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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分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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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妤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
阿官……阿官……
温柔清澈的男声,执拗地这样叫着我。
一遍又一遍。
我寻不到声音的来源,只得问他:“你是谁?”
他说,阿官,这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不会再一个人了。
“为什么叫我阿官?”
阿官,你知道的。你知道是为什么,阿官。
……
阿官,你说过的,你喜欢我这么叫你。
说过?我在黑暗里看着自己的手,只觉得自己定是疯了。
不过,疯了又怎样?
反正不过一个结局。
张易翎
我看到阿官的模样了。
我看着镜子,一点点抚上她的脸颊,拂过她的眉眼,拂过她的唇间……
我的阿官,还真是好看,我一遍遍描绘她的模样,像要刻在心里那般。
阿官,阿官,我的阿官……我一遍遍这样叫她,好像这样就能让她安心入睡,好像我就能真真切切地陪在她身旁。
终于有一天,她听到了我的声音。
她问,你是谁?略带沙哑的声音,不如她平时的清澈,却少了份冷漠。
我柔声回答她,阿官,这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不会再一个人了。
是的,阿官,你不会再孤独,我会陪你一生一世,至死不渝。
哪怕所有人离你而去,我都会在你身旁,陪你穿越黑暗,迎接黎明,陪你穿过风暴,陪你经历风雨……
阿官,你不必再害怕,因为我始终在你身旁。
江雪妤
我知道我疯了,而且越来越严重了。
刚开始,我只是偶尔会听见他的声音,温柔地叫我阿官。
后来是几个月听见一次,到几个星期听见一次,再到几天能听见一次……现在,我几乎时时刻刻会听见他的声音……
他会安慰我,会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
他说的对,有他,我就不会再孤单了。
只是像个疯子一样。
不过,那又怎么样,反正在他人眼里我不过就是个疯子,连家人都这样认为。
我不介意当个真正的疯子。
毕竟,疯子,才有他陪。
张易翎
阿官和人打架了。
我陪她站在办公室里,看着她眼里似有泪水,却淡然地看向窗外。
我知道她有多难受,我也知道她很需要安慰。
因为我们都知道,那个人不会来的。
我捂住她的眼睛在耳边轻柔地安慰着,不让她去想那些事……
只要不想,只要不看不听,阿官就可以不那么难过。
我的阿官,不应为任何人难过,她应该快快乐乐的活着,不是像现在这样。
“你家长的电话,还是打不通。”在数次拨打电话,得到的依旧是忙音后老师终于放弃了,记了过以后,让阿官离开了。
夜已经深了,我陪阿官走在路上,看着她有些落寞的样子,只恨自己没有守护好我的阿官。
别人看不见我,阿官平时只能听到我的声音,只有在家里,她才能把自己的所有软弱的一面展现在我面前。
我不敢说话,我知道她现在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会,我知道她希望回到家可以看见我。
所以,我先回了家。
阿官,你不会知道我在等你的每分每秒有多么煎熬,明明十年都等了,可当我看见你时,我就不再想和你分开。
因为你需要我,所以我害怕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会需要我。
再等一等,阿官,再等一等,我们就再也不分离。
江雪妤
从学校回来的路上,我没有再听见他的声音。
离开了吗?
……
算了,反正我也要一个人冷静一会。
黑夜里,一个人走路很孤独,哪怕有暖黄色的照亮着回家的路。
但我很享受这样的夜晚。
有微风拂过,会带着树叶的沙沙声,夏夜的虫子大概也知道我正心烦,没再鸣叫。
四周都很安静,只听到我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偶尔遇见一个人,他们都是匆匆走过,不似我这般悠闲。
也许,我暂时忘了些什么 ,反正回家也是一个人,就这样什么都不想的走下去好像也不错。
只是有点难过。
不,我不难过
真的不难过。
等我回到家,刚打开门,突然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阿官,我等你好久了。”他用头轻轻蹭着我的脸,话里满满的想念与欢喜。
明明只分开了一会,他却像与我分开了很久很久,一只手将我抱紧带入门内,另一只手将门关上。
然后,就这样用双手紧紧将我抱住,像我下一秒就会消失。
我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手却情不自禁地也将他拥住。
他轻轻抬起头来,充满柔情和惊喜的双眸看着我说:“阿官,只要你不松开手,我绝不会留你一人。”
“我们不要再分开。”他轻吻我的眉心。声音很温柔,也很坚定。
眼泪就这样突然溢出眼眶,我深陷在他的柔情里,猛地扑进他怀里,哭了出来。
张易翎
我听着阿官低低的呜咽声,心疼地抱住她,手一下一下轻抚她的后背。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我知道你压抑了多久,知道你经历了多少痛苦,在多少个孤独的夜晚仍将自己封闭。
但从现在起,你要记得,我会在你身边。
我们再不需要别人,有彼此就好。
因为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也不会有人比我更需要你。
等她哭完,在我怀里抬起头来,有些红的眼眶还带着些许泪珠。
我边用手指替她拭去,边问:“好些了吗?”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将她抱起,单薄的身子很轻。我不由得皱起眉头。
她有些慌乱无措,下意识就抱紧了我的脖子。
很难得看见她这样的表情。我轻笑着,将她轻轻放下。
“饭已经做好了。”我笑着蹂躏她的头发。
“嗯。”大约是已经在我面前哭过一场,她不复之前的寒凉,乖巧地走到厨房盛饭。
真好。
江雪妤
那天之后我眼中便多了一个人。
温润如玉,只有我知道的人。
他不能被别人看见,听见,只有我。
而且,只有在家里我才能触碰到他。
但是没有关系,现在这样的我已经很幸运了。
他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知我所思,知我所愿。
曾经在梦魇中辗转难眠,如今有他在身侧。
曾经迷茫无措,如今也有他指明方向。
不用像无处可去的灵魂在黑暗与孤独之中徘徊不前。
似乎,认真活着并没有曾经想象的那样困难。
我贪恋着他给予我的安全感,贪恋他将我带里孤独,甚至依赖着他,相信着他的承诺,相信着他每一句话。
真好。
张易翎
我相信着,我可以一直陪着阿官,直到她老去,直到她离开这个世界,将她亲自装敛,然后与她同赴黄泉。
反正我依附她而生。
不,为她而生。
教她学识,教她如何人世沧桑。
看着她一点点蜕变,一点点的依赖我。
我可以拥抱她,安慰她,牵着她的手。
我暗自做决定,只要为你好,我都没关系。
阿官,我只要你安好。
江雪妤
我至今记得那人丑陋的嘴脸。
我与人打架,逃学的时候,他未曾来看过我一眼。
只是按照着法律每月按时给我抚养费,甚至在那件事之后,从未认过我这个女儿。
即便法律上他才是我的监护人。
他有了新的家庭,从不当我是他的子女。不过我也乐意如此,毕竟我从也不将他看作我的父亲。
直到那一天,高考成绩出来。
曾经成绩不怎么好的我,在张易翎的辅导下考进了省内一流大学,他就开始嘘寒问暖,然后心安理得的在他人面前吹嘘说是他的功劳。
呵呵,可笑。
我靠在张易翎肩上,冷笑着说着那人无趣的举动。
“阿官不必在意那些无关紧要之人。”他温柔地笑着安抚我的情绪,“没必要为了他人如此,我的阿官应是干干净净,无需为这些琐事烦心。”
我点点头将注意力转移到手中的书上。
那是他亲自挑的诗集,是应认真看完呢。
但总有人喜欢搅人清静。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我厌恶地皱起眉头,想来是那个人来了。
啧,之前从未到过这里,现在却殷勤的找上门来。
一开门,果然是他,带着他如今的妻子和儿子。
“你来干什么。”我虽是开了门,却并不想理会他们,说起来,这套房子还是母亲留下的,离婚后她没拿到抚养权,只身一人去了国外,如今也是没半点音讯。
想来我也是独自生活了八年,后两年也幸得有他陪在身边。
“我是你父亲,来不是很正常吗。”他笑着,却让我提不起半点情绪。
被我晾在一边的女人忍不住开口,“你这孩子,还不让我们进去,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父亲。”
我低下头轻篾地笑着。
他倒是把我推开,心疼的把妻子儿子带进来。丝毫不在意我愈发冷漠的表情。
张易翎轻握住我的手安抚我的情绪。
“我在。”我听见他说。
“奇怪这里这么有男式的东西。”那个女人四处张望着,皱着眉头。“之前在门外还隐约听到了男声,是不是交男朋友了,怎么不和你爸说一声,你也大了,你爸又不会怪你。”
“像我这种女孩子,一直一个人在这住,放一些男式的东西吓吓贼什么的不是很正常。哦对,你们一直都不管我,当然不知道这些。”我讽刺着他们,就希望他们赶紧离开。
“要不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吧,你一个女孩子也挺不方便。”女人听了我的话有些尴尬却继续着。
“不劳烦你们了,既然我八岁都可以自己一个人过,十八岁也可以,没什么事的话,请回吧,我还有事,没时间听你们说闲话。”
“你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现在她也是你妈。”那个人怒气冲冲地挽起袖子。
“噗嗤。”我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冷冷说:“当初你把我一个人丢了不管的时候,你尽了长辈的义务吗?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讲这些。”我冷冷地下逐客令。“没事就走吧,别在这倚老卖老。”那人气得要打我,却被一旁的女人拦住,眼神瞄了瞄他们七岁的儿子。
等他们走了,我关上门,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没有任何动作。
张易翎轻轻拥住我。
“阿官,不必在意的。”他说着。
“好。”
“我在。”
“好。”
只是短短两句,却足以。
但门口却传来了响声。
张易翎
阿官入了精神病医院。
被那两个人强行送进来的。
我不知道那两个人是怎么想的,又或许我知道。
但现在阿官失去了自由。
医生用催眠让阿官说出了一切。那怕阿官抵抗了很久。
而现在,他们又对她进行着强制治疗,想要抹杀我的存在。
“怎么可以。”阿官说着。垂眸,眼底是坚定的神色。
就像那些故事里一样,其实治好这些“病”不一定是好事。
要是阿官没了我会怎样。
我不敢想。
可我也不想她现在这样。
阿官,放心,我一定还你自由。
我借了阿官的身体,与医生进行沟通。
“如果,我的消失可以换阿官的自由,那么我愿意。”我和医生说着。
医生点点头,表情严肃,算是答应。
“那么,请借我一个电话,可以打去海外的电话。”
其实我一直知道如何离开,只是阿官需要我。
只是希望在没有我的日子,她依旧安好。
林羽英
我接到了等待已久的电话,却不是雪妤打来的。
那是一个温柔的男声,他告诉了我一切,并请求我带雪妤出来。
我已在美国小有成就,只是一直等着雪妤的电话。等她原谅我。
“你是谁?”我问着。
“你来了就会知道。”他犹豫了一会,说道。
我马不停蹄地带着律师赶到,然后知道了前因后果,并且成功得到允许可以她带离那个地方。
但我见到她时,却听见。
“你来了。”是那个男声,从雪妤的口中发出。
“来了就好,阿官,以后就托您照顾了。”我看见雪妤笑了笑,阳光落下,让这个笑容更加温柔。
“那么阿官,再见了,记得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担心。”“他”转头对着我说,“我现在就将阿官还给您,拜托了。”
我突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雪妤在我面前崩溃却压抑地哭着,沙哑的声音哭诉着,那个人却再也听不到。
“你怎么能,擅自做决定,不是说好不离开我……”
我只能向前拥住她,轻声安慰着。
“这有两封信,一封是他给您的,还有一封是令媛的。”医生上前将信递过来。
随后我便将雪妤带回了美国。
信上只有两个字。
切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