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有朝阳明媚》未壹未一

3、三

　　晚上又要加班，咏宁实在累极，不敢拒绝，只好打电话给男友。男友最近面试数家公司，发现择业乃是理想之遥远，咏宁偶尔说一句，要不挑家不错点的公司先干着，也许进去做熟了就能挑了，男友奔波数家公司，发现的确没有择业的选择，便挑了家私企先干着。咏宁倒是有些奇怪，比起这家私企，不还有尚好些的外企在，各项补贴还多点。

　　男友随口说：“其他那些要么是倒班跟产线的，要么是死坐办公室的，没劲，还这那规矩多的。”

　　咏宁想，也对，都说干销售最赚钱，私企盘子小，说不定得赏识也快。而周佳宝所去的那家私营企业，便是应招去做业务的。

　　周佳宝上班也个把月了，朝九晚五类的，还没出过差，一到五点准点下班，装模作样拎个公文包，实则里面只有一本记事本和一支笔。

　　一个月过去，周佳宝郁郁寡欢，只拿了个基本工资，到手还没咏宁的多。周佳宝寻思着，再等两月试用期就过了，自己将要面对的是要么走人，要么靠自己摸出门道来。

　　所以这天，周佳宝破天荒的没有到点就走人，就算没事，也坐在办公桌前翻看公司产品资料。咏宁打电话来的时候，周佳宝便正好在翻天书般的产品资料，一边强忍打哈欠。

　　咏宁打电话，并不是问他今天怎么还没下班，因为咏宁也还没下班，办公室又都人去楼空，留她一个，不免又有点心慌。咏宁对周佳宝说：“你过会来接我下吧。”

　　“我还在公司呢，今天可接不了你喽。实在不行打个车吧，自己路上注意点，现在大夏天晚上应该也安全的。”周佳宝对坐一趟公交车去到工业园，走一段路，再又原路返回，再又等一班公交再坐回去，虽然没有真正这么坐过几次，却早已心升厌烦，这个厌烦倒也不是说因咏宁而起，毕竟是自己追来的漂亮女朋友，自己还是心疼的，只是这总靠两条腿和公共交通中最差的那一款，有时候实在忍不住地嘀咕，要是有辆车就好了。

　　周佳宝突然加班，说明对工作上心了，咏宁听罢只好鼓励加油一翻，最后挂电话前又让他注意身体早点回家。

　　咏宁挂了电话，叹口气，只好加紧时间忙完最后一点，越早下班越好，只能自己开手机电筒去坐车了。

　　等忙完，收拾包出门，又是八点多了，支路上空空的，也黑黑的，似乎连这路灯都是智能的，知道这条路一到晚上就没人走，灯光微弱。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奇怪的金属声音，咏宁心一抖，往身后看又什么也没有，咏宁背紧单肩包加快脚步。平常十几分钟的路天天走，今天似乎特别长，明明加快步伐却反而怎么也走不快，越走咏宁真觉害怕了，最近这几天听同事们聊天，好像说工业区这里有个变态，晚上看到单身女性就袭胸，已经有两个女孩遭殃了。身后那莫名奇妙的声音突然听得更清晰，咏宁觉得自己要哭了。

　　咏宁看到前方十字路口主路，路灯明亮，咏宁提着心跑了起来，身旁却突然也窜出个人头。

　　“啊！”咏宁吓坏了。

　　那人骑着辆电摩，脸上是一种诡异的笑，一只手向咏宁伸来，咏宁直觉地拿包挡他。

　　咏宁害怕万分，心里想今天是栽了，同时身体力作防御状态，前方可就是主路了，生机就在那主路上。

　　“叭、叭、叭~”

　　是汽车喇叭声，骑着电摩的人连头都没回，立马加速窜了。

　　咏宁跌坐在地，脚软的都站不起来。

　　“你没事吧？”

　　是错觉吗，咏宁想。

　　“姑娘，你别怕，我这就报警。”

　　咏宁疑惑地抬头，站在眼前的男子看着三十多岁，平头戴眼镜，咏宁视线又往路边移了下，一辆铁灰色的轿车停在那，大灯开着还打着双跳。

　　“刚刚是你救了我？”

　　“称不上，我看那人好像跟了你一会儿，本来以为是你朋友，后来发现他伸手好像要拽你包……先不说这些，我先报警。”

　　“哎，别！”咏宁伸手阻止他，“刚刚谢谢你。人都跑了，报警也没啥用。”

　　“这~”男子一时犹疑。

　　“我先走了。”咏宁拍拍身上的脏灰，把包又往胸前拉了下，退后一步对他说：“非常感谢您！再见。”

　　咏宁小跑着，越往前路灯光越亮，心下也终于开始大喘气，没一会旁边开过那辆铁灰色轿车，停在十字路口，似乎错过一个绿灯，等下一个。可能是被耽误了下，公交车倒正好掐点来了，咏宁继续小跑直到坐上了车，终于放松。

　　咏宁坐在公交车后面，车上就两三个人都坐在前半部，要么盯着手机，要么耷拉着睡觉。咏宁深呼吸，又想起什么回头看后面，铁灰色轿车正过马路，随即消失在路口。

　　咏宁抚抚心跳，掏出手机给男友打电话，谁知电话刚接通，却传来了忙音，被拒接了，咏宁没再继续打，心想应该是周佳宝加班正好在忙事不方便接。

　　回到男友家，客厅里黑暗一片，餐厅餐桌上空空如也，咏宁动作轻巧，把洗净的饭盒放到厨房，拿了衣服去卫生间，很快收拾好便待在房间里。

　　周佳宝约摸是晚上十一点多回的，咏宁还没睡，房间里没开灯，对着电脑在网上看衣服。

　　房门打开，咏宁说：“回来了？饭吃了吗？”

　　“嗯，忙完同事请吃夜宵。”周佳宝打开衣柜拿衣服，“我先去洗了。”

　　咏宁没回头，继续看衣服，把喜欢的加入购物车，两条连衣裙一共一千两百多，这裙子咏宁着实喜欢，正是今夏最流行的款，只是~咏宁没舍得直接下单，放在购物车准备天天上去看看是不是会打折。

　　咏宁关了电脑先睡了，朦胧间感觉男友洗完睡到旁边，咏宁半睡半醒往男友怀里钻。

　　“有点热。”男友微退开一点。

　　房间里开着空调，才打了二十多度。

　　“刚洗完，吹会。”男友又说，伸手摸摸她头，又亲一下，便平躺着。

　　接下去几个月，周佳宝加班的日子变得频繁，没过多久便有了出差拜访客户的机会，咏宁想总算是对工作上心了，两个人每个月的收入加起来五六千，虽然不是很高，但至少不像其他小情侣有租房油盐酱醋的压力，而且现在周佳宝刚参加工作，客户做起来是需要周期性的，待成熟肯定会有提成，到时收入又会增加。

　　咏宁对这样的生活还算满意，就差尽快搬出去住。

　　四点五十五，“老大，我下班喽。”女神拎起包，便欢快地往外走。

　　被叫老大的是个不到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等他反应过来抬头连背影都没有了。

　　“刘姐今天你安排下吧，有张未结的单子，得等产线上报出确定数字后回给客户。”经理老大只好转方向布置任务。

　　刘姐说：“哎哟，我倒是很想赚加班费，可我还得去接孩子上补习班啊，今天是星期五。”刘姐对经理使使眼色，“哎，小吴啊，反正星期五了，你今天跟一下，明天就休息了。”

　　咏宁慢吞吞地抬头，收拾包的动作缓了缓，她看向经理老大，后者眼神有点躲闪，只听见说：“那小吴辛苦你了。”

　　咏宁把包拉链一拉，“我下班了，上次我已经值过班了，今天没轮到我。”

　　经理一愣，刘姐也一愣，大半年过去，这好像还是咏宁第一次敢拒绝。

　　“小吴，话不能这么说，你看我们都是有事，下次我们再多轮回来就是了。”刘姐见经理不说话，只好自己多嘴。

　　“我不要，上次我加班还遇到一色狼，想想都后怕。”

　　刘姐原以为吴咏宁是开始硬气了，一听是这点小事，立马说：“哎哟，那你就打电话叫出租车到公司门口等，不用走出去，这样不就安全了。”

　　咏宁扯下嘴角，赚点加班费，贴个外卖钱还要贴打车钱，多上几个小时还要倒贴。

　　刘姐看咏宁不发声，又继续说：“对了，小吴你每次打了出租车就把□□留好，等回来贴票让经理给你签字报销。”

　　“报销？”咏宁问。

　　“对啊，小吴你不是加了好多次班了嘛。哎，不和你们多说了，班车要走了，下周一见啊。”说着，刘姐蹭得就往外走了，咏宁都不知道她是何时关得电脑，又是何时把包准备好的。

　　咏宁看看经理老大，后者正在把笔记本电脑装包。咏宁很生气，问道：“经理，为什么加班可以打车报销车费的事，从来没有人告诉我？”

　　“啊？没人告诉你吗？可能刘姐忘了吧，我先走了啊，你打车注意安全啊，人身安全还是很重要的，别真出了什么事。”

　　这话听进咏宁耳里，便是，应该说过的吧，再说给你介绍公司准则的人也不是我啊，你自己又没问。另外，自己的人身安全自己负责，别给领导添麻烦。

　　咏宁这次又被动留下加班，待到八点便立即打卡走人，出租车叫在门口等候，到点就走。咏宁坐上车给男友打电话，约他吃夜宵，准备直接打车去接男友再到夜市去。男友却说，人还在浙江出差，今天晚上应该是要住外面了。

　　咏宁微抱怨，“你出差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呀？”

　　周佳宝解释，“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嘛，本来准备当天来回的，现在事情没处理好就给耽误了。”

　　咏宁这一天过得受气，本想对男友撒撒娇，却又突然出差了，咏宁没好气，敷衍几句挂了。想到回去一个人面对男友爸妈，咏宁又翻看通讯录，找半天停在含雯的名字上，一毕业同学便四散各地，在吴城似乎除了男朋友周佳宝外，咏宁发现自己在这座城市实则一无所有。

　　咏宁给同样一穷二白的蒋含雯打电话，约她吃夜宵，含雯立即答应，正好之前总说要请咏宁吃烧烤的。

　　含雯出来，还带了一个女生，含雯介绍是她同学也是一起租房的室友，晓萱。

　　三个女生聚在一处烧烤摊，不知中途是谁提了句烧烤配啤酒，老板直接搬了一箱啤酒过来，含雯吓傻了，这哪喝得掉，老板乐了，喝了多少才结多少账。最后摊子喝到晚上十一点多，一箱啤酒倒只剩两三瓶了。

　　含雯结账，对咏宁说：“你一个人回去可以吗？让你男朋友来接你吧。”含雯一拍脑袋，“噢，不对，你男朋友出差了，不然怎么有时间和我们厮混在一起呢。”

　　“可~以吧。”咏宁是喝得最多的一个，身子有些摇晃。

　　“要不你去我们小屋凑合一晚吧，明天早上再回去好了。”含雯也有些醉醺醺的，这还是她第一次喝这么多啤酒。

　　“那好吧。”

　　三个女生互相搀着回到小屋，咏宁和含雯挤一张床，讲一晚上话。含雯对恋爱很是好奇，两人互相讲自己过去，讲到含雯却没有任何恋爱史，又特好奇咏宁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咏宁笑话她，边哈她痒，“想男人了吧你，赶紧找个男朋友不就知道了。”

　　含雯边躲边回击，“哼，算你长得比我漂亮，没人追我好伐。”

　　“这还不简单，有空给你介绍个，说，有什么要求。”

　　含雯双手揪着夏凉被，眼神憧憬又有些腼腆，“那肯定是要长得帅的。”

　　“看不出来你还挺好皮相的。”

　　“帅帅的，要有那种心动扑通扑通的感觉。”

　　咏宁摇头叹息，“被言情小说残害的蠢少女。”

　　“是纯！”含雯叫。

　　咏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