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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鬼蜮 ...


  •   机关打开后,聂云汉冲另外三人道:“左哥去左侧巡查,风姐戴爷去右侧,确认那人没跑出去,咱们里头见!”

      “得令!”那三人按照他的说法,纷纷跳上墙头,一左一右往“花苞”两侧跑去。

      聂云汉正要打开大门,便听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卓应闲跟了过来,他身后还有四五个当兵的,是方才追击独峪细作的那几人。

      他们见沉寂了两年的机关再度被启用,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面面相觑,远远望着不敢凑上前来。

      “等等!”卓应闲几步便跑到聂云汉面前,神情紧张。

      聂云汉无奈:“卓大人,何必盯得这么紧,我又不会跑。”

      “聂千户误会了,我只是想帮忙。”卓应闲到了近前,微微气喘着打量这座巨大的庭院和眼前的“花苞”,“此地是何处?这到底是什么?”

      聂云汉凝视着眼前这绚烂的银白色和庭院破败的大门,沉声道:“此处便是隶属于棠舟府都指挥使司的守御千户所,也是我们‘赤蚺’的总部所在,府城里的人都称此处为‘蛇窝’,你眼前的机关,就是我义父设计的‘鬼蜮’!”

      卓应闲听得云里雾里,正要开口问,便听一阵口哨传来,聂云汉登时眉峰一动。

      “赤蚺”本来人人都有一个特别的哨子,只听哨音便能知道主人是谁,但是现在这些装备都没在手边,便只能用口哨代替。

      听那哨音,聂云汉知道那独峪人被包了进去,这下便可以瓮中捉鳖,当即便挥刀砍断了那破败大门上已经脆得不堪一击的门锁,将门拉开。

      紧贴大门的是其中一片铁叶片,上面有一道暗门,只有“赤蚺”才知道怎么出入。

      “卓大人如果非要跟着我,那就跟紧一点,‘鬼蜮’里全是机关,出了事我可不负责!”聂云汉按下叶片底端一处机括,那上面有一道半丈高的小门向内旋开,他一弯腰便钻了进去。

      时隔两年再见“鬼蜮”,却已经物是人非,他心中五味杂陈,现在又一心想要抓住那个独峪细作,于是便也没了跟卓应闲逗趣的心思,陡然变得冷漠起来。

      况且两人之前交过手,对方功夫不差,想跟着就跟着吧。

      一转身,聂云汉见那个瘦削的人影从暗门里闪了进来,接着按动内部机括,将门关上。

      “鬼蜮”里头被铁片挡得几乎不透光,俩人还没有适应黑暗,聂云汉只听到卓应闲低声道:“是卓某要对聂千户负责才对。”

      聂云汉明白,这话的意思是,自己是他要盯着的“犯人”,他当对自己负责。

      这地方黑灯瞎火,又异常安静,对方声音虽压得低,却仍带着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那种清越的音色,听起来就像淙淙泉水流过,甚是悦耳,令他不由地心软了些,觉得自己方才那话太过于冷厉。

      “这里头机关多,或许这两年闲置,有很多已经损坏,但万一中了个没坏的,你的小命就得交待在这里。”聂云汉温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耍花样,必然会与你一同上路,这里我熟,不会有事,你别分心盯着我,千万顾好自己的安全。”

      两人轻手轻脚地向前走了几步,聂云汉已经勉强能清楚面前的路,才听到卓应闲“嗯”了一声,说:“多谢。”

      “鬼蜮”笼罩下的院子多了一层阴森恐怖的气氛,那些房子虽然安静地待在原地,并没有像是会挪窝的样子,但因为两年没有人打扫,已经破破烂烂,颇像恐怖话本里那些鬼故事的发生地。

      卓应闲跟在聂云汉后面快步走着,不由抬起头来看,才发现半空也发生了变化,那些铁叶片上的“花纹”各自打开落下,与地面平行,与铁柱子相接,形成了四层长度逐级递减的镂空平台,至于那上头装了什么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即便适应了黑暗,也不可能完全看清楚每一处,只是能看个大概而已。

      聂云汉竖着耳朵仔细聆听周围的声音,目光扫过这昔日里自己生活训练的地方。

      那间宽阔的厅房,是他与义父及整个“赤蚺”全员议事之处;旁边两个独立的小屋,则是值房,无数个日日夜夜,他与同袍曾在此地值守;中间宽阔的空地,是他们赤蚺练习外家功夫的地方;另一侧有伙房、训练房和营房,新吸纳进来的兵都会被要求同一住在此处,进行封闭训练;在往里去,则是两间刑房,抓来的细作都会送进那里去招呼……

      只是两年光景,往日为人称赞的“赤蚺”成了反贼,此处也已经人去楼空,形同废墟。

      本以为不会再澎湃的情绪突然汹涌而来,聂云汉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兀自红了眼眶。

      忽然又是几声口哨响起,同伴告知聂云汉那贼人的方位,他听明白了那里头的意思,忽地跃起窜上其中一间房的房顶,手脚麻利地往叶片组成的平台上窜去。

      那名独峪细作在方才被“鬼蜮”罩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方寸大乱,他躲在一处角落里,被四周时不时响起的口哨声弄得风声鹤唳。

      待眼睛适应了黑暗,他也约莫将此处的结构看了个大差不多,发觉柱子顶端那些叶片相接之处似乎是有缝隙,透出些微光线,若想从此处逃脱,可能也只能从那处下手了。

      于是他蹑手蹑脚地从藏身处出来,正打算悄无声息地窜上那柱子,却被不远处一抹金线发出的微光吸引了注意,阴冷地笑了笑。

      其实聂云汉四个人要抓住一个逃跑的贼人简直易如反掌,但今日特殊,一来那人不知死活,居然自己跑进了“赤蚺”总部;二来聂云汉憋了两年的火,刚一出狱就遇上与他们有深仇大恨的独峪细作,本能就想戏耍他,如同猫捉老鼠,等玩腻了再下手,以泄心头之恨。

      他们非常有默契,聂云汉虽未明说,另外三个人也都在暗中没有动手,大家只是用口哨声不断互相告知对方方位,看那独峪人作困兽之斗。

      聂云汉听到哨声,是一名同袍提醒大家,他接下来要触动一处名叫“回环往复”的机关,便小声提醒在下一层平台同一位置的卓应闲:“卓大人,注意躲避!跟着我!”

      他站在三层平台上,小步往边缘躲去,这时便听“喀啦”一声,是那机关被触动了。

      那独峪细作此时正伏在一处屋顶上,他紧紧盯着高处的聂云汉和卓应闲,正欲动作,便见从三层平台处如天女散花般飞出一些亮银色的东西,他定睛一看,那竟是无数弯月形的回旋镖!

      那些回旋镖反射了柱顶透出的光线,晃得所有人眼前一片银白,聂云汉躲在死角处,避过这一波袭击,接着以口哨声询问其他人是否安全。

      得到肯定回复时,聂云汉舒了口气,低头想看一眼卓应闲,却发现方才那个位置上空空如也,并不见对方的人影!

      机关开放时周遭全是杂音,干扰聂云汉的听觉,注意力又全在回旋镖上,导致他没有发觉底下少了个人,现在环顾四周都没有找见卓应闲,他心里当即“咯噔”一声。

      那小子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先前回旋镖从上空四散而来之时,卓应闲正学着聂云汉的样子往平台最边缘的死角里去躲,但他脚上突然碰到了一个坚固的物件,一时没能平衡住,向下栽去。

      他轻功本不错,很快稳住身形,轻盈落在地面草地上,却也不敢乱动,因为那些回旋镖还在群魔乱舞,刀刃闪着银光,看来两年时光丝毫不损其锋利,若是被削一下,定会被剜掉一块肉!

      好不容易等这些玩意儿全部落地,他正要去找聂云汉,却听到有人这往自己这边走来。

      乌漆嘛黑的,卓应闲未及回头,以为是聂云汉,便道:“聂……”

      谁知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竟被人从后颈劈了一掌,登时晕了过去!

      聂云汉发觉卓应闲丢了,当即落向地面,四下寻找不见人影,听得一人簌簌的脚步声,回身看后轻声道:“左哥!”

      “你在找什么?”被称为“左哥”那人道。

      “今日过来送圣谕的那名铁鹤卫随我一起进来,现在人不见了!”聂云汉急道,“通知风姐戴爷,不绕弯子了,半开‘鬼蜮’,透些光进来,好将独峪细作引到顶端那处一举拿下!”

      “左哥”突地眼睛一眯,往平台中央看去:“老聂,你看那儿!”

      聂云汉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便见一个人影拖着另一个人影,敏捷地正往“鬼蜮”顶端爬去,被拖着的那人好似已经全无知觉,衣服上金线被透进来的微光一照,像是黑夜中时明时暗的星子,分外显眼!

      “算了,全开‘鬼蜮’,让风姐把他射下来!”聂云汉仰头望着半空那两人,动手开始拆他一直背着的布包。

      独峪细作爬到第三层平台,眼看离那柱顶处的缝隙越来越近,便听到机关开动的“吱嘎”声,合拢的叶片迅速向四面八方落下,灼热的阳光突地照进来,令他不由眯了眯眼。

      这个时候卓应闲突地醒了过来,他一睁眼,就看见自己在五六丈的半空,离地面很远,突地打了个激灵。

      这辈子好像都还没离地这么高过!

      他扭头往上看,便见到那独峪细作的丑脸,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独峪细作见他醒了,咧嘴一笑:“大官儿,没想到有今天吧?!老子死没问题,带着你那也值了!”

      卓应闲才不跟他费唇舌,正要蹬向那镂空平台想要借力,谁知随着“鬼蜮”叶片收回,那平台也跟着收起,他刚一伸腿便踩空了!

      独峪细作心知自己几乎没有逃出去的希望,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中心铁柱的一处凸起物,手里拎着卓应闲狠狠往空中一扬:“去死吧你!”

      就在他脱手的那一瞬,只听有箭矢破空而来,“笃”地一声狠狠钉进了他的左肩!

      独峪细作闷哼一声,回头望去,便见一名男装打扮的女子在不远处那些回撤的叶片尖端轻盈跳跃,手里端着小弩,动作间又冲他射出第二支箭。

      那细作膂力过人,卓应闲本又清瘦,被他往天上抛了约有三丈才往下掉,他听到耳畔猎猎风声,一颗心也陡然悬空,似乎停止了跳动,鼓胀得快要爆裂——他甚至能想象到自己摔成一团烂泥的模样。

      一刹那恐慌将他没了顶,他甚至无法呼吸,眼前蓝天白云全都成了虚影,下一刻他又本能在空中转身,想要看清地面,试图寻求自救的机会——

      突然间“扑”地一下,一只坚实的手臂突然搂住了他的腰,他的肩膀撞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里,卓应闲猛地扭头,便看见了聂云汉微笑的脸。

      “好阿闲,怎么直往哥哥怀里钻?”

      这微哑的声音响在耳畔,卓应闲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此刻正“咣咣咣咣”躁动不停。

      聂云汉见他一张小脸煞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便也不再打趣他,专心操控着另一只手里的手杆。

      卓应闲这才发现,聂云汉的后背展开了一双宽大的翅膀,他正抱着自己飞在空中!

      “别怕,这就是之前你见到的‘翅’,本就是用来飞的,咱们这就落地了。”聂云汉见他表情紧张,便安抚道。

      这翅膀不好直上直下,所以他抱着卓应闲在空中由高到低盘旋了一小圈,缓缓落在了庭院中央的空地上。

      此刻“鬼蜮”叶片已经完全收回,庭院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其余三人也都向他们聚拢过去。

      其中一名身材颀长的男子将从铁柱上滑落下来的那名独峪细作拖到了大家脚边,低头给他号了号脉,又查看了那人左肩和后背两处箭伤,臭着脸对聂云汉道:“命硬着呢,死不了。”

      那女子狠狠踹了独峪细作一脚,骂道:“心肠真够歹毒的,竟然半空中扔人!”

      聂云汉看向大门口,见之前追过来的那几个当兵的正在门口张望,便冲他们招了招手:“过来吧,把人押回去。”

      几人道了谢,将那独峪细作拖走,那女子望着他们的身影,心直口快:“两年不见独峪狗,好不容易抓了个细作,也没能多折磨他一会儿,啧,不过瘾!”

      “小风,没想到你回家种了两年地,一出手还是那么有准头,佩服!”旁边那个叫“左哥”的黑瘦汉子笑道。

      “可别提这个了!”那女子拍了拍聂云汉的肩膀,眼角觑了觑卓应闲,“老聂,给介绍一下吧,瞅这官服,是今儿来释放你的那名官爷?模样长得挺俊啊!”

      卓应闲额角青筋暴跳,这“赤蚺”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小阿闲:感觉进了贼窝……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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