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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雪中偶遇少年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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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楚州的雪比往年都大,刚过了冬至便迎来了第一场雪。
楚州偏北,这气温骤降是很平常的时,所以都会早早用明油纸封窗。
陆家是楚州最大的商贾,名下房产众多,其中有一间很有名的纸铺,专门供应楚州望族的纸张文墨。这用明油纸封窗是前几年流行的,这种油纸最大的特点是薄而且保暖,能将外面的亮光反射到屋子里,还能省些烛火钱,正因为好用才渐渐传开了。
与陆家有亲戚关系,最大的益处便是还未到冬日便早早将这上好的油纸送过来了。
我屋子里的窗纸是最近才换上的,我是个特别容易怕冷的人,母亲每年都是还未到冬日便提前将窗纸封上。
孙嬷嬷正在监督丫鬟给我屋子换窗纸,明明前些日子已经糊了窗纸,为何还有大费周章换窗纸。
我不解道:“孙嬷嬷,这为何要换窗纸,前些日子都封上了,如今再扯下来该多浪费啊!”
孙嬷嬷将窗纸展开放到我面前,“小姐有所不知,这是陆家纸铺新研究出来的,这上面还有你最喜欢的梅花,若是仔细嗅一下还有淡淡的梅花香。”
“表姨母知小姐素爱梅花,而这纸更是香气扑鼻,昨日遣陆唐送过来的,夫人觉得好便让奴婢给您换上。”
我听到陆唐这个名字格外的敏感,只因他是陆墨书身边的小斯,前世我与陆墨书之间的联系一般都是通过的陆唐。难道是表姨母身边无人可派,才会让陆唐过来送东西。
我强压住心中的疑惑,尽量不让旁人觉察出来。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孙嬷嬷,“嬷嬷让您来回奔波您辛苦了,喝杯茶水吧!”
孙嬷嬷接过茶水,眉眼间露出淡淡的喜色,“还是阿姜丫头待嬷嬷好啊!”
孙嬷嬷叫我阿姜反而让我更舒坦些,从小犯了错母亲要惩罚我孙嬷嬷都会替我求情,只是后来我长大了,这称呼才慢慢改了。
“嬷嬷您见外了不是,阿姜可是您从小看到大的,嬷嬷待我才是真的好。”
她听我如此说,眼神中闪过光芒,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喝起了茶水。
这刚换的新窗纸就是与众不同,透亮的油纸可以看到外面下着雪花,又将这纸上梅花衬的格外明艳,还不时传来阵阵幽香,屋子里的炭火也烧的旺盛,不时发出呲呲的响声,竟让我有种置若花海的错觉。
我坐在窗前的榻上练字,本想着练字可以平复一下心绪,只是这不时传来的暗香竟时时牵动着我的思绪,就好比湖面虽平静,实则下面暗潮涌动。
我将手中的笔放下,笔尖的墨水因用力过渡竟溅到了宣纸上。
兴许是明乐察觉到我思绪不安,小声建议到:“小姐,外面的雪好像停了,不知外面的那株红梅是否开了,咱要不出去看看。”
梅花,那株红梅已经在我院子里生长了好多年了,记忆中是每年都开的极盛,每每到雪天,那花便傲寒独立,红白交织显得格外明艳。
我笑道:“是好久没出去了,都不知道那梅花是否开了,那我们出去看看吧。”
出门前,明乐将绣着牡丹的斗篷替我披上,虽然我比明乐年长,却没有明乐这般细心,总好像她是姐姐在照顾我这个妹妹。
刚打开房门,冷风扑面而来,与屋子中的温暖形成对比,我不禁瑟缩了一下身子。这似曾相识的画面突然使我想到前世陆墨书抱我出门看雪,我也是瑟缩了,心突然被揪了一下子。
“小姐,您怎么了?”明乐见我呆立,细声询问了一句。
“没……没事,我们去看梅花去。”
我说这句话的声音很大,心中的慌乱难以掩藏,只能通过大声来掩盖心虚。
院子里的积雪已经有一尺厚了,一脚踩下去如同踩在海绵垫子上那般柔软,走过之处都会留下一个深深地脚印。
那株红梅花依旧开的娇艳明亮,朱红的颜色好像要滴出血来,我看着梅花痴痴地,口中不自觉的念叨着:“我若是这株梅花该多好啊!”
兴许是声音过大了些,明乐听后取笑道:“小姐您可真会开玩笑,这花是死物人是活的,这可比不了的。”
这小丫头取笑我,我便弯下腰从雪地里抓起一把雪朝她打去。明乐没想到我会用雪球打她,雪在她的脸上头发上,弄得她想一个雪娃娃。
“好啊!小姐你竟然偷袭我。”明乐将脸上的雪边扫落边道。
随后她捉起一把雪也朝我打来,我慌忙躲避,我虽有准备却跑的不快,那雪还是打在了我的披风上面,我不甘示弱又将雪球朝明乐打去。
雪球打在了她的肩膀上,我便惊呼跳跃:“打到了,我打到了。”
我与她在院子里玩起了打雪仗,身上的披风太碍事我索性直接解开仍在一旁。完全没注意到院外有两道人影经过。
陆墨书正站在院门口看着院子里的两个少女在嬉笑。他穿了一身紫衣,腰间系了一块麒麟汉白玉,身上披着黑狐大氅,雪花落在他的墨发上、披风上,黑白相映的各位显眼。他看向院子里的目光像藏了一把利剑,却又露出些许柔光,好似在深深眷恋着什么?
跟在他身边的陆唐看着他,雪花落在他身上,这样的背影倒有些凄凉。
我的头发上、身上都沾了不少雪,却玩的不亦乐乎。我看到口那边的积雪堆的厚实,便想往那边跑。
只是快接近门口我时候脚下一滑,身体不自觉的往前倾倒,我看着离我越来越近的地面,心想这些可能要摔倒了。我潜意识将手向前推,只是为了能在摔倒时能够避免摔到头吃痛。
由于惊恐我紧闭双眼,只是没想到我的手还未有痛觉,却赶紧被人扶住了,紧接着额头好像碰到了坚硬物传来了痛觉,我慌忙睁开双眼,先看到的是披着黑斗篷的一袭紫衣,而后抬头看到的是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我没想到竟然是陆墨书,更未想到我与他再见是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我静静地看着他,他也静静地看着我,只是没想到明乐突如其来的一个雪球正好打在了他的发冠上面,落下的雪花也落在了我的脸上,冰冰凉,我在慌忙之中推开了他。
“呀!原来是表少爷,奴婢不是有意的。”明乐看到雪球打错了人慌忙道歉,她本想着上前去帮他清理一下,只是陆墨书摆了摆手意示不用,明乐便退到了我身后。
“无妨。”陆墨书面无表情的答道,眼睛却一直看着我,他看我的眼神严峻冰冷,我不由得咯吱慌忙,赶紧低下了头。
陆唐为了缓解此时冰冷的气氛,玩笑道:“表小姐的头可真硬,当时撞我家少爷时我都听到响声了。”
陆墨书直接瞅了一眼陆唐,眼神犀利,陆唐这才意识到他说错话了。
“痛吗?”
我听他这样说,脸不自觉的红了,明明是陆墨书的胸膛太硬了,我的额头到现在还痛呢!
明乐偷偷拽我的衣角,小声提醒我道:“小姐,表少爷在问你呢!”
“啊?”
我惊奇地抬头,一脸无辜的样子,眼睛不自觉地对上他那漆黑的眸子,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的眼中藏了某些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额头痛吗?”
我勾起唇角笑道:“不痛。”
“你呀!”
他抬起右手只是到半空中停住了,我惊疑地看着他抬起的手,看向他时他眼神躲闪。他直接解下披风想往我身上披,我竟有些抗拒,往后退了一小步,心中竟然有些怕他。
他目光如炬笑着对我说道:“阿姜别怕,披上这个就不冷了。”
我忍住心中的抗拒,他将披风披在我的肩上,有替我系好,我低着头,那狐毛领子蹭在我脸上痒痒的,我的眼睛一直盯着正在系带子的那双手,那双手上面有许多小伤口,像是被小刀划过形成的,如今血迹已经凝固了。
我不自觉脱口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表哥,你的手是怎么了。”
他听我这样说,手一下定住了,而后赶紧收了回去。
我竟不知一句无心之话让他反应如此巨大,他的手紧紧握住袖子藏着背后,眼睛看向一遍。
他身后的陆唐脸色也不好,显然是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陆唐忍不住了直接说:“表小姐您有所不知,少爷的手是因为……”
“住口。”
陆墨书色厉荏苒的制止了陆唐的话,陆唐欲言又止,好像是个憋着起的小媳妇,只是自家主子不让说那便不能说,只能一幅不情愿的样子低下了头。
这两人行为举止都显得怪异,陆唐定是知道的,只是陆墨书不让说,那我也无从得知。
“阿姜今日为何想起在院子里打雪仗?”
这话问的怪异,下了雪我在自己的院子里打雪仗不很正常嘛,再者说我好像还未问他为何来这里的。
“本来是想在院子里看梅花的,突然来了兴致便想打雪仗了。”
我看向他,他眼神怪异,他向我的屋子方向看了一眼,而后问道:“阿姜觉得那新出的油纸好用吗?”
“嗯,好用,纸上明梅花形态逼真,看得赏心悦目,还不是有幽香传来,仿佛置若花海一般,听闻这是陆家铺子新研究出来的。”
虽不知他问这油纸何意,但这油纸我确实喜欢,我看着他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
这是陆唐憋不住了,像是在打抱不平直接开口道:“整个楚州您这里可是独一份,就做了这些全给你送过来了。”
我听陆唐这样说便觉得惊讶,我以为如今应该已是普遍推广使用的。
陆墨书回头撇了一眼陆唐,眼神犀利得像藏了刀子,陆唐赶紧低下头,掰弄手指。
“表哥,这……真的只有我这里有吗?”
他解释道:“这是最近才做出来的,咱们是自家人,想先在你这里试试,若是好用明年可以推广开来。”
“陆家铺子做的东西自然是好用。”
从他为我披上披风开始,我就注意到他一直低着头凝视,刚开始以为是看错了,只是在交谈中我一直观察,发觉我的感觉并没有错。只是不知道他在寻找什么,不好询问他。
他一直低着头眉心紧皱,或许是他忍不住了才开口道:“想必阿姜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也该回屋子里了,不然鞋袜湿了寒气入体,容易得热病。”
我听闻,赶紧用裙子盖住鞋子,这才发觉我的鞋子已经湿漉漉了,脚确实有些冰冷。
明乐赶紧道:“是奴婢的错,这就带小姐回屋子换鞋袜。”
听了明乐的回答,陆墨书的眉心松了下来,没刚才绉的那么厉害了:“既然如此,阿姜还是早些回屋子里吧!若得了空闲我再来看阿姜。”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前世好像没有这件事,不知为何今日他竟出现在这,虚虚假假我倒是真有些搞不清楚了。
“小姐,我们回屋换鞋袜吧!”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