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系统有问题》十方陆离

33、他的心思

　　“难道是她下的毒？”
　　“诸如她想利用寒毒来做什么试验，便先下毒后解毒……？”
　　徐老头是忍不住往坏处想。
　　“不可能。”
　　张青否决得非常之快。
　　“小子，你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徐老头开始叨叨：“我之前也是见过许多这类，师徒相杀、熟人背叛……”
　　张青却是丝毫不信。
　　若是要害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这么多年，足够她动手了。
　　“你和青风的令牌上，有个共享术。”
　　唐糖自然听见了徐老头的怀疑。
　　也算给张青一个解释。
　　她盘坐上床榻，看向小徒弟，轻声道：“若是你们受危，我可以感知。”
　　“你中了寒毒。”
　　“我感受到了。”
　　“所以来救你。”
　　令牌之上，她确是花了不少功夫刻了个复杂的共享术。
　　眼下也正好用上。
　　否则，还真不好解释她凭何知道得如此及时。
　　“你把衣服脱了。”
　　唐糖不再多说什么，现在解毒才是最为要紧的事。
　　张青微微一愣，“？”
　　“给你解毒。”
　　她解释了一句，又催道，“脱吧。”
　　“……好。”
　　他犹豫了片刻，窸窸窣窣地解开衣服。
　　衣衫之下露出的心口处，是一大片寸厚的冰雪。
　　唐糖皱着眉，伸手一触，便是刺骨寒冷。
　　万古冻髓的寒毒，还真是厉害。
　　她指尖灵力一闪，化作薄薄的刀刃，瞬时割开了手心，殷红的血一下子涌出，滴落在榻上。
　　“解毒，这要怎么解？”
　　徐老头飘了过来，盯着唐糖的动作。
　　这要怎么解？
　　用食灵蛊解啊。
　　“你可想好了，用你的食灵蛊吸毒。”
　　“此后每月十五，除却心痛，便又多了缠身的寒毒，就算我帮你切断感知，可这股寒意，也是挡不住的。”
　　小白知道它说了没用，可还是劝了一句。
　　“救青青才是最重要的。”
　　“他若是死了，我这任务不就完了？”
　　小白想说什么，最后也没出口，最后只说：“快子时了，早点解决他，回去我给你切断感知。”
　　“对，快子时了，我得快点！”
　　唐糖说着，沾满殷红的手，已然轻轻覆上了张青的心口。
　　“闭眼，朝心口运行灵力！”她嘱咐说道。
　　张青听话闭眼，停滞的灵力开始朝着心口缓慢运行。
　　那只手贴着心口，隔着冰雪，却带着灼烫的温度。
　　他心口半寸厚的冰雪开始悄然融化，骨血里的寒意也一寸寸被抽走。
　　僵硬的身体渐渐回暖。
　　“我知道了！”
　　徐老头忽然看明白了，叨叨起来，“原来是这法子！”
　　“女娃娃的食灵蛊很厉害，既能啃食元灵，对于寒毒来说也是能吃的......”
　　“而她又是冰灵根，寒毒对她来说，可是大补之物，只要吸收了便可灵力大涨……”
　　“这法子不错！”
　　“嘶……等等！”
　　“食灵蛊吞食寒毒……这么看来——”
　　“女娃娃应该是知道自己被种了‘食灵蛊’？”
　　徐老头瞪着眼，“她知道食灵蛊？那怎么不自救，奇也怪也……”
　　啪地一声，他又猛地拍手，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遂对着张青小心翼翼地道：“想必……因为白九微，她是心甘情愿的？”
　　“心甘情愿你个鬼，你这脑补得也太多了！”
　　唐糖当然听得见徐老头的叨叨，暗自吐槽一句。
　　而听闻“心甘情愿”四字的张青骤然睁眼。
　　凌厉的视线从徐老头那处划过，最后落在身前的唐糖身上。
　　心甘情愿？
　　这四个字听起来刺耳极了。
　　他眉头紧锁，漆黑的眼睛里翻涌起剧烈的情绪。
　　“……嘿，好了！”
　　唐糖倏忽睁眼。
　　他眼里翻涌的情绪一瞬停止，看着他，尽是深邃无比的黑沉。
　　“怎么了？”
　　“……没事。”
　　唐糖面上浮出笑，慢慢收回了手，他骨血里的最后一点寒毒被她带走。
　　“好了，你身上的寒毒应该没了，你灵力再运行试试。”
　　依言，张青体内的灵力一转。
　　畅通无阻，已然全无异样。
　　“嗯，看来是好了。”
　　唐糖笑了笑，夸自己，“我解毒还挺快啊。”
　　张青张了张嘴，看着她，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如何出口，最后只成了一声“嗯”。
　　“那便这样，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她说着，已经起身，揉了揉有些冻僵的脸，竟是打算走了。
　　来去飞快，仿佛做了好事不留名。
　　屋外夜雨依旧滂沱，视线里腾起的雨雾又浓又厚。
　　她刚迈出一步，一阵剜心的痛骤然从她心口炸开。
　　唐糖面色一白，脖颈上筋肉紧绷，“……该死，子时了！”
　　“师傅？！”
　　张青见她慢慢弓起身子，连忙过去扶住了。
　　“你怎么了？”
　　她此刻面色苍白，唇色雪白，吸食了寒毒的食灵蛊游回心口，一点点啃咬着元灵。
　　“……没事，老毛病……”
　　她捂住自己疼痛的心口，咬着牙将呻.吟声生生咽下去。
　　痛感是更重了，还裹挟着一股冻彻骨髓的冰寒。
　　“不用担心，我回去就好……”
　　她紧绷的神经还在忍着，只想快些回去躺着切断感知。
　　“师傅……”
　　张青想扶她，却被她撇开了手。
　　“没事的，回去就好……”
　　屋外的夜雨依旧滂沱，腾起的雨雾又浓又厚。
　　只是冷风带雨微微一吹。
　　像是点燃了引信，她身上涌动的寒毒猛然炸开，瞬时四肢僵硬。
　　唐糖的思绪都冻得迟滞起来，只觉得浑身冰寒刺痛。
　　她一时分不清，心口的疼痛和浑身的刺痛，到底哪一个更厉害一些。
　　“你的冰灵根，会让寒毒来的更加猛烈。”
　　“现在爽了吧？”
　　小白凉凉地吐槽一句，抬手就给她切断了一部分感知。
　　断了感知的唐糖向后倾倒，被一双臂膀接住了。
　　“师傅！”
　　他环抱住人，只觉得触之冰寒，低头去看，她唇色苍白，眉梢和眼睫都挂着一层寒霜。
　　又是周身生机微弱，近乎于无，呼吸都渐渐淡下去了。
　　“徐定修！你过来！她怎么了？”
　　张青一声高喝，满是焦急，甚至声音有些发抖。
　　“你不是说她吸了寒毒，会大涨灵力？”
　　“如今是何故！”
　　“别急别急，我来看看！”
　　徐老头连忙飘过来，细细瞧着。
　　“……这是寒毒发作？”
　　“不像啊，寒毒可没这么迅猛……”
　　“啊呀，今天是十五！”
　　“这是食灵蛊和寒毒一起作用……”
　　徐老头上下扫了一遍，终于看出了真相，“莫慌莫慌，她大抵是两方交错疼晕过去了，过了今夜便好！”
　　“真的，不会有事的！”
　　“要不是食灵蛊削弱元灵，这点寒毒对她的冰灵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徐老头还在叨叨。
　　张青却听不进去了，只是眼中的黑暗越发深沉。
　　食灵蛊，白九微！
　　他缓缓捏了干净的衣角，慢慢去擦唐糖脸上的寒霜。
　　“唉……”
　　徐老头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张青在想什么。
　　“小子，你好好修炼，百年内胜过白九微不成问题！”
　　“到时候，你想替她报仇就报仇，没人拦得住你，又或者，你有其他心思......”
　　徐老头说到这儿，眉头一挑，笑得春意盎然：“比如说道侣，自然是越强越招人喜欢嘛。”
　　他擦拭的动作顿了顿，咬着牙低声道，“我知道。”
　　“绝对的实力，才有绝对的自由，不为道德伦理所束缚，不为礼法规矩所约束。”
　　“我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想要什么，就能要什么。”
　　“……我会变强的！”
　　徐老头点头，“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修仙世界，弱肉强食、实力为尊。”
　　“生存如是、修行如是，情.爱，也如是。”
　　“咳咳，”徐老头忽然咳嗽了一下，变脸似的，贼兮兮笑道：“不过，那什么……小子你不是至纯火灵根吗？”
　　张青看了他一眼，只见徐老头下颌一抬，示意他屋里那张软榻。
　　“女娃娃寒毒缠身，你往她身上渡些灵力，还能让她好过一些。”
　　“嗯……那种渡灵力，懂吗？”
　　张青眉头一皱。
　　“咳咳……我不打扰了，你好好照顾！”
　　语毕，徐老头已然化作青烟消失，缩回了那柄断剑里。
　　张青没理他，只将人抱起了，轻轻放置在软榻上。
　　他翻出厚实的冬日被褥，给她一点点掖好。
　　一只手再抵住她的肩，温热的火灵力顺着掌心一点点沁入。
　　随着火灵力的浸入，她似乎慢慢恢复了一些意识，眼睫微微抖动。
　　“师傅……？”
　　他轻轻唤了一声。
　　没得到回应，她只一把抓住了抵在肩上的那只手，紧紧贴在心口，似乎这样才会让刺骨的寒冷退去一些。
　　可她似乎仍觉得冷，身子瑟瑟，面上的寒霜又一点点绽了出来。
　　“冷……好冷……”
　　“空调……暖气……”
　　她咕囔不清地念叨着。
　　张青皱着眉，迟疑片刻，最后掀开褥子，伸手环抱住了瑟瑟发抖的唐糖。
　　她是真的冷，整个人如同寒冰。
　　运转了周身火灵力的张青，便是一个极好的热源。
　　唐糖几乎整个人都缠了上去，手脚并用地死死抱紧，汲取驱除寒冷的每一点热意。
　　“……热的……”
　　“热水袋……”
　　她念念叨叨地说着什么，张青听得不清楚，只周而复始地运转着体内的灵力，让她能更暖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终于舒服了些，身上的寒意退了大半，喟叹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沉沉睡去。
　　子时已过。
　　他这时才松了气。
　　低头去看，怀里的姑娘已经安稳地睡过去，只是稍有些寒霜的残留，化作水痕滑过她的眉眼。
　　他专心地看了一阵，最终缓缓俯下身，将下颌埋在她略显瘦削的肩窝里，感受着拥抱的温度。
　　他抱着她，心如擂鼓，附在她耳边沉沉问道：“师傅……做我道侣可好？”
　　唐糖的呼吸浅浅，因为无所知觉，所以并不会有回答。
　　但是他不在意，只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然后加紧了怀抱的力度。
　　他的心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雪夜荒原里的第一眼。
　　或许是她变在手心的一朵桃花。
　　或许是夜幕里绽放的焰火。
　　……
　　他不知道，只知道情愫一点一滴在心脏的软肉里扎根发芽，越长越繁茂。
　　好在这不是凡世，自然不会有那些伦理纲常和时间拘束，所以师徒的禁忌和君生我未生的痛苦，他都不必在乎。
　　只要他变强，只要她......会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