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日疯》沈北平

4、第四章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小记

　　“别让他跑了。”
　　躲藏在小巷深处的人叫林长天，是一个靠为男人服务为生的人。额头跟嘴角淤青还渗着血，满身淤泥，发梢上挂着汗液滴落在肩膀，蹲坐在废弃木箱后。手捂着嘴不敢发出声响，周围皆是拎着木棍寻找他的。
　　“去内边找找，他娘的跑得真快。”
　　直到周围脚步声消失，林长天才敢把手放下大声的喘着粗气，许久没能平稳。他扶着粗糙墙面晃悠着身子艰难站起，身子骨十分瘦弱单薄，但长相却俊俏极了，所以除了这个行当他也做不了什么别的了。
　　步履蹒跚的沿着小巷子走到了山惊园后门，回头四下打量着才用泛白的手轻声敲响了门。
　　“长天？”
　　白稔枝肩头披挂着马褂推门就看见了他这副模样，探个头环顾四周确认没什么可疑的才急忙唤来自己戏班的后生月梅一起给人扶到房间里把门关好。
　　“他们又打你了？”
　　林长天坐在床边接过月梅递给的茶水，缩着身子靠在衣柜旁。白稔枝给他取来药膏涂抹在他受伤的地方，疼的长天倒吸一口冷气，呲牙列嘴的想躲，没过一会嘴角的淤青犯肿的有些张不开嘴。
　　“怎么回事啊。”
　　白稔枝有些担心的问着他。林长天摸着手腕上有些犯旧的红绳，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颤抖着身子抓着自己胳膊。也许是哪一次的客人吧，也有可能是曾经的旧相好，林长天记不清了。
　　砸开了门窗，破碎的玻璃碎片划破了手，林长天当时正在给窗台上那盆雏菊浇水，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被破门而入的人逼到了墙角，棍棒交加顶着脖颈窒息感比恐惧来的更快。
　　“唔......。”
　　“让你跟我，你不肯，还偏偏要跟内个姓蒋的厮混在一起。”
　　“给我打他！”
　　带头的男人发令着。
　　这谁啊？林长天真的记不起来他到底是谁，这几棍子下去疼的要命，腹部翻天覆地的难受，干呕加咳嗽的他口水直留。
　　“爷.......爷，您别打了，我跟你走。”
　　“真的？”
　　“真的。”
　　男人听了这话立刻叫停他们，捏着林长天的下巴逼迫着他同自己对视，长天勉强着漏出个笑，他向来如此无论怎么样都会憋出笑而且会让人看上去很真诚。
　　“好啊，但你要是敢耍花样，我就把你腿打折扔到护城河里喂鱼。”
　　林长天笑着答应他，吞咽着带有血腥味的口水，撑着一旁的桌子弓着腰站起来。也多亏了他们将玻璃砸碎才能让林长天更顺利跳下去，落了地拔腿就跑。接下来就是刚才发生的种种，回过神的林长天只是有气无力的垂着头摇了摇。
　　“没什么...谢过白老板，每次都帮我，我回去了。”
　　“诶，等等。”
　　白稔枝急忙起身抓着他的手拦着不让走，也担心弄疼他收了几分气力。
　　“你回去了，他们再找上门怎么办？”
　　“不如你在我这儿住两天。”
　　林长天听完这话猛地抬头还以为是听错了，又觉得这样太过失礼，啃着自己下嘴唇点头应了。
　　“白老板.......”
　　白稔枝瞧他答应了才安心的松了手。
　　“这么叫怪生疏的，我应当比你大两岁，不如叫哥。”
　　“诶，白哥。”
　　“成，一会我让林笙给你收拾个房间，你再洗洗澡换个衣服，踏实的在我这儿待两天，他们追不来的。”
　　-林长天撇着嘴憋着眼泪，算是勉强挤出个笑来。
　　“笑的比哭还难看。”
　　白稔枝拍了拍他的肩头。
　　从没有人像白稔枝一样对林长天这么好，他身边的人除了对他有所贪图的就是连人都没把他当成的，只有白稔枝并不介意他的身份也不会过多询问自己的事情，是真心实意的拿他当朋友。
　　林长天谢过后转身出了房间却正好撞到韩德知跟苏信天，看着两人西装革履定不是戏园的人，连退两步退回了房间，他还以为这是那群抓他的人。
　　“怎么了？”
　　白稔枝看着他这个反应，快走几步扶着他抬头对视上韩德知一巴掌给他推出去反手又将门关个严实。白稔枝也以为是他在抓林长天。
　　“是他？”
　　“我...我也不知道，我不认识。”
　　“没事儿，你别怕，有我呢。”
　　韩德知本想算作赔礼的亲自来请白稔枝去军方晚会唱戏，没想着话还没说就被推出去吃了个闭门羹，韩德知跟苏信天面面相觑不知道是怎么又得罪他了。
　　苏信天小心翼翼的敲了房门，清嗓用着温柔的语气。
　　“白老板，我们想请您去唱戏，方便商议一下吗？”
　　“白老板？”
　　白稔枝靠着门听着外头言语，瞧着长天小声嘀咕着。
　　“坏了......打错人了。”
　　“唉，没事没事，你先坐。”
　　门外的韩德知隐约听见房间里好像有什么动静，弯下腰刚打算贴在门口偷听又被突然开门的白稔枝吓着赶紧缩了回来，礼貌的冲他笑着。
　　“白老板，怎么了这是？”
　　“咳......德爷，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没听清。”
　　苏信天回答着。
　　“三天后，想请白老板您去唱戏。”
　　“不知白老板是否方便？”
　　韩德知随之接话询问着。
　　白稔枝心里头是想着拒绝的，毕竟一旦跟他们有了关系就会纠缠不清，可是奈何自己刚才没问清缘由就给人一巴掌推出去着实有些过意不去，无奈的应了。
　　“戏码呢？”白稔枝问到。
　　“您定。”
　　“好。”
　　“那到时候我们会有人来接您。”
　　韩德知刚准备瞧瞧屋里发生了什么就被白稔枝一个反手给门关的严严实实。
　　“看来白老板还有事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德爷慢走，不送。”
　　白稔枝送走了他算是松了口气，本来能拒绝，这下成了不得不去了，闹得两个人都一头雾水的离开了，瞧着他们走远才推开了房门进去。
　　“白哥，怎么了？他没找你麻烦吧。”
　　林长天看着他有些担心的问着。
　　“没事儿，别瞎操心，他们请我去唱戏的。”
　　“那就好......要是因为我让你......怪不好的。”
　　“瞎想，行了，赶紧去洗洗吧。”
　　坐在车里的韩德知虽然对他今天的举止有些捉摸不透，好像是在刻意的藏些什么不给自己看着，屋里的声音也显然是有别人在，不过倒是没太在意，毕竟他答应了。
　　苏信天回身问着。
　　“韩主任，我们回政府楼吗？”
　　“嗯。”
　　“诶，等等，回趟家吧，已经很久没回去了。”
　　“诶，好。”
　　韩德知深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也有些不情愿的望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