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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缘起今生成佳话 ...

  •   大中二年春,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奉正哥哥。
      那天,我偷得半日闲,躲在屋子里偷偷看话本子。这些个传奇话本母亲自是不允许看的,怕我从中学些市井之风。母亲总让我看有关三从四德的书,她年轻的时候吃了礼仪的亏,被旁人笑话了半辈子,便一心想着将我教成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父亲是位文臣,祖上三代都是读书人,在楚州也算得上门风清流,只是祖父那辈虽寒窗苦读多年却没有致士的,直到父亲这辈才有所改变。
      父亲与伯父是一同入朝堂的,只是伯父与父亲走的道路不同,伯父参加的武举,直接拿了个武状元,父亲走的殿试,中了个探花,便在楚州当起了县令。
      父亲是在回乡路上与母亲结识的。外祖父只有母亲一个孩儿,便把母亲当做男儿养。母亲被外祖父娇惯的无法无天,扮做山匪将父亲给劫了,后来被外祖父发现了,登门向父亲道歉,还惩罚了母亲,那时正好父亲求情,渐渐地母亲便对父亲生出了好感。
      只是这件事在楚州渐渐传开了,后来坊间还把这件事编进了话本子里,说什么“女土匪劫探花郎,天赐良缘成佳话。”的,反正是各种版本的都有,还有一种说什么霸王硬上弓的,那时我听着恼怒便将人给打了,当然回府以后免不了一顿手板。
      坊间女子自然是羡慕父亲母亲的故事,可是一些贵妇人却因此与母亲生了隔阂,总认为母亲是个不懂礼仪的粗俗女子。
      她们不与母亲往来,母亲倒也乐得清净。只是母亲有了我以后,态度观点与先前有所不同。她从小就待我严苛,期盼我能跟别家的小姐似的温柔体贴,可我就像天生长有反骨一样,将母亲的缺点都学了个遍。爬树掏鸟窝不在话下,十岁左右还学过关公耍大刀,去坊间拜师学艺。
      后来被母亲发现了,直接像提溜小鸡般将我捉回府中,罚我跪了三天祠堂,父亲心疼我替我向母亲求情,这事才不了了之。
      只是经此事之后,母亲对我更加严苛了,每日都在屋子里看《女戒》学刺绣。
      不能出府,便让门房偷偷给我带几本民间话本打发时间。每次偷看都让明乐守在外面,随时给我通风报信,若是母亲过来,我还能提前收拾不被捉到。
      “小姐……”明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惊得我差点把手中的话本子掉在地上。若是被母亲发现,我免不了一顿说道。
      我抱着书本左顾右盼,慌张之际竟不知该将书藏到哪儿去,索性直接藏着桌子下面。而后端坐,拿起竹箩筐里的绣品假装正在刺绣。
      明乐推开房门,她步履轻快,脚下跟有风似的,走到我面前,顾不得礼仪直接开口道:“小姐,天大的好事儿,听闻郑公子从长安回来了,正在厅堂与老爷议事。”
      我听她提到“郑公子”惊喜万分,惊起身来问道:“真的,你没看错?”
      毕竟她说的郑公子我从小便熟悉,那可是我等了多年的奉正哥哥。
      “真的,奴婢不会认错的。”
      我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拉着明乐往外去,“走,我们去前厅。”
      明乐拽住我的手犹豫道:“可是,小姐,夫人那边……”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母亲一直想让我变成个知书达礼的女子,定然不希望看到我现在这般没规矩。她还未说完,我便打断了她:“我们就瞧瞧过去,不会被发现的。”
      我与他是青梅竹马。十五岁那年,他要进京谋取功名。我与他一同站在城郭下,他曾对我承诺:“阿姜,我金榜题名后便回来娶你,绝不食言。”
      等的时间长了,娘亲也曾劝我:“实在不行咱把郑家那桩婚事退了吧!只不过是当时的一句戏言,就当咱们失约了。总不能让我女儿给他郑家守一辈子活寡吧。”
      我当时直接反驳了母亲的想法:“我今生只嫁他一人,除了他我谁都不嫁。”
      母亲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这丫头,可真是死心眼,跟你老娘当年可真是一模一样。”
      我饶有兴趣的问母亲:“难道当年外祖父也不同意母亲嫁给爹爹吗?”
      母亲提前这段陈年旧事可是很自豪的:“当然了,我为了嫁给你爹爹差点没被你外祖父给打死,硬是拼了半条命才得偿所愿的。”
      我笑着说:“那女儿的性子便是真的是随了母亲的。”
      母亲反应过来,觉察出不对劲儿,“你这丫头,还真是被你带跑偏了。”
      母亲摸着我的头无奈道:“罢了,你这丫头,随你吧!”
      后来他金榜题名的消息传回了楚州。郑伯父给父亲修书一封,信中还特意提及我与他的婚事。
      父亲在厅堂中读着信,面上掩盖不住笑容。
      母亲性子急躁在一旁喜上眉梢道:“我这女婿可真有出息。”
      我听母亲这话真觉得燥得慌,脸红的像熟透了的桃子,只能低头不语。
      父亲见状偷偷提醒母亲,母亲明了以后,“瞧,我这张嘴,这话现在是还不是时候。”
      不知为何,听母亲这样说,我反而更加害羞了。
      本以为他会立即回来娶我的,只是后来书信告知我,他要留在定京一段时间,不会太久。
      只是不曾想竟是一别四年,我一直在等他都成老姑娘了。
      今日他终于要来娶我了。
      我小心靠在窗台前,本就是我不顾礼仪跑来前厅,更加生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惊扰了厅堂中的人。隔着一层明油纸,只能看到屋子里模糊的人影。这“近在咫尺”莫非便是这样解释吧。
      我听到他们在谈论我的婚事,将头贴近窗纸,只想先听听他的声音。奉正哥哥果然没有骗我,他当真要回来娶我了。
      我与他的亲事是两家长辈做主给订的。听母亲说,定亲的时候,我出生还没多久,尚在襁褓之中,奉正哥哥随郑夫人来府上探望母亲。
      母亲初到楚州之时,人生地不熟的,性子也和寻常家女子不同,后来与郑夫人聊的投缘,便成了闺中密友。
      他那时也就十岁左右,家里启智早,穿着气质跟些读书人差不多,俨然一幅小书生的样子。
      他逗着躺在吊床里的我,随即对母亲说:“卢伯母,这小丫头粉雕玉琢真可爱,能否让奉正抱一下。”
      母亲对奉正哥哥也是极为偏爱,当做了半个儿子般,便欣然同意了。
      他得到母亲的首肯后抱起我,我那时不懂事,捉住了他胸前的长命锁不撒手,还一直乐呵呵地笑。郑夫人信佛,她觉得我们二人有善缘,便与母亲商议给我们二人定下了这娃娃亲。母亲犹豫,那时他已经十岁了,母亲觉得我二人年龄相差甚远。
      郑夫人不死心,回去便和郑大人商议,后来还是郑老太爷出面这婚事才定下的。
      爹爹知道母亲曾拒绝过郑家的提议后,跟母亲抱怨说:“夫人你怎么都不同我商议便推了郑家的那桩婚事,郑家是多好的世家大族啊!人家能看上咱家女儿定是前世修的福分。还非得让人老太公出面,被旁人听去还以为我卢子栢摆那官架子呢。”
      母亲委屈道:“我还不是为了咱女儿着想嘛,奉正那孩子虽好,可毕竟年龄大了些,若等咱女儿长大再嫁过去,郑家还不提前先纳几房偏的。”
      父亲叹气:“夫人,你这是偏见。这自古那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的,若郑家如此做,也在情理之中。”
      母亲听这话不乐意了,将身后的枕头甩向父亲:“炉子白,你胡说什么呢?我是坚决不会让我女儿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的。”
      枕头没有杀伤力,可父亲在接过枕头的那一刻,便装做被伤得很重,哎呦道:“痛,真痛,以后再也不敢了。”
      父亲的举动把母亲逗乐了。母亲高兴父亲也跟着高兴。我一直都觉得可能是当年母亲扮做马匪将父亲吓到了,所以父亲才会这么惧怕母亲,我才连个姨娘都没有。
      最后父亲说服了母亲,觉得两家结亲甚好,便同意了这桩婚事,郑家便这长命锁便留给我当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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