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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刺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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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尔盖先生是吗?”
“是的。”
柯琳娜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对面刚刚醒来的神眷者,她斟酌着语句,因为不了解这位神眷者的性格而显得越发拘束:“是这样的,您的庄园在三百年前因为战争被炸了,现在帝国已经将赔偿折合成资金放在银行里,您看是重新购置一片庄园还是……”
谢尔盖面上的表情瞬间一片空白,其实本来也没见得有多睿智,毕竟刚从沉眠中醒来。
“炸了?”谢尔盖重复道:“……三百年前??”
不得不说谢尔盖的重点抓的还是很准的,柯琳娜见他好像没有要生气的迹象,这才从桌上的文件里抽出一张纸放在谢尔盖面前,“这是……嗯,资料,用来让您了解这些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像您这样的神眷者我们接触的很少,所以……”
耳畔柯琳娜的声音越来越小,谢尔盖也将那张纸看的七七八八,总的来说,在他去世后又过了一千五百年,乱世已经结束,帝国统一了整个西大陆,建立了一个和平昌盛的国家,现在科技发达,人丁兴旺,人人平等自由,是个很好的时代。
这个帝国给谢尔盖留下的的第一印象良好。
“刚才你说,神眷者?”谢尔盖轻轻呼出一口气,“我想你是搞错什么了,我生前没有信仰,从未成为任何神明的信徒。”
柯琳娜解释道:“可是您的名字确实出现在神册上,而且您已经从千年长眠中醒来,这就表明您的确是一名神眷者。”
对,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已经作古多年的谢尔盖为什么能从无休无止的长眠中醒来,他实在是搞不懂到底谁有那么大的能力能把他复活……
不过说到能力大的他到的确认识一个,不仅能力大还无法无天,喜欢曲解别人的好意,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做事,是一个“我死后管他洪水滔天”的麻烦精。
柯琳娜在谢尔盖沉默的时候乖乖的不再说话,神眷者并不是近几年才出现的,他们的身影贯穿几千年的已知历史,这里所说的神并不是挥挥手搬山填海或者润泽世间的神秘侧神明,而是因为个人能力突破人类极限而被封有神明之名的人类,他们除了与天地同寿并没有获得更多的特殊力量,大多也只是在自己擅长的领域继续发光发热。
这些神的名字被写在神册里,而他们可以挑选自己的神眷者供奉服侍自己,值得一说的是鲜少有神眷者是已故之人的,神每挑选一个神眷者,就代表要多承受一份业力,分给神眷者的功德越强,神和神眷者之间的关系越密切,柯琳娜实在想不到是多么强大的一股功德才能将谢尔盖从死亡的彼端拉回来。
毕竟契约过程中即使是神也有可能失败,到时候不光损失了功德还背上了业力,神眷者却没契约成功,得不偿失。
谢尔盖是非常幸运的,他成功摆脱了死亡的阴影,回到了人间,而这位的生平却并没有多么令人惊叹。
一个落魄贵族的遗腹子,家族破产后流亡在一个排不上名号的小城市,经营着花卉生意刚有起色,就成了刺客之神的暗杀对象。
除了和那位神生于同一时代,人生轨迹分明和他没有任何交集。
所以谢尔盖到底是怎么成为神眷者的?
这也是很多人心里的疑问。
了解到关于神和神眷者的一切之后,谢尔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说我成了神眷者,那么,”谢尔盖水蓝色的眸中波光一闪,柯琳娜顿时有一种被锁定的惊悚感,“我是什么神的神眷者?”
“刺客之神,阿纳托利。”
刺客,阿纳托利。
在心底默念着这个熟悉到有些陌生的名字,谢尔盖还记得自己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在那个刀与血的年代里,一座排不上名号,几方势力连争都懒得争的小城,谢尔盖和阿纳托利相遇在城外的小河里。
本想钓鱼充饥的谢尔盖灰头土脸的拎着一个麻布袋趁着日夜交错的午后黄昏偷偷摸摸的回到自己租的小房子里,说是小房子,其实就是一个小隔间,谢尔盖随着人群流亡到这里已经三年了,未成年的他实在找不到报酬高的工作,日常收入仅供他饿不死自己也不必睡大街,吃不饱倒是家常便饭。
今天恐怕也要饿肚子。
谢尔盖这么想着,趁着昏黄的烛火打开了麻布袋,这不是一袋子鱼,这是一麻袋人。
词语用的有些奇怪,不过没关系。
麻袋里的人昏迷着,银白色的发丝末端还沾着血迹,腹部的伤口在水里泡的有些浮肿,深深嵌入的弓箭被折断,还有半截留在肉里,看着就很疼。
谢尔盖龇牙咧嘴的从沙发下面拖出一个小木箱,里面是他收集的医用物资,其实只有小半瓶酒罢了,不过他这样的平民能弄来酒就不错了。
这几年的流亡让谢尔盖学到了不少对于贵族来说没有用的东西,比如他现在就能泰然自若的给这位负伤的不知名人士包扎伤口,而不是吓得吱哇乱叫,导致上帝需要接引的生命又多了一条,不过可能也不是上帝的活……
放在木桌上的匕首将暖色的烛火反射成寒冷的刀光,血槽里还有些逐渐滴落的血珠在滚动。
滴答、滴答、滴答……
月光下,沙发上的人猛然惊醒,腹部的伤口让他只能小心翼翼的呼吸,虽然动作幅度很大,但是发出的声音很小,银发的少年茫然的四下张望,趴在桌子上的少年发出一声呓语,他懵懂的目光瞬间沉淀。
少年有一双冰蓝色的眼,总是冷冷的,即使笑着也冷冷的,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被包扎好的伤口,缓缓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被救了。
不过任务完成了。
少年穿好自己沾着血迹的衣服,衣服还没干,湿漉漉的,不过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多谢好心人。
悄无声息的走到桌边,手上在好心人脖颈那里按了一下,好心人就陷入更沉的梦乡,拦腰将好心人抱到沙发上,对,屋里没有床,这还是个赤贫的好心人。
少年将自己的钱袋放在好心人枕边,什么沾满血的布条碎布,断掉的箭矢,连血迹都收拾的一干二净,恍若这里从来没有收留过一个浑身是血的刺客。
窗户被夜风吹开一条缝,吱呀吱呀作响。
借着皎洁的月光,少年在沙发旁蹲下,救他的好心人长着一张精致而温和的脸,因为营养跟不上显得有些瘦小,微卷的栗色发落在苍白的唇边,少年将它别回好心人的耳后。
“我会报答你的,晚安。”少年唇边勾起一丝笑,从窗户翻了出去,顺便关好了扰人睡眠的窗户让它不再透风。
那就是两人的初遇,狗血又俗套的英雄救美,不过来自“美”的馈赠让谢尔盖换了一个舒适的居住环境,吃上了饱饭,还有闲钱开一家属于自己的花店,从此有了稳定收入,过上了富足的生活,由此可见阿纳托利是真的有钱,不然又怎么会给他留下一座庄园呢?
“阿纳托利。”谢尔盖重复道,“刺客之神阿纳托利。”
想着想着他就笑了出来,但是这个笑并不如他的眉眼温柔,能让人清晰的感觉到那个笑中的核善。
“麻烦你告诉我。”
“阿、纳、托、利、在、哪、里?”
而时间倒流一千五百多年前的夜,阿纳托利同样在月色中消失不见,他回到了刺客组织,交付了任务,得到了更专业的治疗。
“呦,”医生惊讶道:“用酒精消过毒了?”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的是浓浓的酒精味儿,虽然包扎手法不专业,但是能用酒精消毒就已经很让医生惊喜了,毕竟现在还有的是人生病后去教堂祈福。
同阿纳托利一起来的刺客有些头疼,他一言难尽道:“阿纳托利,你的路子也太野了,完成任务不是一定要两败具伤的,错失一个暗杀机会你等下一个不就好了吗?何必把自己搞的丢了半条命。”
阿纳托利是组织里最有天赋的刺客,他似乎天生就是一个刺客,总是能在最短时间最娴熟的学会并使用各种暗杀技巧,不过速成总是有代价的,阿纳托利太野了,他很听话,但是在任务中永远学不会如何让自己处于安全地位。
每一次任务都搞得好像是去以命换命,看得人惊心胆战的。
阿纳托利不想说话,他现在还是个未成年,虽然比起同龄人他很强,但是有的时候遇上比他大的成年人就没有压倒性的胜利了,所以他总是卡着时机,能一击毙命就绝不拖沓,而且暗杀就要有暗杀的亚子,把目击者杀光算什么暗杀!
“是意外,”阿纳托利抿着唇,“他们安排了弓兵躲在二楼,二楼是宴会厅,正在举办宴会,我以为那里没有埋伏的。”
看得出阿纳托利也很懊恼,刺客失笑,他拍拍阿纳托利的肩膀,“行了,任务完成了就是好事,好好养伤吧,下次别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再怎么说阿纳托利也只是个未成年的小朋友,考虑不周到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是刺客这么想,有的人不这么想,比如正从门外走进来的老人。
一头花白的头发,眉间有深深的沟壑,一双鹰目犀利的盯着正包扎伤口的阿纳托利。他是阿纳托利的祖父。
阿纳托利的父母都死在任务中,他由祖父养大,并在祖父老友的训练下成为一名刺客。
祖父不喜欢阿纳托利的父亲,老是称呼他为“疯子”,大概是因为身体里流着父亲的血,所以阿纳托利一旦表现出“野”的一面,祖父就会痛骂父亲,然后教导阿纳托利做一个高贵而优雅的人。
对,祖父是个老牌贵族。
“我早就跟你说过!如果你真的要成为一名刺客,你必须最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否则就跟我回去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继承人!”祖父同样不喜欢刺客这个职业,更不喜欢阿纳托利成为一名刺客,为此他和老友吵了很多次。
一脉相承的冰蓝色眸中满是冰冷,但是阿纳托利能看出其中隐藏的浓浓担忧,祖父很害怕阿纳托利真的死在任务里,他是祖父最后一个亲人了,如果真的因为任务让祖父失去他最后一个亲人,估计这位老当益壮的老爷子真的会举着拐杖抽一顿老友再将整个刺客组织举报。
“祖父,这次是意外,没有下次了。”阿纳托利腼着脸凑到祖父身边。
“坐下!”祖父挥了一下拐杖,想起他现在不能打,又悻悻放下了手。
“真的没有下一次了,相信我,”阿纳托利揪着祖父的衣角,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阿纳托利完美继承了父母双方的样貌优势,水盈盈的眼一弯,像个柜台里的洋娃娃,又有谁能铁石心肠的拒绝他呢?
祖父气呼呼的哼了一声,又嫌弃道:“你这是像什么样子,你的礼仪呢?”
阿纳托利耍赖道:“礼仪是做给外人看的,祖父面前不需要那么生疏,祖父不会嫌弃我的,我最喜欢祖父了。”
老爷子唇瓣颤抖,耳根通红,这个混小子……
“哼!”
于是他只好又哼了一声。
“对了祖父,”阿纳托利似乎想起了什么,“我的钱袋丢了。”他指了指自己腰间,祖父一看,确实那个白色的钱袋不见了,没当回事的挥挥手,“再给你拿一个,上次给你的钱花完了吗?”
“没有啊。”
祖父又恨铁不成钢,“连花钱都不会!”
阿纳托利:QWQ
试图萌混过关。
诶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