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归去不如归》一勺香菜

157、一五六 黑云压城城欲摧（四）

　　小屋附近有一处温泉，这几日天气显阴，弋沉星身上的旧伤发作，浑身紧巴巴的，若是能去泡泡温泉再合适不过
　　只是今欢有孕在身，不能下水，只能坐在池边陪着他
　　露天的温泉，头顶便是高大的树枝遮天蔽日，弋沉星褪去衣服走进泉水里，身上的疲惫终于渐渐散去
　　今欢察觉自己似乎从未仔细的观察过弋沉星的身体，他虽是行伍之人，却皮肤白皙，身形瘦削但不单薄，浑身上下全是肌肉，一丝多余的赘肉也没有，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不计其数，尤以背部和腿上为多。
　　发觉今欢在打量自己，弋沉星靠了过来，将后背藏于池壁“欢欢这样仔细看我，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今欢知道他是怕自己难过，便收回目光佯装嗔怪“爷都要而立之年，还说这样的话逗弄我。”
　　弋沉星闭目养神，开口道“想来我初识欢欢之年，不过二十有一，到如今你我为人父母，算来相识竟八年有余，也是弹指一挥间。”
　　八年，今欢到这世上也不过二十五年，竟有三分之一的时光已经同弋沉星携手，这个时间也只会越来越久
　　泉水中起了小波纹，弋沉星睁开眼，今欢也抬头望，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弋沉星站在岸边擦拭着身子，快速穿上衣服扶起今欢“欢欢，下雨了，路不好走，咱们趁还没有泥水快些回去
　　屋子里没有点灯，外面狂风大作，很快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响了半天，直到日暮仍旧在断断续续的下着。今欢靠着窗边看外面的雨落在地上溅起一个又一个小水圈，弋沉星躺在今欢的腿上闭着眼听外面的声音，开口道：“还当真听到了雨打芭蕉。”
　　今欢也闭着眼睛听，窗外的凉风裹挟着小雨吹进来，打在脸上清清凉凉的很舒服“嗯，这种感觉真好。”
　　“欢欢说说，是什么感觉？”
　　“只有我们两个人，不用担心你随时会被军队叫走，也不用担心外面是不是有人找上来，若是忱忱在就更好了，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便是没有亭台楼阁，只一间茅草房也是欢喜的。”
　　弋沉星仍旧闭着眼睛，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手掌摩挲着今欢的手
　　感受到弋沉星常年拿枪的手传来的粗糙感，今欢问“若是太平盛世，你还想当军人吗？”
　　弋沉星睁开眼坐起来，看着今欢水汪汪的眼睛，略略思量后开口“若生逢盛世，想当个先生。”
　　这个回答今欢颇为意外“为何？”
　　弋沉星看向外面，轻轻叹了口气“教书育人，大概是会受人尊敬的吧。”
　　今欢明白，虽然现在弋沉星看似威风，走到哪里都有人迎来送往，前后簇拥，可别人背地里指不定如何赌咒骂他，表面的光鲜亮丽迟早有一天会随着权势的衰落而消散，真正到那日，别人会如何待他，今欢不敢多想。现在军阀混战，南方尤甚，北方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一旦局势如山崩裂，弋沉星手里的权势又如何建立的住。少时从商，便是不得人高看，家道中落后进入军营，也是被人惧怕的存在。而他所向往的，不过是别人可以从心里尊重他而已。
　　“欢欢，你子承父业，该是人人称颂的良医，如今大抵是我的名声连累了你。”
　　今欢摇了摇头“若我还是少年时的沈今欢，必定希望自己可以一展宏图，成为人人称颂的名医。可如今历史尚不明确，我也不知道哪一条路是对的，四面八方都是战争，太多人从身边离开，我也成为了你的妻子，两个孩子的母亲，如今我只想着，能和你平安康健的过完这平淡的一生就很好了，我只希望你可以不要做太坏的人，一直陪在我和孩子身边。”
　　弋沉星一时情动，却不知该说什么，看着今欢微微仰着头，眼睛里有微弱的水波，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今欢的头发，低头落下缠绵的一个吻，分开时他仍旧说“欢欢，我必护你一世安稳。”
　　两个人在乡下的小屋里又修养了五日，头几日还算清净，到了后两日临风和郑磊时不时会带文件过来，今欢担忧耽误弋沉星军队里的事务，也担心家中的忱忱，便催着弋沉星回家了
　　逢吉风风火火的跑出来拎东西，福妈扶着忱忱歪歪扭扭的走出来，他话说不利索，一双眼睛笑眯眯的弯成一道小月牙，作势要扑过来，看着欢喜极了
　　弋沉星走到门口抱起忱忱，笑道“你这小子，才几日又重了不少，都吃了些什么好东西，说与父亲听听。”
　　忱忱说不出，仍旧笑嘻嘻的对着弋沉星的脸吧唧一口亲上去，惹得在场的一阵哄笑“真是个小人精。”
　　周先生仍旧没有回来，南方又起了战事。好在北方将就着也算太平。弋沉星也不似从前那般忙碌，有更多的时间留在家里陪着忱忱和今欢
　　“最近怎么没见耿小姐？”弋沉星在椅子上看着文件，今欢在软榻上打盹，他突然问道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前几日福妈说晚秋给我打来电话，你带我出去买衣服，便错过了。今日才想起来。”今欢抬起眼看了看墙上的壁钟“罢了，明日再联系她吧。”
　　弋沉星随口一提“我听项乐说耿小姐带一孩童进了医院，瞧着挺着急的，还以为你知道些什么。想跟你说若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不必为难，尽管开口。”
　　今欢微微蹙眉 “我确实不知这回事，你一说，我心里是惭愧。明日一定问问。”
　　弋沉星开口安抚“你不必焦急，项乐是今日才看见的，想来那日找你并非此事。加之后来也未再来电，想必不是什么要紧事。明日去电问清楚，尽力帮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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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