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番外《帝王囚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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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黑暗中，伴随着苍凉雄壮的音乐伴奏，灯光渐亮，旗帜的暗影从舞台上搭起的高台上早已站定的演员身上如波浪般滚滚而逝。
一个高大雄伟的背影站在舞台中央层层台阶的最高处，舞台制高处悬挂着三把利剑，剑身上分别写着“楚燕齐”三个大字，剑尖向下均远远指向站立于下方的嬴政。台阶两边的空地上站着一排排身穿战服肃穆而立的士兵和一群身着秦代官服的大臣，士兵中，高立的战旗迎风飘扬，有鼓手威严地捶着战鼓。
（雄厚浑重的男声）：公元前247年，秦庄襄王驾崩，久在赵国做为人质的秦始皇，在13岁时被接回立为秦王。秦王嬴政掌权后，重用李斯，王翦等人，积极推行统一战略。公元前222年，秦王嬴政命大将军王翦带领儿子王贲最后助其攻灭其余三国，而此时，正是秦王发兵祭祀上的威严一刻。
“大王必胜！大王必胜！”士兵们齐声高呼。
秦王嬴政穿着肃穆的祀服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他转身站定，大手一挥，呼声立刻安静，他庄严地扫视着眼下的群臣，威严的声音喊道：“王翦听命！”
他的目光落到从群臣中站至中央跪拜的老臣王翦，“你率大军荡平天下之日，便是栎阳公主与你儿子王贲完婚之时。我的话，天地人神，秦军的百万将士都听见了。”
“臣听命！”王翦深深跪下额头触地。
“大王必胜！”的呼声再次响起。嬴政再次挥手，士兵们又瞬间安静下来了。
他继续用雄厚庄重的声音说，“秦国为统一天下霸业，已征战了五百五十年，三十一位先王的血脉流到我的身上，天道才露出本意。六国宿敌已被我灭掉三国，行将灭亡的是燕楚齐。天下江土，通过你们的奋战尽归秦国之时，我就不再是国王了，我将成为第一个皇帝。”
一旁静候许久的李斯悄悄行至嬴政背后，低声说，“大王说错了，消灭三国的顺序应该是先楚后燕。”
“我改了。”嬴政身型未动，淡淡说道。
“何以改动？”
“因为燕国有个能够写秦颂的人。”
“可是。。。这燕国被灭，将他留至身边恐有不妥。。。”李斯为难地说。
秦王转身朝向右侧，负手而立，仰起头似乎在看什么，声音透出一种淡淡的怀念和温情，“你不懂。他。。。是特别的。”
背景音，嬴政对王贲下令：王贲，命你攻燕时务必把高渐离毫发无伤的带回来。
王贲：臣领命！
（周围灯光暗，只有嬴政头顶有一束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的表情放柔陷入回忆。）
两个小男孩唱的童谣声起：“两只小狗，梦见骨头，汪汪汪汪，咬了一宿，咬了一宿，狗毛两口，汪汪汪汪，没有骨头。”
高渐离幼年（濡软的童声）：嬴政，不要怕，你就听着我的琴声，那斧子可快了一点也不疼，跟我一起唱，两只小狗。。。。
嬴政幼年（一个稚嫩但又无比坚毅的声音）：“死了以后，我让他们把咱们运回我们秦国。修一个比山还高的陵墓。刻上嬴政高渐离之墓。”
“咱俩的头放在哪儿？”高渐离稚声问道。
“就放在山顶上。。。不行，弄脏了。。。那就放在你的琴上。”
伴随着童声，嬴政和士兵大臣的舞台慢慢向左边幕布后台方向转，最底层的另一个活动舞台从右边的幕布缓缓转出，舞台上面，是一袭白衣的高渐离正坐着击筑抚琴，几个徒弟围绕着他摆弄一个即将被做成筑的长木，他的神情专注，似乎眼中只有音乐。
他的身影和高台上嬴政的身影短暂地移至成一条直线，又慢慢地错开。
（嬴政身上的灯光渐暗至灭。）
背景乐一阵兵戈铁马的交战声，悲壮的哀乐渐起。
突然上来一堆士兵将高渐离等人围住，高渐离哀伤地起身，看着士兵蛮横地将他们的筑毁掉，随着一声悲壮的“燕国灭”高渐离落魄地跌坐地上。
（灯光全灭。）
（注：筑，古代一种弦乐器，似筝，以竹尺击之，声音悲壮。演奏时，左手按弦的一端，右手执竹尺击弦发音。）
第二幕
（舞台四周错挂着段段长长的竹帘，竹帘后是白布，上面布满黑色墨汁写的古文，淡淡烟雾笼罩。）
舞台右侧，高渐离一身白色囚衣披头散发地跪在地上，被两个士兵驾着胳膊压着。王贲挎刀立在一侧。
中间的卧榻之上（嬴政之长女）栎阳公主盘腿而坐，双手端庄地放于膝盖上，淡漠的浅笑着目视前方。身后站着两个服侍她的太监。
秦始皇迈着庄重的步伐从左侧走上台，他的身后跟着的是大太监赵高。
他看向前方的囚徒，眼神从审视困惑到恍然的激动。
他突然疾步地走向高渐离，又停下稳住身子，弯下腰，轻轻地撩开那人低头滑落的长发，扶起那人的额头，看着他的眼睛，试探地问道：“渐离？”
听到声音的高渐离虚弱地抬头，眼神迷茫空洞，看清来人后，闪过惊讶，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和嬴政对视，沉静的眼眸中是对冷漠的观望。
嬴政这才注意到高渐离额头上满满的一个被烙印留下的“囚”字。
嬴政气息不稳地后退一步，怒声质问：“王奔，这个字是谁干的？”
王奔硬气地答道：“遵大王之命，焉国求途，一律处以秦烙之刑，不准一人落网。”
“我让你给高渐离烙字了吗？！松开”嬴政说完，带着心疼的眼神，伸出手指轻轻碰触高渐离额头上的伤口，高渐离条件反射地缩起脖子，整个身子畏缩了一下。
“御医，给我把先生额上的字去掉。“嬴政高声下着命令，又转头柔声地对高渐离，“渐离，这都是我的疏忽。。。”
“大王，烙伤已深入皮肉实在无法去掉。”有太医的声音传入。
嬴政蹙眉静默了一会，咬着牙说道，“想办法除下去。”
嬴政又立直身子，他带着思索环绕四周慢慢踱步坐在公主旁边。
“渐离，你的确受了些皮肉之苦，可燕国战胜我的额上也会有个囚字。真若如此，你会来看看我吗？”他斜着身子歪头看向高渐离，眼神期待。
高渐离试探着抬头望他，眼神变得复杂，突然他抽出旁边士兵的剑，站起来冲向秦王。
在众人“大王”的惊呼中，他将剑指向秦王，却立刻被冲来的王奔擒住脖子，一手抓住他的手腕，让他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秦王沉静地盯着高渐离，淡淡开口，“放开。”王贲不甘地松手，但依然立在一侧盯着高渐离。
“渐离，你的才能，不是舞剑，我记得你小时候胆子不大，跟我一起活埋人的那天你吓得都尿裤子了。”嬴政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怒气，反而是一副唠家常的轻松姿态。
“杀秦国人质那天你也尿在□□里了！嬴政！你杀害生灵，天地呻吟，山川坏死。。。”高渐离一时家仇国恨涌上心头，他维持着举剑的动作，拼尽力气颤抖着发出愤怒的声音，却因词穷而陷入停滞，又急切地补充，“你心如蛇蝎你。。。你心如蛇蝎，你心如蛇蝎。。。”
再次的词穷让这份控诉变得更加苍白无力。
秦王开怀地大笑，旁边的栎阳公主也笑出了声。
她亲昵地挽着嬴政的胳膊，身子软软靠在嬴政身上说道：“父王，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骂你。”
“渐离，你的言语支离破碎，毫无独到之处，跟六国昏君如出一辙，令我失望。看来你骂人也没有才能。”
他站起身，逼向高渐离，“我得天下顺乎人心，你当乐师，人尽其才。”嬴政一手挥开他的剑，贴近的身体，向他耳边说道，“渐离，你在这里可以安心定居，随意差遣他们，独享王族之起居饮食。”又更贴近他的耳朵低语道：“但，切勿滥使孩童之性，让晚辈取笑。”
高渐离颓败地站着，听到最后迷茫地抬眼看向嬴政。
嬴政转身负手踱步前行，光束随着他走向舞台左侧从下向上弯曲延伸至舞台中央高出的台阶，他一脸肃穆带着王者的气势慢慢走上台阶，赵高毕恭毕敬地跟在身后。
（画外音）王翦：“老臣为将数十载，如今距墓仅几步之遥，但为大王伐楚，老臣将倾尽全力，只是非要用一百万大军不可。”
李斯：“大统将王翦还不算老迈，若给你一百万大军，已是倾国之兵，万一战败，秦国将覆，以臣认为，五十万足矣。”
嬴政：“王翦，我给你一百万人马，就是用血把楚国都城淹没，也得把他给我拿下来。。。不要说你距墓地几步之遥，应该说你的儿子距驸马几步之遥。”
嬴政在台阶制高处的高台站定，他头上的剑只剩下两把“楚”和“齐”。
（在他走上台阶的同时）高渐离身边围上一群殷勤伺候他的太监，他却拒绝一切食物，推开他们，执拗而冷漠地赶走身边的仆人，一副关闭所有观感泰然赴死的姿态。
无奈的太监们用枷锁将他铐起来，锁链锁住他的四肢，高渐离只是安静地坐着，闭着眼睛面无表情。
嬴政看着高渐离从右边的台阶开始一层层往下走，他厉声问道：“这是谁的主意？”
太监弱声回答：“他又撞墙又咬人又绝食，实在无奈才想出此下策。”
“绝食几天了？”
”整整三日滴水未进。”
嬴政冲下台阶，直接过去打了回话太监一巴掌，“一群猪！无论你们想什么办法，必须让他吃东西。”
说完又坐到高渐离身边，柔声讨好地说道，“渐离，我已派人到燕国，把燕王的尸体从陵墓中搬了出来。把你母亲的遗骨重新裹以石棺按王侯的礼仪厚葬于燕王陵墓之中，渐离孝母加之老母又曾经养育过我，我应该尽这份孝心。”
他贴近高渐离的耳边，低声说道，”渐离，我做了秦王之后，曾多次派人到英燕国去要你，燕王说嬴政如此需要高渐离，就把高渐离的头割下去送给嬴政去玩儿吧，我不得已。。。只好杀鸡取蛋，灭掉燕国。”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看向高渐离。
高渐离依然没有睁开眼睛，还是面无表情不为所动的坐在那里。
嬴政蹙眉叹息，无奈起身背朝高渐离，眼睛望向远处。
一直在摆弄一把琴的栎阳公主抬头看向嬴政，笑着开口，“父王，让我来我来征服这个疯子，我有办法可以喂活他。”她浅笑着低头抚弄琴弦，“阴阳智慧各有不同，父王没办法的事情也许到我这就有办法了。”
嬴政无奈地看着他，又看看高渐离，轻轻叹息，“好吧。你试试吧。”
“但是，我有个条件，我喂活了，就让他教我习琴，当我的影子。”栎阳抬起头俏皮一笑。
嬴政沉思片刻，眉头深蹙，点点头，“我。。。恩准了。”
“那我可就不择手段了。”栎阳公主笑着看向始终没有睁开眼睛看过她的高渐离。
（轻曼柔情的音乐渐起）嬴政等人缓缓走向两侧后台，太监将高渐离解脱枷锁，抬至栎阳公主软榻之上，又从后台搬上许多珍馐美味摆了一圈。
高渐离软软地躺在榻上，依旧不为所动。
栎阳自己在旁边吃的开心，一边自顾自地和她聊天：“你知道父王为什么最疼我吗。。。我从小就听他说起你。。。我小时候跟随父王骑马掉了下来，从此就不能行走了。。。高渐离，你就快死了，你死前还有什么愿望吗？不如我给你弹唱一曲吧。”
栎阳说完，重新抱起琴，弹唱起来：“两只小狗，梦见骨头，汪汪汪汪。。。”
高渐离听闻突然睁开眼睛，转身看向栎阳。
栎阳笑颜如花地看着他，慢慢贴近他。
灯光灭。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番外《帝王囚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