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一笕》路兮辞

3、第 3 章

　　这日城中可谓是热闹非凡，前日贴出告示：四月十三，张默天大人和林子狱大人奉旨到城西救济灾民，望城中富甲百姓全力相助。

　　俞方休自己不露面，便让仲悔带着几个手下买了好些柴米油盐和各色菜品前去救助。

　　仲悔在人前的形象就不差，出个门更是有人凑上来问候帮忙。在流民眼里，亲自为自己盛粥送菜的仲悔犹如菩萨在世，只有不停的说着谢谢，其他无以为报。

　　林子狱本想早些来看看的，奈何这个张默天太能耽误时间，非得把自己院中的花草悉数照料个便才肯动身，嘴里还振振有词：“世间万物皆是有生命的，流民的性命重要，这花花草草命也重要。”

　　要不是看着他已经一把年纪，一拽能散，林子狱早把他拉走了。

　　到了城西流民聚集的地方，已经过了辰时，本还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安抚众人的心情，可真到了地方，看见的却是一派祥和之气，流民里三成外三层围坐成一个圈，中间站着的人唱着小曲给众人解闷儿，再往人堆里一看，便瞧见一位气质非凡的女子，淡黄色的衣裙，简单耐看。

　　张默天吩咐身边的家奴前去告知一声，但被林子狱拦下了：“既然此时流民正乐呵着，咱们也别打扰他们兴致了，去带人把草屋搭建好。”

　　仲悔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抬头与林子狱看过来的眼神装了个正着，两人微笑点头示意，不像初次见面，倒像是心照不宣的老友。

　　张默天就是来凑数的，来了之后也什么都不做，只管喝茶看着，看场惊鸿楼里的曲儿，这趟来得倒也不算亏。林子狱也懒得管他，卷起宽长的衣袖，亲自上阵拎草垛，抬木头，来回检查，时不时还指点一二。

　　“把木桩钉得结实点。”

　　午后的阳光厉害，挥手擦掉额头上滴下的汗珠，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给。”仲悔把水袋递给林子狱。

　　林子狱先是退后几分，施了礼才双手接过水袋：“多谢仲悔姑娘。”

　　“方才见着二位大人，没过来行礼问候，还望大人莫要怪责。”仲悔还礼说道。

　　“无碍，江湖中人不必如此多礼。”林子狱上下看了一遍仲悔：“倒是姑娘，一介女流，让人佩服。”

　　仲悔笑着：“我本就是医者自当有仁爱之心，救助有难之人实则是本分。”

　　林子狱每次被同僚们邀着去窑子和听戏的地方都会拒绝，他认为那种地方污秽不堪，浓妆妖艳，不能忍受。看来也不尽然。

　　“不过大人既是奉旨前来救助，怎么到得时辰都快晌午？”

　　“哎！”林子狱叹了口气，“中间有事耽搁了。”

　　“大人不说在下也是知道一二的，这张大人对于草木的痴迷在下还是略有耳闻的。”

　　林子狱干笑了两下：“想不到姑娘竟如此直接。”

　　“这不难，张大人每月十六二十六都回来惊鸿楼，手里都带着兰花送与看好的凌霜姑娘。”

　　林子狱知道张默天除了家里的花花草草便是烟花柳巷的：“姑娘见笑了。我等为官实属不该。”

　　仲悔嘴角噙着笑：“这次大人可得多费心了，在下还有要事，就不奉陪了。”

　　二人也没什么再能交流的，仲悔也不想这么干站着，找了借口走掉正好。

　　不想刚转身又被问了句：“鸿老板下次开嗓是什么时候？”

　　仲悔十分清楚林子狱的为人，听他问这些，不免有些惊讶：“林大人这是......”

　　林子狱意识到自己一时失神，连忙解释：“惊鸿楼帮助朝廷救济流民，我定会向皇上禀明，顺便去听听戏折子解解闷。”

　　仲悔会意，笑着耐心解释：“这个不好定夺，鸿老板出台都是看他心情。不如大人要来惊鸿楼前先告知草民一声，早早通知早早备下，岂不是更好。”

　　林子狱低头思索片刻，神色认真：“好，我定会提前告知。”

　　这二人的行径和整个流民区的状况被荀笕看了个清楚，躲在深处除了要看的还有更引人的。

　　荀笕想不到这庙堂之上刚正不阿的林子狱竟能败在仲悔的石榴裙下，不过也难怪，这仲悔待人总是笑脸相迎，让人易有亲切之感，且与人相处时也是礼让三分不喜欢也挺难的吧，但就是这笑容总让人也不能十分亲近。

　　再看那张默天，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官位还总是越做越高。被彼生营逮着时，一脸讨好相说什么定会在皇上面前禀明实情，青州知府郎大人惨死并非彼生营所为，到最后却将彼生营出卖，害天青长老被抓，严刑逼供问出花名册，凭此官衔又高了一截，不杀他杀谁？

　　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去和不识会合商量。可路刚走了一半，就看见朴天霖带着一众人马四处巡逻，街上来往的行人见此阵仗靠边回避，荀笕借此躲到了人群中，朴天霖照着画像严密审视，恍然在人群中瞅见一个月白衫，相似之人，看了眼画像确认之际人早就没了踪影。

　　荀笕被一股大力拉到旁边屋舍中，又跟着这个蒙着脸人从后门逃出，一路未曾停歇，直到城外郊野那蒙面人开口：“山神庙。”说完就要走。

　　荀笕直觉喊了句：“俞当家!”

　　蒙面人停住脚步，摘掉面巾：“如何识得？”

　　荀笕一笑：“眼下痣。”

　　俞方休跟着笑了会儿：“我在客栈留了字，你等他一起离开吧。”

　　“你明知不可能的。”

　　沉吟片刻，“自求多福。”说完一个跃身就没了人影。

　　荀笕弄不清他为何意，更来不及细想，直奔山神庙。

　　俞方休在远处看着荀笕走进庙里，方才回了惊鸿楼。

　　正好被仲悔看个正着，一身黑衣，还带着个面巾：“这是做贼去了？”

　　俞方休瞥了她一眼，不理她，回房间换衣服。

　　仲悔笑了笑，知道自家主子明明是去行善，却跟去偷东西似的。俞方休换回自己那身淡蓝色的衣装，仲悔也跟他正儿八经的说起今天遇见林子狱之事。

　　俞方休抿了口茶：“还是早做打算吧，这张默天每月十六二十六都会过来寻乐子，荀笕他们肯定会趁此时下手。到时候免不了是非。”

　　“若让皇上注意起惊鸿楼倒是随了某人的意。”仲悔若有所思。

　　“年纪轻轻便可成为左右将军，咱们要防的不只是一个朴天霖还有那个林子狱，简单不了。小心些。”俞方休提醒仲悔。

　　“爷放心。”

　　城外可比城中静了许多，山野间的气息能静人心。

　　二人盘坐在山神像后面，应不识将张府内的情况于荀笕说了一遍：“我们能下手的地方只有十六晚上惊鸿楼内。”

　　“若在惊鸿楼，不是又给彼生营树了个劲敌吗？”荀笕思量周全：“可以用毒，控制药量，让他回家时在毒发身亡。”

　　应不识闭着眼睛想了会儿：“我见那张府里倒有许多奇花异草，他房间里有一种是移香，到时候给他下药，以移香作为引子让他暴毙家中，便可与惊鸿楼别清关系。”

　　荀笕点头：“那就暂且先这样，到时候见机行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