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传奇之俪人刺客列传》魂动师之导师

3、第二章 韩赵二姬

　　一行美姬被赶到驿站。驿站长道：“是大公子仁德，将驿站让出来给你们。赶紧登记造册，各自安顿，等待早日车驾上路。”书记员取出竹简，一一对照美姬籍贯、名字，按朱红手印。
　　“赵姬。嬴姓，赵氏，赵侯之孙，名骊。”应声而上，随着斗笠掀开，现身是一名灿若牡丹的绝色女子。她容色焕发、鼻如悬胆，双目灼灼如朝阳，整个人身上仿佛笼罩着淡淡的一层金光，周围美姬的颜色尽为其所夺，虽去国离乡、薄唇紧抿、愁容惨淡而不掩国色，堪称花中之王。所见之人无不抽一口惊艳的冷气。
　　“韩姬。姬姓，韩氏，韩侯之子，名驷。”“诺。”上前者身条高长，发如乌云、唇施蔻丹。她的五官并不夺目，只笑起来的时候，眼梢长翘，自有一段风流狡黠之态。因以在骊姬身边之时，能做到交相辉映。押运官员就她对贵人言语不敬斥责了她几句，她似要辩驳，被骊姬拉住了。
　　“驷姬，能忍则忍。不是说好了吗？为了故国的家族和人民，我们情愿牺牲自己。咸阳等待我们的苦难只会更多，又为什么不能忍耐言语上的凉薄呢？”
　　驷姬站了一会儿，冷笑道：“我只是气愤。如若当时不出声，这些押差之人定会遭受严厉的惩罚——他们无端失了马匹，又不能给出凭证，肯定会被刖足髡首。如今他们落了好，反倒责备我对贵人无礼，他们倒是叩头如捣，可他们知道口中贵人是谁吗？！”
　　骊姬叹气：“国破家亡，俯首系颈，岂能不受制于人。”驷姬不语，恨恨地看着驿站外来往的兵车，骊姬赶忙伸出修长的指尖捂住了她的眼睛：“你可知，就连眼神也是有罪的，快罢了。”将她拖回安排的居室内。
　　关闭房门，放下草帘，驷姬气得浑身发抖，道：“我只恨自己不是男子，不能为国上阵杀敌！”只剩两人，一向隐忍持重的骊姬这才完全展露出悲戚之色，道：“赵国不是没在战场上与秦较量过，四十万男儿，又有什么用呢？我父乃故赵武灵王之孙，从小我便听他诉说先王胡服骑射迎击戎狄的荣光。可就在数月之前，我亲眼看着，我的叔伯弟兄，因为与赵氏贵族的交往，而被秦王下令生生活埋！我自愿侍奉秦王，就是为了表示臣服，保留家人性命。”她说着不禁泣下泪来。驷姬气愤锤床：“如若当时韩王能听祖父所言，与赵魏坚定联盟，共同抗秦，而非先联盟而背叛，跑去侍奉秦国，鼠首两端，也不至于先被灭亡！”
　　“太晚了，太晚了！长平之战之后，三晋就没有机会了！上党人和四十万赵军的血都白流了！”骊姬抱头痛哭。
　　驷姬也潸然落泪，抱住她的腿，呼唤名字如同呼唤祖先的茔冢：“赵姬、赵！韩、故韩！被抛下的我们该怎么办？”
　　骊姬咬咬牙，擦干眼泪，如同在废墟里仍然盛放的牡丹，灵魂发出坚毅的辉光：“活下去，用尽全力，在这个时代活下去。”
　　半夜，突然鸣警声大作，两人惊醒。外面是火把、刀兵相撞和驰马的声音。黑暗中她们未知而恐惧，相拥瑟瑟发抖，等待着未知的天明，像这个末世也是大新之世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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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驿站不过四五里的军营。
　　火把通明，大营被撕了个口子，但里面显然没有人。刺客已有数个倒地，一个黑衣金带的瘦高男子被弓兵长矛围困在营帐前的空地上。火光在他颊上跳动，如同亘古的篝火映在不肯被风尘埋没的岩画上。
　　蒙恬站在阵后，定睛看了看，道：“韩护国大将军，卫起？战场久别，无恙否？”
　　男子万军之中不改颜色，声音低沉如狮虎，冷笑：“国破家亡，败军之将，无颜再与蒙将军见面。只是受故人燕太子丹所托，不得不故地重游火中取宝。不想竟遇大公子，简直令庄喜出望外。”
　　蒙恬侧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扶苏。扶苏鸷目，不为所动：“放箭。明日照常行军。”
　　蒙恬领命，目中略有惋惜之色：“可惜了卫将军一代英雄，能与七国第一剑客比肩。□□手听令：射！”弩箭如雨，掩盖住了身影。
　　收尸清点，三军归营。扶苏一面令人搜查检验尸体、一面命令书记官准备写军报连夜送到咸阳。验尸官验看完毕，上前呈告：“报告大公子、大将军，得刺客尸体五具，兵戈所杀。看身上刺青，应当是韩国旧贵族刺客组织流沙所为。”
　　验尸官呈上一物，两人定睛，是一块细绢的残片：“剑谱预言！”
　　扶苏略一沉思：“果如大将军所言，卫起武艺高强，竟让他给跑了。传令官，传令颍川郡守，封闭城门，全城大索流沙，恐有刺客入咸阳。书记官，详细记录此事上报！”
　　蒙恬道：“公子，军队要按时集结于齐国战线，只怕颍川郡的事我们顾不了这么多。”
　　扶苏拧眉：“大将军，卫起如果真的想刺杀于我，我们能毫发无损地脱身吗？”
　　蒙恬道：“如果他真的志在大公子，即使我全力相护，凭他的手段，拼死一搏，也是我重伤、士卒伤亡过百之绩。——他无功而返，到底想要什么？”
　　扶苏脸上表情更加凝重：“我也想不清楚，只有一点——他是来送我们这个的。”他两指捻起那剑谱预言。
　　书记官笔一抖，扶苏叹了一口气，捡起地上写得七零八落的军报。大争之世，文采实在是一种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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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有所好，下必甚之。全城大索刺客已经演变成一场对于韩人的灾难。
　　驿站里韩国出身的美人也要被清查出来，因为一场突发事件，即便是王子王孙们也失去了进入咸阳成为妃嫔媵嫱的资格，等待着她们的或是牢狱之灾，或是身首异处。听着甲戈之声渐渐逼近，韩驷姬摘下头上金钗塞给骊姬：“骊姬姐姐，我俩同年同月同日生，能与你同行、引为知己，已是缘分和大幸，驷其实并非韩侯的公主，乃是代主效国，不想就连这样的报国也不能成行，就请留着这金钗纪念，如果有一天你走投无路，就打开它，算是我的一点慰藉吧。”
　　刀斧声迫近，骊姬无暇多言：“好驷姬，活下去，无论遇到什么，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拼尽全力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对了——大公子扶苏，不是你认出他来的吗？”骊姬突然想起，“求他！”
　　驷姬一脸愕然：“什么？让我向仇雠俯首哀求？我受到的折辱、叩拜的次数还不够多吗？不！”
　　骊姬紧紧抓住驷姬的手：“只有他，一定要让他救你！他允许你念出自己的名字，下称上名乃是大不敬，驷姬，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他喜欢你！”
　　“什么？！”驷姬还来不及说出口，就被甲士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