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祝翁（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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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阳四月的天气颇为晴朗，慵懒的阳光落在行人身上，把人也晒得懒洋洋的。
听雨茶馆正对面不知何时摆起了一个简易的算命摊，竖起的白幡上龙飞凤舞的写着“铁口直断”四个大字，小小的桌子上摆满了符水，签卦，伏羲币什么的——看起来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只是这算命先生年纪颇小，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岁，身着着不伦不类的儒生长衫，略显稚气的脸上挂着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咳咳……白岚，九音他都在底下呆了一上午了？你看，不如让他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休息？一上午一个子儿都没挣到你还敢提休息？我从昆仑山上下来难道就是为了天天晚上去睡山洞吗？”
“……对不起，我错了。”
说话的两个“人”正坐在听雨茶楼的屋顶上。
少年身着水蓝色的对襟袍子，脸上委屈的神色和对面的算命“小生”如出一辙，手里还拿着一把精致的折扇不停地为少女扇风。少女着一身市面上常见的襦裙，布倒是好布，一溜天水碧的绸子只是做的合身，便飘飘然超脱于众人之上了。她的手里捧着一卷刚刚拍过少年脑袋的传奇话本，看上去十分悠闲。
说起来他们说话并未放低声音，但是无论是街上的行人还是和他们只“一瓦之隔”的茶楼茶客似乎都恍若未闻。
“不过白岚啊……”少年小声嗫嚅，“那个……话本不好看么？”
“这个与你无关，婴如。”白岚放下话本，一个冷眼横过去，“今天要是挣不到钱，住不了客栈，就全算在你身上。”
婴如哭笑不得之余，脸上又不由得多了一重哀怨：“我只是想跟你说，如果话本好看就不要过一会儿瞪一眼九音啦。他这样哭丧着脸，谁敢找他算卦啊？”
“……说得有道理。”白岚作思考状，末了，右手握拳向左手心轻轻一敲，“我知道了。去告诉你家召唤兽，如果他再这样哭丧着脸，晚上我就把他的狼皮剥下来卖给客栈老板。”
“……是，我知道了。”婴如低声答应了，悄悄瞥一眼正悠闲自得的白岚，忍不住小小声抱怨了一句：“我真是不明白，一只狐狸对客栈那么执着做什么。”
“婴如，你说什么？！！”
“对、对不起！”
…………
……
再哭丧着脸就要被剥皮？一只狼妖混到自己这个份上，也真够可怜的。
九音望了望正午明晃晃的太阳，叹了口气。
婴如是自己的主人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白岚这只狐狸——好吧，人家是稀有的白狐——白岚这只论品种比不上奇兽婴如，论攻击力比不上自己的白狐，在临安偶遇以后，偏偏可以打着“共同历练”的名头骑在大家头上作威作福呢？
“帮我算一卦吧。”一把苍老的声音响起。
苍天有眼，今天不会被白岚剥皮了！
九音立刻抬起头，用眼泪汪汪的大眼睛感激的看过去。
“小兄弟，我看都一上午了，你的摊子还没开张吧？”听雨茶楼的掌柜是位五十开外的慈祥老翁，此时他正微笑着站在九音的“神棍”摊前。
“那给老朽算一卦如何？”
“嗯嗯。”九音忙不迭的点头，“不知道老伯算什么呢？”
“嗯……”老翁一阵沉吟，“那，便算家宅吧。”
伏羲币被反复抛起。
“上离下坎，是火水未济之卦。“火在水上”，因此居位不当，致使难以煮物……”
“那些空话不听也罢。”老翁摇摇头，道，“你只说好与不好吧。”
九音皱眉看了半晌：“虽然整体来说是一好卦，不过以家宅来说‘小狐汔济，濡其尾’，总会有牺牲的样子——老伯，你要注意——”
“不要说！”老翁猛地截断九音的话：“拜托你不要说——那些……那些我其实都知道的……”他顿了顿，迟疑道，“虽然是奢望，但是不知道有没有办法化解呢？”
“那个……抱歉，我办不到。”九音肃了神色，“没有办法，您担心的事情，一定会发生。”
“是么？”老翁苦笑着摇了摇头，“罢了罢了，那些事也不容我多费心了……来来来，小兄弟来我们茶楼吃些点心吧。”
…………
……
或许是托了老翁的福，到日暮时分九音已经顺利挣到五六两银子，险险逃脱了被白岚剥皮的命运。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还要在深更半夜赶路啊？”九音一脸黑线地跟在自家主人身后。
“因为白岚晚饭吃得太多，所以没有钱住客栈嘛。”婴如叹口气，压低了声音回答，“可是白岚她死都不肯睡山洞或者树枝，所以只好赶路了。”
九音沉默了。
他辛辛苦苦算了一天的卦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喂，你们两个，在后面磨蹭什么呐？”
“没什么。”婴如微笑着赶上前去，“不过很想蓬莱的各位师兄师姐了。”他明智地引开话题，“出岛历练前，大家都给了我很多建议呢。呐，白岚你呢？”
“诶？什么？”白岚微微一愣。
“白岚的师兄妹在你下山历练前，说了什么没有？交流一下嘛。”
“他们啊……”白岚撑着脸颊回想。
大师兄说的是：回昆仑山之前，不要给师门丢脸。——翻译过来就是：你要是给师门丢了脸就别想回来。
二师兄说的是：做好你该做的事。——翻译过来就是：你要是敢乱来就试试！
三师兄说的是：啊呀，我相信小岚的实力啦。——翻译过来就是：随便你怎么闹，我不管呀我不管。
四师兄说的是：我过段时间也要出去一趟，有机会就去帮你。——翻译过来就是：不要随便惹祸，帮不帮你要看我心情。
五师兄就更简洁了——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干脆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翻译过来就是：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
真是没有同门情谊的一群人。
白岚满头黑线。
不让我惹事？
那我偏要折腾点事情出来！
白岚猛地停住脚步。
“九音，我记得你今天算的第一卦是听雨茶楼的老板？”
“呃？嗯……是。”
“他的命数好像不多了吧？”
“嗯，最多能活到明天上午巳时左右。”
“很好。”白岚伸手拍了拍九音的脑袋，“现在带我去那个老头家里。”
“哈？”九音傻眼。
“那个，白岚啊。”婴如帮自家召唤兽辩解，“本来九音他就不擅长算卦……怎么可能知道老翁住在哪里那么详细的事。”
只是他的辩解似乎没有什么作用，某岚回答地理直气壮：“他不是狗妖吗？用鼻子闻闻不就好了。”
“……”这厢，婴如主仆已经完全无语了。
………………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祝翁（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