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归人》江湖冶

53、第二十五章 梦魇

　　老爷子居住的地方叫做端风庄园，仿佛是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开辟出来的世外桃源。虽不常回来，但岑寂从前把那里当做成家，现在第一次感到这个地方的可怕。更让岑寂困惑和不安的是，老爷子并没有为难他们，反而妥善的安排了他们，并叫老爷子的私人医生李良为他们治疗。陆未凝高烧不止、昏迷不醒，说着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的胡话。
　　岑寂对陆未凝的病情十分担忧。李良说她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受了刺激，心理上有了障碍。李良年近三十，常常一身白大褂，十分斯文。他本是某著名军医科大学毕业，在一家研究所工作，因为进行反人类实验被发现，仓皇出逃，辗转多时到了老爷子手下。因痴迷医学，不拉帮结派，深得老爷子信任，让他做了自己的私人医生，几乎不离左右。李良也继续逍遥自在的做着他的实验。
　　“哟，醒了。”李良推门进来，看到陆未凝坐在床上呆若木鸡。转身关上门，从柜子里拿了一只针管，走到床边，拉过她的手臂就要扎下去。
　　陆未凝这时才闪了一下，看着他低声说：“做什么？”
　　“抽点血，化验一下。”李良再次若无其事地拉过她手臂，将针头推进皮肉里。

　　庄园里从来没有来过陌生人。这次老爷子就这么大大方方把一个年轻女子放进来，引起了不小的议论。觊觎高位已久的人，更是提高警惕，导致昏迷不醒的陆未凝差点被人打了一管空气针。
　　老爷子见这帮人如此杯弓蛇影，最后松了口说，陆未凝还守着一个秘密，比那条不复存在的通道重要的多的秘密，可对于秘密的内容只字不提。这些都让岑寂更加困惑起来，有些黯然地向病房走去。到窗口时看到陆未凝坐了起来，心中一阵狂喜，破门而入，冲了进去。
　　“动作很快嘛。”李良拔下针头，瞄了岑寂一眼，像大部分医生一样，有点冷漠。陆未凝试图扯出一个微笑给他，可一时竟忘了怎么牵动面部的肌肉，才是微笑。
　　“你觉得怎么样？哪儿不舒服？饿不饿？”岑寂替她用棉球按住针眼，急切地发问。
　　陆未凝看着他，眨眨眼问：“大春呢？”
　　“他出门办事了，过几天就回来。”
　　“他不回来了。”陆未凝恶毒地戳穿他的谎言，“他死了。”她看着自己的双手，接着用自己的这双手捂住脸哭了起来：“我错了。我害死了那么多人。呜——”
　　“有力气哭就没事了，你把人弄走吧。在我这里占地方。”李良颇不耐烦地说。岑寂一声不吭地把手伸到陆未凝膝盖低下，将她抱了起来，用脚勾开门，往自己的住处去。陆未凝揪着他胸前的衣裳，继续呜呜地哭，最后变成抽泣，靠在他胸口睡着了。

　　老爷子听了李良汇报陆未凝的情况后，又让人特别照顾她的生活，从饮食到穿着，都极尽周到。然后陆未凝身体上的病痛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已基本痊愈，只是还整天精神恍惚，或者盯着一处一动不动。岑寂无论怎么逗她都没有反应，顶多看到她艰难的挤出一个畸形的笑来。
　　“听着，小凝。雅珠，大春，还有那些警察，他们的死都不管你的事。你没有错。”
　　“可是我还活着。”
　　“活人不能为了死人去死，明白？”
　　陆未凝躺在摇椅上，望着从头顶花藤的缝隙中射下来的光束，许多微小的颗粒在光束中旋转。看累了，头一偏，闭上眼睛。岑寂看她已然没有说话欲望，叹了声气从她脚边站起来。自从回到庄园，岑寂就没被派到任何任务，每天只守着陆未凝，而她又常常缄口不言，不免有些百无聊赖。有人传话老爷子要见他时，他点了点头便去。
　　“哟，这不是未凝吗？”
　　这一声亲热的称呼在此时此地，从一个女人口中喊出，实在有些刺耳。她很不情愿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动了动脑袋才看见站在台阶下面的妖冶的女人，皱了皱眉头。
　　“你胸口的伤我还帮你缝过呢，不记得了？”尼基塔扭上台阶，抓起石桌上的一串葡萄吃了起来。陆未凝不理她，继续闭目养神。
　　“哎，好歹我也救了你呢，你不谢我？寂去哪儿了？”尼基塔就好像在和闺中密友说话一样说话。
　　“我不认识你。”
　　“也是，那时你正昏迷呢，什么也不知道。”尼基塔吐掉葡萄皮又道，“这里女人太少了，想说点女人之间的贴心话都没人，你来了刚好，我也有人说话了。”
　　“你爸爸是陆司南是吧，听说他以前也在老爷子手下做过事呢。”
　　陆未凝一下睁开眼：“你说什么？”
　　尼基塔耸耸肩：“我也是听说。哎，我该叫你姐姐吧。”
　　陆未凝打量了她一番，怎么都觉得是她看起来比较大，问：“你多大什么？”
　　“下个月我就二十了呢，姐姐要不要送我生日礼物？”
　　“……”路为您被噎了一下，假装若无其事地问，“你叫什么？”
　　“叫我尼基塔吧。”

　　岑寂看见尼基塔正和陆未凝说话，脸拉得更长的，冷冷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刚刚，人家还到处找你呢。”尼基塔摘下一颗葡萄就要往岑寂嘴里喂，被岑寂躲开了，“怎么，生我气了，我不也是听老爷子的吗？不过，我已经带人把大春好好安葬了。”
　　听到大春，岑寂和陆未凝的心都揪了一下。“那其他人呢。”陆未凝有些胆怯地问。
　　“那我就管不着了。”尼基塔摊开双手，“不过老爷子真够浪费的，用得着丢炸弹吗？小题大做。”
　　“好了，你走吧。”岑寂下了逐客令。无论他们俩谁，都不愿再提起那些事情。尼基塔觉得没意思，又拿了一串葡萄便走了。
　　尼基塔走后，岑寂握着陆未凝的手说：“老爷子听说你已经好了，要你过去一起吃饭，我怕是鸿门宴。”
　　“没事，我去的。我也有事要找他。”陆未凝看着他，说的云淡风轻。可岑寂分明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久违的光彩。

　　这么些日子来，陆未凝第一次打扮了一下自己。她原本以为老爷子说“一起吃饭”，还会有其他人，没想到只有他们两人。岑寂将她从到餐厅门口，老爷子已经就座了，气氛渲染的很是温馨。
　　陆未凝要进去时背保镖拦住，要搜她的身。他反抗了两下就被完全制住按在门上。岑寂看的心焦，又无法上前帮忙。
　　“不用了，让她进来吧。”老爷子发话道。
　　保镖这才放开陆未凝让她进去。
　　“你们都出去吧，把门关上。”老爷子对一干人等说。待所有人都走了，向陆未凝笑着说：“坐。不要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