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小豆》佩琦Peggie

32、32

　　管殊临昨晚一夜未眠，导致他早上起来脸色如同上了十层底妆的惨白。但他心情不错，就连助理都发现了这一点。平时的他是温柔疏离的，但今天脸上的兴奋却掩盖不住，是符合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表情。

　　“今天中午我要和家人吃饭。老王送我去就好了，你不用跟着。”其实在国外不用很担心有粉丝或是狗仔，这点大家都清楚。助理顿时心情也好了不少，毕竟能自由活动半天，说不出的舒爽。

　　”好的！那你要不要上点妆？“临走前，她有些迟疑地看着管殊临。他现在脸色苍白不说，连嘴唇都没什么血色，这种病态模样，他还能出去玩？

　　正准备说不用，管殊临想到些什么，走到镜子前看了自己此时的样子。还是让助理把化妆师叫来，目的只一个，看起来精神点就好。

　　没人知道，他是怎样精挑细选出今天出门穿的衣服。他拿起手中的衬衫西裤比划了一下，觉得不妥。今天去的并不是高档西餐厅，也不是单独和易白约会。这种搭配不仅会让表姑觉得奇怪，说不对还会被拍下来当绯闻，这对易白来讲只会是困扰。

　　他放下西服，拿出一件黑色短袖，但因为洗了太多次，都有些泛白了。这是易白从前去日本给她带的礼物，她走后，管殊临舍不得扔任何她送过的礼物。每次出差他都会带着这件衣服。睹物思人不是没有道理，他对着物件一阵发呆，觉得庆幸，终于遇见了她。

　　手机忽然震动，管殊临点开微信，是黄照月发来的。她们堵车了，要晚十分钟才能到。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出发了。匆匆整理了身上的服饰，上车后一改往常的安静，反倒问起老王，“我看起来怎么样？”

　　“您很好。和平时一样帅气。”
　　他这才放下心来，毕竟对方是个老实人，应该不会撒谎。

　　老王困惑不已，从昨天起管殊临就很不对劲，不仅一个人去逛了商场，回到酒店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以为他心情不好，结果这神清气爽的模样，怎么着都像是去约会的样子。

　　“殊临，我能多嘴问一句，今天你是要见谁吗？”
　　平时老王从不多嘴，但今天既然问了，管殊临虽有些诧异，但还是回答说：“我的朋友。”

　　他没有再说家人二字。毕竟易白目前只能是朋友，虽然他想有别的关系，但起码得给他机会。

　　酒店到那家日料店的路程可以说是很近了。他下了车，走到预定的包厢，到了门口后，他并未着急进去，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后，里面空无一人。

　　他打开手机，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黄照月。

　　点开未读消息，黄照月发来的，简单解释了几句。他找来服务员，抱歉地告诉她午餐取消了。点了几分鱼生和寿司盒打算带给老王。

　　他斜倚在和式榻榻米座，看着手机屏幕那几句话。所以他期待的一切，又落空了，对吗？又一次，她不作解释。

　　——

　　洛根国际机场

　　易白原本是真的打算赴约的。大不了就让他瞪两眼嘲讽几句，又不会掉肉。可是没想到，真不是她故意放鸽子，她的大宝贝儿，黄照月的亲生儿子小珏进医院了。

　　自从黄照月结婚后，虽然她嘴上还是对顾衡没两句好话，但心底里却对他的态度改变了不少。尤其是他俩的儿子，虽然表面和易白更亲，但小珏只要见到阿黄，眼睛就没从他老妈身上移开过。也不知道别扭劲遗传的谁，明明他亲爹可是个表里如一的忠犬。

　　黄照月原本打算晚一天回国，电话里顾衡一再强调说小珏只是在学校被人撞到缝了几针，让她不要担心。易白知道她是因为波士顿的琐事没有处理完，想彻底解决稳妥后再回国。可是一听到缝针，易白倒紧张起来。她知道伤得一定不轻，不然顾衡和孟姨也不会挨个打电话来告知。

　　易白让黄照月掉头回家，两人拿了常用的箱子，直奔机场。

　　她这才想起来，这是第二次不告而别，对于管殊临来说。

　　“你那侄子怎么办？我们就这么放人家鸽子好吗？“

　　黄照月白了她一眼，仿佛刚刚在车上订机票让掉头的人不是她。

　　“自己没点数么，刚刚谁让我掉头的？“

　　易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了句。”我不是着急么？“

　　“行啦，别想这么多了。人家和你又不认识，说到底，是我的事让他白跑了一趟。反正他回了我的消息，说没关系的。你也别多想了。”

　　怎么会不认识。他可是个大明星，即便不是，也是她的前男友啊。

　　”阿黄，我要是和他认识怎么办？或者以前认识？“

　　黄照月一脸你有病的表情看着她。
　　“我知道你是个颜控，但拜托，人家可是个知名演员，不能轻易诽谤的。”

　　行吧，她就知道阿黄不会相信。易白原本想说的话被噎住，只是点头，她自己也不信，以前阳光爱运动的大男孩，现在变成了街头随处可见海报上的大明星。

　　“不过说到我这大侄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来当了演员，明明他是个学霸，而且据说和我表哥闹决裂，关系搞得挺僵的。

　　“决裂？这么严重呢？”易白装作纯好奇的模样看着黄照月，心里希望她能多说点。

　　两人在休息室，无聊得只能靠八卦打发时间。黄照月解释道：“据说是为了个女人。其实我们两家也不怎么来往，也就是去年我妈去澳洲旅游的时候顺道看我表嫂，就是管殊临他妈，两人聊天说到的。总之他他放弃了澳洲的学业，毅然决然地回国当了演员。因为顾衡他堂姐之前给他递过名片，所以他就进了公司。但你别说，他还真是演员这块料，长相没得挑，但最重要的是演技好，一点就通，比那几个流量是好多了。”

　　黄照月看身边的人目瞪口呆，以为她是因为知道管殊临这段过往而惊讶。想也没想就问她，”怎么，是不是也惊讶，这种男人怎么会被女人玩弄？“

　　易白直摇头，又点头。她此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这种结果，是她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的。她只以为他是感兴趣才会进娱乐圈，没想到竟和家人起了隔阂。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蔫了？”黄照月以为她会接着八卦，没想到易白却垂着头，若有所思地按着自己的手指关节，每个都按响了。这是她的习惯，只要一有心事，就会按指节。

　　她摇摇头，说没事。黄照月打算追问时，广播告知可以登机。易白站在黄照月后面，心事重重地盯着手机。她不是个心狠的人，虽然她可以轻易放下一切，但管殊临这样的孝子，竟然会为了他而离开澳洲，放弃了学业和母亲。她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

　　怔愣间，身旁人的尖叫声使她回过神来。
　　“那个戴帽子的是管殊临吗？”离她最近的女生兴奋地跟朋友讨论着。
　　易白往后看，一个瘦高身影离她就三个人的间距。
　　黑色鸭舌帽和框架眼镜，并没有像一般明星那样走秀般的穿着，只是简单的卫衣休闲裤板鞋，像个高中生。但的确，他也刚刚二十出头而已，虽然还是以前一样的面容，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她看了他一眼，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她，两人终于对视上。哦，少了一点，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生气，为什么他看起来，这样的颓废？

　　易白心里祈祷着，不要和他一个舱位，心里想着他定是买头等舱，不会和她们撞上的。没想到刚上飞机就傻眼了，整架飞机就两个舱位，商务和经济。商务舱座位不多不少，也就十来个，她坐下后，特意坐到了窗边，没想到被空姐拦住。
　　“小姐，您的座位在那边。”易白看了眼自己的机票，原来她和阿黄没有分到一起，因为买得太仓促，两人虽是一排，却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易白感到不安，她从来没有一个人坐过飞机，正想着和谁调换一下，就听到管殊临的声音。
　　“表姑，你也在这儿？”管殊临略带惊讶的表情显得格外逼真，仿佛他不知道对方也要回国一样，明明刚刚已经告诉他说有事回国。

　　管殊临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方只解释说她家里有事，需要回国一趟。他回到酒店后，琢磨了这句话，得出了一个结论。
　　易白一定会跟着回国。

　　他迅速订了回国的机票，只跟助理说了句有事，一个人去了机场。可他没想到，居然能和易白一架飞机。在他看来，这是缘分。

　　“你怎么也回国？真是不好意思，中午没能赴约，我也是有急事所以才…“

　　”没事的。我也有些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回国一趟，真是巧了。”最后这句他是看着易白说的，对方下意识回避了他的目光。只是拉着黄照月的手道，”阿黄，我想和你坐在一起，你看看能不能换个座位。”

　　黄照月这才想起来换座的事情。她看了眼管殊临的登机牌，惊讶道，”巧了小白，殊临和你挨着的诶，要不就不换了？”她是知道易白对管殊临有兴趣，不然也不会问她关于她的八卦，也不会特意打扮得那么漂亮去赴约。自己这个侄子自从那次打击后就变得格外寡言，易白又是个话唠，让他俩聊聊天也并无坏处。

　　“不！”
　　“可以的。”
　　两个声音同时发出，不同的是，易白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被欺负了，马上能哭出来一样。

　　黄照月知道她是因为害羞，拉着她说道，”咱俩都爱坐窗边，每次和你坐飞机我都坐过道，这次你让我也休息休息。”最近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工作，让黄照月心力交瘁，她可不想待会儿长途飞行的过程中收到干扰。很显然，易白这种从不在飞机上睡觉的可是个大麻烦，这会儿正好能摆脱掉，何乐不为？

　　她拖着人到了管殊临的座位旁，跟她交代着，”就十来个小时的时间，你看几部电影就好了。旁边有大帅哥陪你，总比对着我好吧？“

　　易白正想说两句，被黄照月的眼神定住了。她跟管殊临道了谢，说自己终于能在飞机上好好睡觉，也多亏了他。管殊临笑着说不用，两人闲聊两句后。易白把着隔板，可怜地望着黄照月的背影，像是被抛弃了似的。

　　“就这么不想和我坐一块儿？”
　　易白看着身旁的人，淡淡的话语，和昨天一样冷漠。刚刚还一脸礼貌和友善，原来都是装的！

　　她不屑地哼了一声，就听见一句，“还是小孩吗？学猪叫。”
　　这下真把她惹怒了。她蹭地一下转过身，双眼瞪得老大，想掐他的脸，却被不远处的阿黄给眼神警告了一番。
　　她只好缩回座位，拿着手机回复妈妈刚刚发来的微信。

　　是一个语音，她妈这种中老年人最爱发语音。她点开放在耳边，不知道为何居然公放出来。

　　“妈妈，小珏哥哥生病了！”就这么一句，易白吓得冷汗直冒。真想告诉她那儿子，妈妈早知道了，你不用提醒，还这么大声，差点被他那素未谋面的爸爸给听见了！
　　管殊临正心猿意马地挑选飞机上的电影，没想到听到身旁突然冒出来一句妈妈，还是软萌的童音。

　　他疑惑地看着易白，对方只一脸淡定地说道，”刚刚看视频来着。吵到你了？”

　　管殊临冷漠摇头。

　　易白原以为管殊临会找茬，没想到他只是盖着被子打算睡觉。身旁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应该是睡着了。

　　起身看了眼阿黄，发现她已经放平座椅开始补觉。于是扶着隔板，偷偷打量着身旁的人。只见他双眼下的淤青和苍白的肤色，就知道他肯定没能好好休息。

　　她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有些记不起过往，却因为他的五官和想想太过相似，有些动容。辛辛苦苦生的儿子，长得和她不像就算了，连性格也与她完全不符。连她妈有时候都念叨，也不知道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自己有个这么乖的儿子。她这个女儿连指甲盖都比不上她妈的大孙子。

　　想到儿子，她有些为难。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有个孩子的事情。毕竟当时也不是因为爱情而生下的想想，纯粹是她的身体原因。虽然她不后悔生下儿子，但她不确定管殊临在知道这件事后，会不会后悔遇到了她。

　　她盯着管殊临太久，久到他醒时也没来得及发现。
　　“看够了？“睡着的人突然冒出了一句话，易白吓得往后倒，头被磕着了，听着都疼。

　　管殊临急忙起身看她的头，问她疼不疼。
　　就见那人傻傻地看着自己，摇头又点头，哭笑不得的样子真是逗。

　　“傻了？”他打趣道，面容柔和了不少，眼睛依旧直视着她。

　　易白正打算提想想的事，飞机突然颠簸了两下。两人都是常坐飞机的人，习以为常地系好安全带，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却没想到飞机连续颠簸，幅度越来越大。易白有些害怕，她抓紧扶手，想着会不会就此完蛋，心里渐渐难受了起来。

　　右手突然被一股热量抓住，她转头发现管殊临依旧看着她，心跳突然加速。她盯着管殊临，觉得要是临死前能和他一起，也不算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