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方一》潘鼎

85、再见已是陌生人

　　苏梅一个人慢慢地开始帮助起那些需要照顾的病人，在这个过程中她也发现了许多熟人，比如幻四、幻五和幻七，还有在远处正不时地检查着诸人病情的幻三乌若寒。
　　“这位姐姐，您真好看。”一位小朋友忍不住给苏梅送过来一捧野生山茶花。
　　“谢谢，那几位叔叔是什么时候来的呀？”苏梅指着幻四他们几个问道。
　　“这几位好心的叔叔来了好几天了，一直在帮助大家。那位是乌先生，张爷爷差点就被乌毒害死了，连严先生都束手无策，是乌先生把他救活过来的。”那位小朋友说道。
　　苏梅知道乌若寒曾经是神医，加上这场瘟疫就是他所主导的，想来他也有自己的诊治方法吧，可是仔细看了看乌若寒的表现，发现他一直愁眉不展。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苏梅问道。
　　“我叫李可，姐姐你和我娘亲长得很像，所以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你了。”小家伙李可说道，“姐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
　　“没事，只是外边的温度凉，所以姐姐的手就有些凉了。”苏梅说道，“你娘亲也是跟姐姐长得一样吗？”
　　“嗯，我娘亲的眼睛上方有一个黑色的小点点，姐姐的没有。”李可有些失落地说道。
　　“那你娘亲呢？”苏梅问道。
　　“我们一家人都得了乌毒，所以都只能在家待着，后来粮食都吃完了，娘亲就出来寻找，可她再也没有回来。我知道她是被别人给烧死了！”李可说这些话的时候不知是不甘，还是憎恨，脸上始终很平静。
　　“不会的，或许你娘亲正在找你呢。”苏梅安慰道。
　　“姐姐你不用哄我了，娘亲她被人烧死的时候我正好爬在窗户上看见，那些人口口声声地说我们是魔鬼。我们不死，他们就会变得和我们一样。”李可平静地说。
　　“你想你的娘亲吗？”苏梅问道。
　　“想啊，但我又不敢想，我只要一想到她，就会想到她被熊熊的大火烧死的场景，所以我不敢想。”李可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眶红红的，他最初以为苏梅就是他的娘亲，但他仔细地观察过了，不是。
　　“姐姐其实就是你娘亲！”苏梅把他抱到自己的怀里。
　　李可紧紧地搂着苏梅：“娘亲，我好想你啊！我好想和你在一起，你怎么就丢下我一个人不要了呢，呜呜……”
　　“娘亲以后不会不要你了！”苏梅心疼地安慰他，他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大，不知道怎么在瘟疫中活下来的。
　　李可哭了一会儿，情绪平静了下来：“姐姐，谢谢你，我知道你不是我娘亲，因为你的身上没有我娘亲的温度。”
　　没有温度，苏梅也没有办法，最起码她还活着：“李可，无论我是不是你娘亲，我都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开开心心地活下去，我相信你娘亲也一定是这样想的。”
　　李可点了点头：“嗯，谢谢姐姐，不知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记好了，姐姐叫苏梅！”苏梅搂着他说道。
　　李可感受到苏梅身上毫无一点温度，便把她当成了落方城中那些毫无容易在怪物中活下来的人之一。
　　“开饭了，大家吃饭了！”宋如意高声喊道。
　　“苏梅姐姐，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李可说道。
　　“好，你先去吃，我随后就到。”苏梅回答。
　　“好！”李可快速地奔向发放食物的地方。
　　“哎呦！”一个年纪稍大的老婆婆摔倒在地上了。
　　苏梅赶紧把她扶了起来：“婆婆，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刚刚走得太快了！姑娘你心地真好，别人都急着去取食物，没有管我，只有你肯帮助我。”那老婆婆感激地说道。
　　“他们那是没有看见您。”苏梅解释道。
　　“我很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任谁在没有食物的环境下活了下来，都会变得对食物看得格外重视。”老婆婆说道，“我们也赶紧去吃饭吧，去的晚了说不定都没了。”
　　“好！”苏梅点了点头。
　　苏梅搀着老婆婆来到发放食物的地方，因为吃饭的时候几位先生还要检查一下众人的身体状况，排起了好几排长长的队伍。
　　“真不好意思，是我连累了你啊，姑娘！”那老婆婆满怀歉意地说道。
　　“没事的！”苏梅回答。
　　突然前面闹了起来，苏梅忍不住看了过去，但是被厚厚的人群遮住了视线。
　　“小朋友，你就一个人，凭什么取两份食物啊？”发放食物的是从队伍中挑选出来的一个老头。
　　“谁说我就一个人啊，我还有一个姐姐呢！”李可说道。
　　“不要胡说，我们大家都看到了李可你是一个人最后从落方城里逃出来的，根本都没有亲人了，这些天你也是一个人躲在草垛里睡觉！”一个少年大声说道。
　　“我就是有姐姐！”李可不擅于争辩。
　　“那你就把你姐姐拉上来给大家看看啊！”那少年回答。
　　“好！”李可急忙从队伍一旁钻了出来，他的鼻尖抖了抖，然后就发现了苏梅所在的位置，急忙跑了过来。
　　“姐姐，跟我来这里！”李可急忙抓住苏梅的手往前走去。
　　苏梅有些歉意地跟老婆婆点了点头。
　　“无妨。”老婆婆说道。
　　“这就是我姐姐，你们要给我们两份食物。”李可大声说道。
　　那发放食物的老者正要递给他，却被前面的人夺了过去：“他现在不在队伍里，你凭什么先给他？”
　　“对啊对啊！”前边的那些人都不满意地说道，“又不是你们家的粮食，你凭什么先给他？”
　　老者很为难，给也不是，不给的话他又觉得对不住李可。
　　李可看到那些人阻止老者给他们姐弟食物，有些恼怒，瞪着眼睛说道：“我先排的队伍，怎么就不能给了？”
　　“你先排队的不假，但是你现在不在队伍里了，就算是想要食物，也只能要你自己一份的，不能给你姐姐的。”那些人纷纷说道。
　　老者只好递给李可一份食物：“孩子，你先吃吧，让你姐姐单独再排一会队伍，这食物还有很多呢。”
　　“不行，不能没有我姐姐的！”李可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他的容貌也不再是一个面相清秀的小孩子，而是一个大大的老鼠脸。
　　李可向最开始说不让给他们姐弟食物的人扑了过去。
　　苏梅本来被李可保护的时候，心里还很感动，但发现李可的行动有些不对，赶紧追了过去：“李可，你怎么了？”
　　李可仿佛没有听见苏梅说话一样，一下子把那个人扑倒在地：“是你说的，不让给我姐姐发食物的对吗？”
　　“啊，魔鬼！有魔鬼，救命啊！”那被扑倒在地上的男子被吓坏了。
　　听到魔鬼二字，李可似乎一下子发狂了，对着那人的脖子就要咬下去，可惜被一只洁白如玉的胳膊挡住了，鲜血咕咕地流了下来。
　　“小可，我是姐姐苏梅啊！”苏梅焦急地说道，她不知道李可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也不想伤害到他，只好用自己的手臂挡住了他。
　　李可听到了苏梅的声音，把她认了出来，感觉到嘴里没有丝毫温度的手臂，惊慌失措地变回了孩子模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呜呜……”
　　“姐姐没有怪你，咱们去那边说话好不好？你看老伯伯已经给了姐姐食物了！”苏梅开口说道。
　　“好！”李可放开了地上那人，跟着苏梅走出了人群。
　　心有余悸的地上那人赶紧爬了起来：“魔鬼，魔鬼！”
　　“呸！我们现在谁不是被那些健康的人当作魔鬼啊！”那个老者忍不住说他道，并递给他一份食物。
　　“我……我……”那人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已经明白，只要不容于世人的人都会被称为怪物、魔鬼！接过了食物，他颤巍巍地往后面走去。
　　“姐姐，你的手臂还在流血呢！”李可提醒道。
　　“哦，我忘了！”苏梅感觉到因为自己失去了毕方血脉，连痛觉都丧失了许多，正要把伤口给包扎起来，可是发现她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李可看到了也不吃惊，越发确定了苏梅姐姐和自己是一类人。
　　“看来不用包扎了！”苏梅笑着说道，“来，吃点东西吧！”
　　“好！”李可点头答应道。
　　两人正在吃着食物，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苏梅扭头一看，来人正是宋如意。
　　看到李可求助的目光，苏梅说道：“宋师兄，刚刚没有发生什么事。”
　　“你认识我？”宋如意不记得自己见过这样一个女子。
　　“我是王开叶的姐姐，听她提到过你，自然认识宋师兄了。”苏梅说道。
　　“我听王师弟说了，他有一个姐姐叫苏梅，原来就是姑娘你啊！”宋如意抱拳一礼道。
　　“嗯，都是自己人，宋师兄您还是先去忙些别的吧，这边一切有我的。”苏梅说着，稍微释放了一点点自己渡魂境的气息。
　　“嗯，也好！”宋如意点了点头，然后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