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hapter 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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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路易正装模作样地在自家露天阳台品尝早餐时，远远就看见雕刻着赫尔国家徽章图腾的马车驶入了自家院中。他垂下眼睛，心思一动，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霎时间营造出一种脆弱的假象。
他就保持着这样的深情，端着茶杯，放在桌上的手边还放着一朵娇艳的红玫瑰、若是远远看去，今天的路易先生是如此的忧伤而温柔，简直和他平时玩世不恭、出口伤人、浪迹花丛的浪子形象截然不同。
等到管家敲门躬身禀明访客身份时，路易恰到好处地一抬眼，那伪装出来的柔和直接映入了诺文德的瞳孔里。
诺文德呼吸一滞，路易恶趣味地等待着他的反应，谁知诺文德没有表现出惊喜，也没有表现出痛心，脸上浮现的是一种复杂的神情。管家哪里见过敌国国王亲自登门拜访的场景，腿都有些抖，诺文德摘下兜帽，微笑道：“我是来告别的。”
管家诧异地看了诺文德一眼，又匆匆低下头，路易叹了口气：“陛下要回赫尔了？”
“关于魔法石的事宜我和理查德大公已经商讨完毕。”诺文德微笑道，“自然没有再停留的理由，临走之前，我想起没有和你告别。”
“陛下亲自前来，实在让我受宠若惊。”路易起身，“要像你来的时候那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么？”
“我不喜欢大张旗鼓。”诺文德做了个手势，“愿意在我离开之前，陪我散会步么？也不必太远，就在你的花园里，我们聊一聊天。”
“当然。”路易收起那副和兰卡诺尔相似的神情，恢复了似笑非笑的样子，“是我的荣幸。”
路易的花园里有各类鲜花，但是从不同的规模上能看得出他偏爱鸢尾和玫瑰，他们漫步在鸢尾花丛中，路易没事找事，开口道：“收到鸢尾花了？”
“收到了。”诺文德偏过头，微微一笑，“这真是令我欣喜若狂，路易，请你在公爵府安静等待我为你创造的逃离时机。”
路易被阳光下诺文德英俊得犹如阿波罗再世的脸晃了一下：“你为什么不叫我兰萨了？”
诺文德顿了顿：“因为你不喜欢，而我不想让你再有任何不愉快。”
路易附身摘下一朵鸢尾：“真是深情得令我感动，可我也没有觉得不愉快，诺文德陛下，反而是你，不喜欢我刚才为你准备的礼物吗？”
诺文德瞬间明白了他所谓的礼物，于是他的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复杂的表情，路易微笑问道：“为什么这么看我？”
“如果你的性格从之前的样子变成如今的样子，说明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这种选择可以保护你免于受到伤害，这才是我真正想看见的。我爱着以前温柔的你，我也一样爱着如今意气风发的你。”诺文德的眼睛在眼光下闪着温柔的光，他的瞳孔里有满天花海和路易的影子，“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我不喜欢你为了刺痛我或是为了让我愉快而故意展现以前的样子。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爱你，更何况，你的本质从未变过，外在性格的表现有了变化又能如何呢？”
路易向后一步，靠在树上，垂柳被风吹过，他恶劣地笑道：“你知道我是故意的。”
“我看起来很傻吗？”诺文德彬彬有礼退了一步，“路易，不止你变了，我也一样变了。”
“可惜我不是你口中的兰萨。”路易咬死不承认，“本来想着逗一逗你，想不到没有成功。如果我不是兰卡诺尔，你确定还要对我说这样深情的情话吗？”
诺文德微笑不语，看来是不打算在这个点上纠结下去。
两个心知肚明的人各怀鬼胎，偏偏又因为他们出众的长相和气质，在外人眼中，花瓣飞舞见，他们互相伤害的场景是那么唯美，简直就是一幅画。
可见眼见不一定为实，你以为他们相爱，但是路易满脑子都是怎么伤害眼前的人。
不得不说人的审美是很难改变的，如今诺文德的脸路易仍旧很喜欢，他现在的性格也很符合路易的偏好。他琢磨着不如把眼前的国王彻底打败，让他失去所有，然后囚禁逼他做自己的不走心的情人也不错。
不过路易其实并不喜欢做上面那个，他觉得比较累，情人也分上面的和下面的，所以在将诺文德陛下一身骨头都打断收为己有之前，他得找个机会看看诺文德陛下某些方面的能力有没有他平时耍心机的能力那么强。
诺文德不知道路易已经想得那么远，他看着魂游天外的骑士将军，忽然道：“我以前总觉得只要我够强大，我就能保护兰萨一生，所以哪怕他不会魔法，身体孱弱也无所谓，后来我才明白，无论我多强大，命运总会捉弄人，我没有十全的把握能保护一个人一生，现实生活不是诗歌，没有人能做到随时出现在另一个人身旁。年轻的我太过自负，总觉得只要我努力，就能让兰萨一生无忧。现在我才明白如果爱一个人，就要在自己用生命守护他的同时，也要让他有自保的能力，而不是一味地宠溺着他，将他变成一只柔弱的金丝雀。”
“路易。”他认真地说道，“你如今的地位和能力，终于能让我放心。回见。”
路易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他破天荒没出言调戏，也没有反唇相讥，而是说了一句与当前话题无关的话：“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吗？诺文德陛下，我再次提醒你一次，与其和斯科曼合作，不如和克斯特联手。”
“我知道。”诺文德轻轻拿走路易手中的鸢尾，打了个响指，他指尖出现了用魔力凝成的玫瑰。
诺文德的魔力较常人而言也相对特殊，但是不如路易的稀有，他并非紫眸，只是天生的魔法天才。诺文德的魔力是纯正的血红色，微深的血浆色凝成的玫瑰看上去妩媚而神秘，他将玫瑰递给路易，转身离开。
路易再没开口，沉默地目送诺文德离去。
良久之后，诺文德的马车已经不见，路易才缓缓起身，慢慢向卧室走去。
诺文德刚才那一番话真诚到让路易有点感动。
传奇中公主遇见危险时总有骑士从天而降，解救她于危难，所以公主可以永远柔弱下去。但是现实可不是美好的童话，活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必须有一定的能力，只靠别人拯救是活不长的。
话是这么说。他想道，但是当年的真相我必须查清。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自卑到软弱的青年，若是诺文德惺惺作态欺骗他，他就要诺文德付出代价，若是有人从中作梗，那么那个人必然会深陷地狱。
当务之急就是找回记忆，但是记忆会美化也会丑化一些事情，太过主观的东西都不可信，还是需要找到一些当年的知情人，多方面去探查，才能还原出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现在，他要收拾东西去他所谓的监护人实际上的亲生父母的宫殿里，等待诺文德给他创造个时机，让他光明正大跑出去找风之魔法石。
哦，还有一件事。路易亲自收拾行李时，特意多带了一把折叠锹。
他今晚还要去挖了自己的坟，看一看坟墓中长眠的究竟是鬼魂还是吸血鬼。
亦或是一个无辜的人承担了所有的阴谋，背负着不属于他自己的姓名，不得已被埋葬着冰冷的土地里。
他除了那几件礼服是拿来迷惑公爵夫妇的，还有几本他要看的书之外，其余的东西都是出门必备：匕首、火//枪、药物、小魔法石、便装和钱财。
这个年代冷兵器与热兵器并存，但是热兵器也并不占绝对优势，因为只要对方拿出枪，立刻撑起防护结界，就算子弹飞速打过来也一样无法穿透结界攻击到自身。除非对方的魔力比你的强大太多，可以直接击碎结界
所有的兵器都是使用魔法的媒介，术士们无法直接用身体的部位发射出攻击性魔法，那种场面仔细想想也很搞笑。所有杀伤性的法术必须有凭借，斯科曼这种崇尚古老骑士传统的国度，骑士们多用剑，而赫尔多用火//枪，隔壁克斯特喜欢用法杖。
而像是防护结界、诺文德用来调情的那朵玫瑰，和路易喜欢用的空中字迹之类的非杀伤性魔法，并不需要实体兵器的凭借，所以多用于防守、日常生活和撩拨情人。
路易将诺文德魔力所凝结的花朵也扔进包裹里，魔力凝结的花朵，除非是施法者死亡，否则无论怎么蹂////躏它，这朵花都不会消亡。
就在他打包好一切的时候，庭院中再次响起马蹄声，这次管家禀告主人的声音真挚了多：“公爵夫人亲自来了。”
路易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就在管家要离开的时候，路易忽然抬头笑着说道：“理查德知道诺文德来过我这里，你不必再去告诉他。”
管家一哆嗦：“我不知道先生在说什么？”
“再给我装聋作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假装自己是个清白的人的话——”路易微笑道，“我就把你扔进野狼群，如果你不信，你可以试试。”
管家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和自己井水不犯河水的路易忽然发难，但是他自恃有理查德作为后盾，路易不敢将他怎么样，便赔笑道：“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不知道先生为什么这么生气，如果有什么不对，属下可以去改，先生不必和大公置气？”
“哦。”路易点点头，“亲爱的管家先生，你要记住，狗仗人势没错，但是狗始终是狗，变不成人。”
管家还没反应过来，路易就漫不经心拍了拍手，有两名路易的手下从走廊里瞬移过来，迅速将毫无反抗之力，也没来得及反应的管家按倒在地，管家这才惊慌起来：“你不能杀我，我——”
“以前当你不存在，是因为还不能和理查德撕破脸。”路易坐下，翘起腿，俯下身微笑道，“现在整个斯科曼骑士团只有我的一团有足够的战斗力，你说理查德他是选择放弃你，还是和我反目成仇呢？管家先生，当你有一个靠山的时候，最忌讳把自己当做和靠山一样的人，你会以为你的靠山能做的事情，你也能做，殊不知你在他眼里只是一颗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管家的牙齿打起冷战，他还要说话，路易却挥了挥手：“关起来，他被辞退了。”
“不，先生，我，我没有告诉理查德先生什么！”
“这话你自己说出来不心虚吗？”路易靠在椅子里，漫不经心说道，“从前你时时刻刻在我的房间外打转监视我，如今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告诉理查德？放心，如今局面，理查德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眼线和我翻脸的，但是你多年来对他打小报告并且添油加醋的嘴脸实在让我很讨厌，只可惜罪不至死，我也只能让人狠狠揍你一顿，然后将你多年从我府上拿到的钱财都收回来，让你身无分文滚出美迪城，再也不能踏入王城半步。”
“不不不。”管家痛哭流涕地哀求道，“让您的骑士动手，就算不死，我也要丢半条命。”
“那是你应得的，亲爱的。”路易不想再看他，起身向外走去，“你当初为了讨好理查德，就连我睡觉是面对着门还是面对着窗户都要告诉他，并且分析一顿我睡觉的姿势说明了我有什么野心的时候，就没想过后果？”
他走到门口，长发在风中画出一个优美的弧度，青年回眸微笑道：“如今这种结局，是你的福报啊。”
说完他拿着自己的行礼，另一只手将自己的面具扣在自己脸上，动作轻盈而利落地跳上公爵夫人的马车。
他名义上的养母、伯母，实际上的亲生母亲依旧无论穿着还是发髻都那么珠光宝气而一丝不苟，高高的颧骨映衬这她刻薄的眼神，生动诠释了什么叫高贵的王族。
“怎么这么慢？”公爵夫人说道，“路易，是我的到来让你觉得不开心吗？”
“当然不，我亲爱的伯母。”路易彬彬有礼地行了一个贵族中晚辈对长辈常用的贴面礼：“我只不过是看书忘了时间。”
“你确实很爱阅读。”马车开始行走，公爵夫人矜持地点了点头，“这让你和其他同龄的贵族青年有所不同。要知道现在很多贵族不喜欢书籍，他们会看的唯一的书就是情诗集。”
路易心里微微叹息一声：眼前这位女士对自己做过的唯一的好事就是培养了自己阅读和学习的习惯。
公爵夫人无论何时都高高昂着头，像一只斗志昂扬的公鸡：“他们所读的情诗集肤浅而粗鄙，不过近些日子流行的那本诗集倒是不错，我偶尔看见，词藻优美，谈吐不俗。所以我允许你的堂哥拥有一本。我记得名字叫做《幽夜集》，你若是感兴趣，也可以买来看一看。”
“哦，我很感兴趣，但是我觉得我不需要看。”路易单手撑着头，撩起车上的蕾丝幔帐向外看去，口中悠悠道，“那本诗集是我随手写的，想不到得到了伯母的赞赏，真是荣幸之至。”
公爵夫人沉默片刻，在公爵夫人眼里，兰卡诺尔一直是让她失望的根源，即使如今改名换姓成为了优秀的路易，她仍是不自觉地否定他。
如果兰卡诺尔真的很优秀，不就证明她这个母亲才是愚弄无知的么？
她一开始是希望兰卡诺尔是那个天选之人的，然而经历兰卡诺尔没有魔力的那段时间，她反而希望兰卡诺尔真的是个废物，这样就不会有人觉得她和她的丈夫鼠目寸光，明明是个天才，却因为他们的愚蠢而寂寂无名那么久。
所以现在路易越优秀，她就越是不自在。
明明是自己的儿子，在她眼里，却是挡住了她和她的子女前途的人。
而且……兰卡诺尔现在性情和以前完全不同，不好控制之外，身份也做了彻底的变更，他再魔力突出，战无不胜，出口成章，秀外慧中都和公爵一家没关系，哪怕他真的是公爵夫妇之子，他现在的荣耀也都是给那已经死去多年的废物王族、路易的父母增添荣光。
公爵夫人觉得可能是她的领口扣得太紧，天气又太热，让她有些上不来气，但是贵族的教育使她不屑也不能解开第一个扣子，正当她心情烦躁的时候，路易忽然转过头，不再看向窗外，金色带有镂空花纹的面具遮挡住他的神情，只能看见一双漂亮的眼睛弯了起来。
他对她发问：“我刚才看见一对母子正在漫步，儿子和我差不多大，母亲的两鬓也有了白发，儿子搀扶着母亲，说着笑话逗她开心。那种亲情实着让我羡慕，我遗忘了过去，伯母，你愿意告诉我，我亲生母亲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吗？”
作者有话说第9章 chapter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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