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局》颜君淮

9、错局第五章

　　结婚一年半的时候，章昊的债彻底还清了。

　　苏瞳想着说，两个人终于可以不用那么大压力，可以考虑备孕，未来，属于两个人的生活了，可是章昊给她泼了盆冷水，加冰的那种。

　　他说，他要存钱买车！

　　可是目前他已经有车了，两辆！

　　苏瞳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车在她眼里只是一个代步的工具，既然是工具，那贵的和便宜的，除了价钱的区别，没有什么别的差距，非要说有，最多就是安全系数更高？

　　心里的想法跟章昊一说，得到的是他的嘲笑。

　　是的，嘲笑。

　　这一年以来，章昊对她，是越发不加遮掩的贬低和抗拒。

　　从以前他的主动，变成了如今，苏瞳主动靠近他，想说说话，牵牵手，拥抱一下，有些互动，他都会抗拒推开，说自己工作忙不赢，很累，只想休息，说她抱着很热，压在他身上不舒服，所以各睡各的，为什么一定要抱着睡？

　　这些说辞能说服她吗？

　　自然是不能的！

　　于是这一年多以来，两个人的争吵变多了。

　　不知道从哪里看到过一句话，说一个人对你的在意，体现在细节里，也体现在他对你态度最差的时候，也就是吵架的时候，因此，苏瞳跟他吵架，是想看到他对自己的在意，而章昊……

　　苏瞳不知道！

　　那一次次的恶语伤人，真的像一柄又一柄刀子，深深的扎在她心上。

　　婊子，畜生，贱人，杂种，当婊子还要立牌坊，滚出去……

　　种种恶语，苏瞳都忍过来了，甚至从未说过他一句不是，不论是在外人面前，还是在娘家面前，顶多在吵架的时候，他让苏瞳滚出去，苏瞳会立马，不顾时间，转头离开。

　　可是往往在那个时候，章昊会到处去说，苏瞳耍小性子，说她两句就冲着走，脾气大的很。

　　于是，在周围人眼中，她成了那个错的人。

　　可尽管这样，苏瞳也没有想过要跟他分开。

　　母亲说过，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两个人能走到一起，更多的是经历退让，谁对谁错都没有关系，只要两个人都愿意往下走，受点委屈也没什么，总会变好起来的。

　　可是，苏瞳忍着忍着发现，她变了。

　　她正在一步一步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暴躁，易怒，疑神疑鬼，怨气满满……明明结婚以前，她不是这样的啊！

　　看着眼前这个，正试图说服她去贷款，帮他买车的老公，苏瞳有些心里发寒，毕竟昨天晚上，他们才因为他不肯给她一个拥抱而争吵，他甚至说出了离婚，让她净身出户，滚就可以了那种话，可一觉醒来，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理所当然的让她去帮忙担保贷款。

　　是真的，以为她是个傻子吗？

　　没有理他，苏瞳下了楼，如往常一样，去帮他母亲做生意。

　　不过见没什么人的时候，苏瞳顺带提了一下这个事情，说她不知道担保是什么，有什么影响之类的，于是苏瞳就看到，她婆婆瞬间来了兴致，劝说道。

　　只是签个字而已，又不用你做什么，也不用你还，反正还钱的人是他，你也不用管，你要是不去签字的话，恐怕你俩又会有矛盾，为了避免争吵，你就跟他去一下呗。

　　听着跟以前如出一辙的劝说，苏瞳微微低头作乖巧，可眼里却没有任何情绪。

　　这一年多，但凡她身上有钱，他就会找各种借口要走，哪怕他妈给她发了工资，一个月不到三千，但他也会找借口，说还债钱不够。

　　也是这一年多，她在他家做了多少事情，他们一家子都觉得不满意。

　　在他们的需求里面，她每天七八点上班，晚上七八点下班，是在偷懒，他甚至不止一次说，她为什么不能跟他妈多学学？

　　学什么？学每天四五点起来，晚上九十点上楼，再如他所愿，如他妈所说，上楼后，再把楼上的家务搞一遍再睡觉吗？

　　可是啊，她很懒，不想做那样的人！

　　或许她早就应该清醒了！

　　或许，早在一个月前，她就应该看清他这个人了！

　　一个月前，他明知道苏瞳受不了他吃槟榔，知道她恶心于那种味道，故意在她面前喝酒，吃槟榔，抽烟，甚至说他忙工作，晚点回去，结果朋友圈发的是在酒吧。

　　于是那天，两个大吵了一架。

　　情绪激动之下，苏瞳把车蹭了一条印记。

　　那天，章昊仿佛抓住了她什么把柄，把她送回娘家，跟母亲说，她是个疯子，精神有问题，说她情绪不稳定，今天敢主动撞车，明天就敢撞人，他可不敢再继续跟她在一起。

　　甚至于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在小区楼下堵她，让她跟着去签字离婚，可惜被母亲拦住了。

　　可惜母亲能拦住苏瞳，却拦不住章昊。

　　那天，章昊给苏瞳打电话，威胁她乖乖去签字离婚，如果她还想跟他在一起的话，就乖乖听话，去把字签了，说不定他们还有可能。

　　苏瞳本想反驳，可惜母亲在旁边，于是她只能听着。

　　章昊说，你把字签了，离婚证扯了，然后你乖乖在我家帮我父母做生意，说不定我还可以给你一次机会，等你怀孕了，小孩生下来，我再考虑，要不要跟你复婚。

　　听着那些厚颜无耻的话，苏瞳心里有些犯恶心，不过有母亲守着，为了不给她添麻烦，她还是忍住了。

　　而那一次，章昊也没敢去起诉她。

　　虽然他起诉书都写了，还拍给苏瞳看了，可到底没有去。

　　至于是什么原因没有去，苏瞳不想知道，只知道那次被母亲压着，就一直到了今天，这期间，章昊倒是仿佛什么都没有再发生，好像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隔阂的过着。

　　可只有苏瞳知道，回不去了！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很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注定不属于她吧！

　　因此听着婆婆的劝说，再看着不知道何时走近的章昊，苏瞳笑了，很乖巧的笑容，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乖乖的看着他们，但没有说任何的话。

　　可能是心里有什么，章昊找了个借口走了，暂时没找苏瞳的麻烦。

　　而没等多久，母亲来了。

　　说起来，这是结婚以来，母亲第一次来章昊家，当然，是除了结婚那天。

　　他们谈了什么，苏瞳不知道，因为他们聊天，苏瞳就得守着前台，不能离开，因此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母亲离开以后，婆婆阴阳怪气的跟她说。

　　你都长大了，结了婚，你没钱可以跟我们开口，可以跟你老公要，也可以直接从前台拿，我们都没有阻止过你，可是你为什么要跟你妈去开口要钱？你知道你妈跟我说，你没钱，跟她开口要的时候，我的脸都丢尽了……

　　心下微楞，苏瞳没有反驳。

　　她从未主动拿他们家一分钱，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至于跟她妈开口……估计又是母亲的一种说辞吧，苏瞳习惯了。

　　经历过这次，苏瞳后面没有再接到章昊的为难，甚至他把车买了回来，苏瞳都不知道，还是过了好几天，无意间问他开回来的车是谁的，他才说是他买的新车。

　　本来那天不想跟他吵的，苏瞳也就没在开口，但半夜三更，苏瞳听见他在安慰一个女的，说跟男朋友吵架应该要怎么怎么做。

　　那一瞬间，她炸了！

　　尤其是，听着他说什么那个是他女老板，他只是把人家当妹妹，才安慰她的这种话，苏瞳忍了很久的怒气，终于忍不住就是一顿输出。

　　一个有自己亲妹妹的人，在自己亲妹妹哭的时候都不会安慰，而是直接丢给妈妈的人，在这里说把别人当妹妹，还安慰？大半夜的，跟老婆都从来没有在十点以后聊过天，每次都说什么，很累了，要睡觉，怎么？今天不累了？有别人陪着呗？

　　一顿输出的结果是，换来离婚两个字。

　　“好。”

　　微楞了几秒，苏瞳平静下来看着他，缓缓答应了。

　　或许，是真的不适合吧。

　　不止一次被说离婚，苏瞳也想过了，强求的瓜不甜。

　　“你净身出户，明天就去签字！”

　　耳边传来章昊冷漠的声音，高高在上，仿佛他是主宰。

　　“好。”

　　想起上次吵架，他说她天天在家就知道问他要钱，就是个叫花子，黄脸婆的话，以及结婚以来，她每次说要出去赚钱，他都用离婚来威胁她，但转头又用她不能赚钱的话来讽刺她，苏瞳看着她，神色认真。

　　说完这个字，苏瞳没有再跟他吵了，转头睡觉，仿佛他只是个玩偶。

　　这两年以来，他们吵过无数次了，几乎每次的理由，都离不开他对自己的抗拒，甚至连牵手，拥抱这种简单的互动都抗拒，需要找各种理由推开她。

　　苏瞳想，或许他真的不该再留恋了。

　　只是第二天，这个婚没有离。

　　她坐上了他的车，让他开车去签字，可是他怂了，各种辱骂她的话都说出来了，钥匙也挂在车上，却唯独不开车，之后甚至一边骂，一边把她一个人丢在车上离开。

　　苏瞳承认，他好的时候，的确对她很好，金钱上的确没有克扣过她什么。

　　可是坏的时候，恶毒的话，也真的是让人寒心。

　　静静的在车上坐了很久，久到被他妈妈拉下车试图糊弄过去。

　　知道这次是离不了，苏瞳没有去揪着不放了，可是让她轻而易举的原谅他，恢复以往，她也是做不到的，起码，现在的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