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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暴露 ...

  •   怀恩抬眼见殿下没有什么异样,松了口气。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当时打得血肉模糊能看出什么来,若是身份暴露,只怕现下早已身首异处了。

      怀恩想撑起身子来,却疼得龇牙咧嘴,被朱辞远按下,“别动。”

      怀恩将身了缩回被里,房里一上寂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道谢?可太没诚意了。告罪?可她也想不出什么罪呀。问为何在这里,哎呀,也不好。

      怀恩正头疼着,倒是朱辞远开了口,“知道是谁下的令吗?”

      “是太后。”怀恩缩了编脑袋,有些蔫蔫的。

      “是,也不是。”朱辞远瞧着她眉眼暗淡的委屈模样,声音不自觉放软了些。

      “奴才知道,有吴公公的份嘛。”怀恩揉了揉眼睛不想在这个时候哭出来,这太丢脸了。

      “那吴祥为何一直要针对你?”朱辞远话语不急。

      提起这个,怀恩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像只小河豚,她怎么知道呀!无非是入宫时短了他的银子。事后送却又不收。除此之外,想不到其他了。再想想只能是命里犯冲了!可这些她哪敢和朱辞远讲,只抬头看了看他,又偃旗息鼓下去。

      朱辞远看到她忍得发红的眼,像只小兔儿,心里蓦地一软,也说不出什么苛责的话。

      “怀恩啊,这世上没有人有义务要一直一直救另一个人。你也要自己学会在这里生存下去。”朱辞远叹了口气,轻轻道。

      吴祥针对她的确有自己插手的缘放,可若她自个儿处置得宜,也不会落得如今这个地步。朱辞远觉得这奴才虽然偶尔迷糊但还算是机灵,只是在人情世故上太不通达了些。故而提点一句,只是有些事情经究是要她自己想明白的。

      至于为何对这奴才如此偏护,他自己也说不明白。或许是那夜她小心踩在雪上说他母亲该是很得柔的女子,或许是因为那日晨起,她烧糊说胡活的模样实在惹人怜爱,又或许是因为她误以为自己中毒时哭得那样真切而狼狈,又或许只是因为觉得愧疚,毕竟一切缘起在他。这样的事谁又说的准呢,只是想起今日场景,仍然觉得后怕。

      “嗯。”怀恩闷闷地道,把头埋了起来,有些委屈又有些气愤,朱辞远的话也左耳进右耳出了。殿下为什么那么护着吴祥呀!怀恩闷闷地想。她原本还盼望着他能处罚敲打一下吴祥呢。就真不是为了自己,吴祥越过他直接执行太后令这一点殿下为什么不生气呀,真是偏心。还有那吴祥真是可恨,她必然要除掉的。元禄和秋儿那边也不知能不能引得德全上钩帮她除掉吴祥这个祸患。怀恩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其实她也知道此局是要些运气的。只是眼下她负伤卧床,也只一个等字了!

      朱辞远看着闷声低头的怀恩,也不知她听进去多少,“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若能想明白,也不枉吃的这番苦头了。”

      可是人呀,就是这样,从别人嘴里听了千百遍的道理听不进去。等自己摔了跟头,就知道疼了。

      “知道啦,殿下。” 怀恩硬撑着,却只觉得浑身都疼,没有力气。她有时觉得殿下真的很偏宠她,毕竟那么多次救了自己。又每每纵容着她。可现下她这么难受,殿下为什么要一直替吴祥说话却敲打自己呢?

      有些凉的手揉上额头,“还有些烫,我一会儿让长宁再煎些退热的药。这几日你好好待在这养伤,我会留个小太监在此处照应你。毕竟是皇祖母下的令。我不好让外人知道,对外只说你挪去别处养伤了。”

      贴在额头的手掌收了回去,怀恩有些贪恋额头上残留的凉意。殿下人真的好温柔呀,自己不过就一个卑微的奴才,他都愿意揉自己额头,将来他的王妃一定很幸福吧,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有这样温柔的郎君,好像原本那些不满半点也不剩了。

      朱辞远突然想起他在徐府时的那个“小侄儿”,是徐府嫡长子徐怀正的小儿子旭哥儿。那个混小子很爱亲近他这个别人不大看得起的“叔叔”,只是每每来都要闯祸,有次还把母亲亲手缝制的香囊弄丢了。但好像对着这个孩子,自己就是生气不起来。朱辞远觉得,自己对怀恩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态,但隐隐又觉得哪里不一样。

      ***
      常言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那边怀恩念叨着,这边德全就打了喷嚏,心情很是不好。前些日子,他每每去赌坊,宝顺总爱黏着巴结他,总提那尚食局的王司膳如何美若天仙,什么只有公公才配得上。这样露骨的谄媚话,德全这些年在郑贵妃身边早听得多了,也不大上心。只不过他干爹之前敲打他后,他倒不敢对屋里那个小宫女顺儿玩什么厉害的花样了,他起初觉得顺儿在那些器具下颤抖恐惧到痉挛的模样真是让他畅快,只是日子久了,她呆若木鸡躺着的模样难免让他心生厌烦,便想起这号称美若天仙的王若婵来,多次借着给贵妃催膳的名头来探看。只是次次都见不到他便生疑了,哪有那么巧的事!

      秋儿余光瞥到德全的身影,不动声色地转了目光。她原本还在犹疑,可就在前日,王若婵又暗暗弄死了个小宫女。听说,不过是因为她鼻子长得高挺而小巧被旁人赞了一声,便被王若婵怀恨在心。要知道王若婵虽然姿容美甚,却唯独那鼻子平平,微有些塌,她便命人将一锅烧沸了的水淋身,又不许人医治,果然那小宫女生生被折磨致死。

      “这道菜我也不敢做决定,王司膳一会儿便回来了,你且等等,一会儿拿去问问她。”恰巧一个宫女问她菜式,秋儿这般答道。

      德全听了一耳朵,便留了心眼,先退去,一刻钟后又回来,果然恰巧碰上了将将回来的王若婵。

      “王司膳。”德全迎了上来,一笑脸上油腻的胖肉便挤到了一起。

      王若婵不禁大惊失色,待反应过来后,便挤出一个笑容,佯作嗔道:“哎呦!德全公公,您可吓了奴婢一跳,回去可要在娘娘跟前替我们尚食局美言几句,倒不枉我这一吓了!”

      啧啧,果然是美艳!那一嗔一喜,一怨一惊,果然是眉眼风流,潋滟生光。虽不算是绝色,但德全觉得这样生动的人颤抖起来那就是雨打娇花的美艳的呀!

      “那姑娘,且容我替你安抚。”说着德全伸手探到她衣服里,眯着眼探着。王若婵只好把一口银牙咬碎,生生忍下,只压下心中的恶寒将他拉扯到一旁假山后逢迎上去缠绵。

      半个月过去,怀恩身上的伤口开始结痂长新肉,痒得她夜里睡不着。好在眼下无甚活计要做整日里呆在这儿。不分白天黑夜,困了就睡上一会儿,倒也不算太难熬。

      身后痒的直挠心肝,怀恩忍不住伸手要去揉搓,头上却被卷起的书卷敲了一记。

      “别挠。”朱辞远沉声说道,复又挪了只六足荷叶镂空圆凳坐在床旁。

      怀恩讪讪的收回手,复又想到了什么,将床旁的那一攒盒笑嘻嘻地递到朱辞远面前,将盒盖打开,里头尽是剥好的干果,诸如松子,核桃,榛果一类。

      “奴才整日里在这无所事事吃白饭,于心不安。见桌上有一攒干果,便特意尽数剥出。殿下尝尝味道如何。”怀恩笑嘻嘻地说着,将攒盒又往他面前推了推,一脸藏不住的邀功讨赏求表扬。

      朱辞远深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哪里猜不出怀恩这是有事相求送来讨巧卖乖的,于是故意朝攒盒里瞧了瞧,微蹙眉头,“挠完屁股后剥的?”

      听得这句,怀恩羞愤的不行,拿眼瞪他,嗔怒又委屈,“奴才剥前净过手哩!”

      啧,这奴才她竟敢瞪他了。朱辞远瞧她脸气的红红粉粉的,觉得十分有趣,遂拈了颗松子吃进嘴里,打趣道,“可有偷吃?”

      怀恩一阵心虚,把头摇的像拨浪鼓,“奴才岂敢。”

      朱辞远遂不语,只专心吃着松子,怀恩瞧他不再说说话有些焦虑,不知自己求情的话该如何开口,见朱辞远停下了动作,生怕他失了兴致要离开,赶忙将食盒转了转,“殿下再尝尝这山核桃,一股奶香味,很是香甜……”

      瞧见朱辞远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知道说漏了嘴,只描补道,“有剥碎的,奴才才不舍得弃,便吃了几颗。”

      朱辞远但笑不语,拈了颗核桃仁送进嘴里,嚼了几下,的确有奶香。看着怀恩期待的小脸,也只得在心中叹了口气,无奈道:“说吧,要求我什么事?”

      被戳破了心思,怀恩小脸红了红,还是央求道:“等奴才伤好了,可以不去外院吗?让奴才回来伺候吧。奴才在外院搬煤洒扫,此次又挨了板子,吃尽了苦头。日后定当铭记谨言慎行四字。再不敢懈怠了。”

      朱辞远看着他殷红的嘴儿嘟起,一张一合的,脸这几日也养的娇圆白皙了几分,衬得更加憨纯可爱。原还想让她再忐忑几日,吃足教训,可又鬼使神差地“嗯”了声。

      怀恩听到后欢喜不可自胜,在床上打了个滚,扯了伤口疼的呲牙咧嘴得不提。

      又是七八日过去,天气越发冷了,滴水成冰。怀恩此时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便再按耐不住。她本就是个跳脱性子,窝在房里这些天生生要发霉了,便早早央了朱辞远说伤已好要回去。朱辞远见她实在憋闷的不行,便也同意了。

      她这一出来,便迫不及待去找了秋儿探问情况,听闻那德全已然上钩,乐不可支。恰好尚食局今日给皇帝做了果木烤鸭,剩下的鸭骨被秋儿煲了鸭骨汤,见怀恩来了,给她盛了一碗。撒了些葱末、红油、芝麻,大冷的天里怀恩一碗下肚,顿时热腾腾的,五脏庙被熨帖得舒展开来。待白汤喝完,怀恩便捧起鸭骨来啃,上面还有不少肉呢。秋儿见她吃得尽兴,便又捧来一碗,直吃得怀恩打嗝才放下碗来。秋儿原来还听闻怀恩受了杖责又挪出去养病,现下见她气色胃口均好,倒是安心下来。怀恩只嘱咐她万事自己小心,莫要被王若婵发现端倪,惹祸上身,便回端本宫去了,只等一切水到渠成。

      朱辞远坐在临窗的罗汉床上看书,一抬眼便见怀恩从外头走来,摸着撑鼓的肚皮打了个嗝,有些失笑。再看她行走间仍有些跛,知伤没好全便忍不住出去放风,真是个脱兔性子。

      眼见她走到门口,忽地顿住步子,往自己袖间嗅了嗅,又将双手在衣袍上抹了抹,才进了门来。朱辞远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想她方才手舞足蹈的跳脱模样,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去哪儿了?” 见怀恩走到自己身边侍立着,抬眼问道,却恰瞥见她红红的小嘴油光光的,很是鲜亮可人。

      “奴才去给殿下催膳了,到了尚食局那香味馋的奴才肚子都饿了,却也不敢耽搁,着急回来,差点在路上摔一跤哩!”

      朱辞远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只淡淡地笑,也不戳穿她,将书页翻过几页,又指了指梨花木小机上的糯米梅花糕,“这个赏你,且先垫垫肚子。”

      怀恩面露迟疑,只得谢恩接过,却实在没肚子去吃了。

      “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

      怀恩抬眼见殿下正看着自己,只得硬着头皮咬了一块,刚苦着脸咽下,便打了个响嗝,抬眼见殿下正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早看穿了自己的小把戏!这是故意捉弄她呢!便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将梅花糕往小机上重重一搁,招呼也不打便出门去了。

      朱辞远也难得愣了一下,倒也不恼,只觉得纵得她无法无天了,竟一点不怕自己了,一会儿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一会儿又觉得回头要敲打敲打,否则不知她那跳脱性子又要惹出什么祸事来。

      下午也无事,怀恩便缩在被窝里,有些后怕,她今日哪来的胆子敢和殿下甩脸子哩!翻了个身,觉得明日伺候时定要好生忏悔一番。正闷闷地想着,抬眼见三喜正看着自己,那记恨的眼光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三喜忙转过眼去,拿了桌上的瓜子来磕。

      “三喜,你倒杯茶来给我。” 怀恩笑眯眯的,他方才的眼光让自己很不爽呢!

      三喜敢怒不敢言,只得倒了杯茶递给她,毕竟现在谁不知道她受殿下看重呢。

      怀恩正喜滋滋地喝着,忽然房门敲了几声,走进来个小太监,怀恩认得,是外院伺候的,名叫来福。

      “怀恩公公,外头正发着新制的冬衣,想着您伤还没好,便替你拿过来了。”

      怀恩只道辛苦,在三喜嫉恨的目光里打发了来福。

      怀恩正喜滋滋地抖开冬衣来看,忽见一纸片如雪花般落下,其间隐隐有墨迹,心中一紧,忙收了手,随意整了整冬衣。

      三喜正好奇琢磨着,忽被怀恩叫了声,“三喜,你没听方才来福说的吗?正在发冬衣呢,难不成你也有人来送?”

      三喜听得这句怒火中烧,被激得几要发作,不就是被殿下看重吗?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只忍下心头怒火,大步流星出得门去,砰得一声将门甩上。刚出了门三喜就朝脚下啐了一口:“小人得志的玩意儿!”

      正要在往前走,却忽觉不对,想想怀恩平日里虽受宠,却极少这般夹枪带棒地讽刺人,倒像是故意激怒自己支开,再回忆她方才举止异常,心中更加确信,忙掉转步子走了回来,将窗纸舔个洞朝里头看去。

      怀恩心如擂鼓迅速扫了沿纸条上的字,帮忙将纸条撕碎扔进了炕底的烧筒里,将被子一盖过头兀自发慌生闷去了。

      夜里纷扬落起雪来,不算繁密,但朔风凌厉吹得雪片直往人脸上割,吴祥却不敢耽搁,晃着大肚腩迎风面雪进了书房,引得烧起的烛火摇晃将灭复又再度烧了起来。

      吴祥拍打下身上的雪,给值班的宝顺使个眼色命他退下,之后便匆匆到朱辞远面前跪下。

      朱辞远蹙眉抬眼。便见吴祥叩首急急禀道:

      “殿下,这端本宫中有郑贵妃的奸细!正是怀恩!”

      吴祥抬眼见朱辞远并没有发问的意思反而眉目沉沉地看着自己,赶忙再度叩首:“殿下明鉴,老奴虽不喜怀恩,却绝不敢拿此等大事胡乱编造。此事乃是与怀恩同屋的三喜发现端倪,报给老奴的。”

      吴祥将事情大略讲了一下,抬眼见殿下眉眼虽然沉郁,却始终未发一言,心中正暗暗发急,忽听得朱辞远道:
      “把三喜传过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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