　　暗魔弓起身，两条后腿一蹬，踩着水中央的石块飞过去，柔亮皮毛包裹下的健壮身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下一刻，“噗通”溅了小幺一脸水。

　　小幺舔了舔毛，站起身来抖了抖，教他怎么把身上的水甩干净。

　　暗魔道：“你就不能变个人形吗？”

　　小幺摇了摇头，“显眼。”
　　人具有记录的特性，他如果以人身进入人群，就会在他们的记忆甚至是纸笔中留下信息，为了免去这种麻烦，小幺不喜欢现形。

　　暗魔劝不动他，暗道这小笨蛋脑袋一根筋，又想到是自己找的冤大头，就释然了。

　　顺应自然的结果就是跑断腿。
　　红秀星很大，即便是在紧临文明的山林地区，想要跑出去，也需要很长时间。至少直到夜幕降临，暗魔爬上树，看见的还是无边无际的崇山峻岭。

　　暗魔回头瞧他，“你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小幺找了个合适的树杈，盘起身躺了下来，一双明亮的眼睛抬起，静静看着他，“没有。”
　　“这里就是红秀星，你想看什么？”

　　暗魔走了过去，也跟着在他身后躺下身，把小幺圈在了怀里。两只猫的皮毛相贴，果然就暖和了许多，谎话张口就来，“看看你，你也看看我，互相了解了，才有助于生本命星。”

　　小幺把头趴在交叠的前爪上，透过叶隙，瞧着满天星辰。想到老三和老四在生星之前也有过漫长的相处过程，按捺住自己躁动的心，转了个身，往暗魔怀里躺了躺，闭上眼睛休息。

　　暗魔舔了舔他的毛，因舌头上有倒刺，每舔一口就能把小幺的皮毛梳理得整整齐齐，玩得不亦乐乎。

　　不想过了一阵，肚子里传来奇怪的难受感。
　　暗魔想不通，怀疑是否是混沌子偷偷给他使辫子。视线落到熟睡的小幺身上，危险的心思纷转。
　　他看得久了，莫名有些忍不住地想咬混沌子一口。

　　暗魔叼住他的耳朵，尖尖的牙齿磨了磨。
　　他真的饿了。

　　小幺被轻微的刺痛弄醒，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暗魔。

　　暗魔往他的脸上也舔了舔，贪婪地想要从他身上汲取一些混沌之力填肚子，“饿了……”

　　小幺：“……”
　　“树下有吃的。”小幺提醒道，夜间会有蛇鼠出没，都是豹猫的食谱。

　　小幺起身，带着暗魔下树。
　　落地的一瞬间，忽然闻到危险的气味，小幺整个背毛都炸了起来，三下两除二，一个健步爬回了树梢上，警惕地看着不远处的树丛。

　　暗魔不知道他为什么爬回去，是一屁股掉到地上了，四脚朝天地看着一只碧眼金晶虎出现在头顶，张开腥味四溢的嘴巴，露出了白森森的獠牙。

　　作为暗魔，就连混沌子都对他心有忌惮，自然是不怕混沌子生下的区区一只老虎。
　　但作为一只野猫，在闻到气味的一刻，他的毛不受控制地炸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