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只兔 ...
-
云端之上，望舒迷惑的看着四周，只觉得这好像也不是回天宫的路途，便侧脸向着身旁的大殿下看过去。
只见他嘴角带着满足笑意，似乎是注意到身旁人的目光，便也瞧了过来，一双眼睛仿佛含了春风，目光尽处轻轻搅乱平静水波，层层涟漪旖旎开来。
望舒也不知为何，竟被这目光看得有些醺然，心脏在胸腔跳动的有些快了。
怎从刚才起，情绪便不太对劲，定是因为殿下的目光太过黏腻，一定是，这么想着，
望舒移过头，强自镇定的开口：“殿下，我看着这也不是回咱们璇玑宫的路。”
“自然不是。”看着身旁小兔面上一抹嫣红，润玉笑了笑，“我既应允了你来人间界游玩，就定不会食言而肥。”
可以玩耍自然是好的，但是望舒不好意思告诉身旁的大殿下，近些日子，她和三太子基本上将这河山都看了一个遍，可是他们做这仙侍的怎么可以扫了主子们的兴致，望舒便开口回答：“谢过殿下。”
润玉拉紧少女的手，两人疾行之间降落在人间界一处，只是这里就只是个普通的幽谷而已，而且两人到时已经是黑夜，抬眼看去，四处一片漆黑朦胧，实在连美感都谈不上。
望舒却不想让殿下尴尬，便拍了拍手，脆生生道：“此处景致独特，一片天然，实在是个游行的好地方，殿下真是厉害，竟然寻得这……”
还未说完，望舒便觉耳边突兀一阵风起，卷着熟悉的草木清香，一条白色巨龙腾空而起，他周身灵力萦绕，片片白鳞带着莹润的光芒，整个山谷便也带上了这温润的光芒。
天际弯月高悬，颗颗流星划过，望舒只觉入目一片星辰璀璨，白龙慢慢靠近她，两人距离无限缩短，近距离之下，那对龙目仍然一片温润，确实是殿下样子，但那双眼睛中还有着其他的东西。
“月儿，我自幼丑陋，面目可憎，你如今已看得我面目。”说着，他睫毛微颤，一对大大的眼睛中又是渴望又是害怕，“你已经看到，我真身万万不如你莹润可爱，你……你可嫌弃？”
他专注的看着她，或许是自卑，又或者是期许，在那样的眼神之下，望舒仿佛被迷惑一般，手情不自禁的抚摸上龙吻，龙须时不时轻轻擦过她的手指，“殿下怎么这般说，在望舒看来，殿下的真身却是极好看的，甚至是望舒见过的最好看……”
话未说完，便被如数顶入口中。
润玉转瞬化作人形，紧紧拥住面前少女，动情之间两厢灵力相触，微微润湿的水灵气带着润玉身上的香气萦绕在两人周身。
迷迷蒙蒙的，望舒觉得自己好像被束缚住了，又好像体验到了完全不同于以往的自由。
无法说话，无法言喻，却有着什么在心尖冰封已久的东西，蠢蠢欲动着仿佛随时便要破土而出，她双臂紧紧攀上润玉脖颈，轻声随着少年的动作哼唧着。
润玉移开，看着面前望舒眼睛中氤氲的水汽，她迷茫又无辜的看着他，似乎是在问他为什么突然停下来，润玉轻叹出一口气，心中又是懊恼自己做出唐突举动，又是些许甜蜜萦绕心间，心情五味杂陈，最终也只将人揉入自己怀中。
“月儿……”他低低唤道。我必不会负你！
望舒和润玉在幽谷搭了几间小屋，白日里出去游玩，夜间便又回到此处休憩，如此过了百年之久，天上也不过才过百日。
在润玉收到天界召唤之后，两人便重归天界。
因着许久未见，望舒一入天宫便去寻了自己的老朋友，将特意采摘的奇珍异种一下子倒在老兔子面前，直惊得兔子差点跳了起来。
待看得面前人之后，老兔子一脸嫌弃的开口：“你这小兔子怎么又来了，我好不容易才睡的一个好觉。”
“你怎么又在睡觉，总睡觉可对脑子没好处！”
“你竟然也学会拐着弯揶揄人了，看来此行真是长了不少见识。”说着，老兔子瞥了眼面前的望舒，只这一眼，老兔子便瞧出了什么一样，“看你面色红润，眼含清波，眼尾带桃花，浑然不似往日迷离懵懂之态，怎么，终于尝得情爱滋味了？”
望舒也不害臊，蹲下身子，满脸回味的开口：“我如今是真明白狐狸仙的话了，情爱真是让人吃不够，只可惜润玉却总拒绝我，不让我再吃了。”
老兔子见望舒这个样子，不自禁忧愁的叹了口气，“情之一字，最是伤人，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由爱故生恨。”
“你这老兔子又在这里跟我打机锋，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了。”
但老兔却不回答，只面上带有怔忪之色，他停下咀嚼的动作，略微浑浊的兔眼迷迷蒙蒙看不透，似乎在回忆着过往的场景。
究竟什么回忆能让老兔生出这样的感慨，就连素日最爱吃的胡萝卜也不香了吗？望舒小兔带着些许疑惑，“你在想什么？”
“我主一生未曾由情爱超脱，是故，我说情爱可恨可怖，若非誓言禁锢，我主早可超凡入圣，又怎会受的一群小人侮辱欺负！”
看着面色狰狞的老兔，望舒支支吾吾插嘴道：“虽然这样打断你不太好，但是你主又是何人？”
老兔由回忆之中抽离，“你竟不知月宫神君？”满是不可置信的语气，以及狰狞的更胜方才的脸色让望舒小兔有些慌张，她急忙搜寻本就不多的大脑存库，“月宫神君，月宫神君，哦，我知道的，我知道，可是传闻中的嫦娥仙子。”
“哼，就那嫦娥，连给我主做洗脚婢都不配。”
望舒瞪大眼睛，“可我听说，嫦娥仙子秋月姿容，风华绝代。”
“她原身不过一只癞□□罢了，如何可与我主争锋，且其为长生，抛夫弃子，又为权柄，陷害我主，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哼！”
因为听闻自己面似嫦娥仙子，所以老兔子这般破口大骂总让望舒有种自己也在挨骂的感觉，“我听闻，我面貌有类似嫦娥仙子处，若嫦娥仙子都拍马不及老兔子主人风姿万千，那我就更似一朵蒲绒了。”
老兔子开口，“你和嫦娥不同，她是何等阴险狡诈，你又是多么单纯可爱，在我看来，她也赶不上你万分之一。”
望舒眨巴了下眼睛，面上带着向往之色，“让你这么说，我更是期待见到老兔子主人了。”
“无需期待，月宫已经封宫近万年，没有大事，我主是不会离开月宫的，也正因为此，我主才让我搬到这天宫来。”
“是月宫不好？”
“就算未曾听过月宫，你就没听过广寒宫大名吗？那里面寒冰覆盖，花草树木不生，只有成片的月桂树，合着几十万年的孤独，有时候，待得久了，老夫真怕变成广寒宫里的一尊冰雕。”
望舒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庆幸道：“幸好我生在天界，未曾尝过这般滋味，如今还是一只活生生的兔子。”
老兔看着望舒表情，满面沉重，内心喃喃：我主，情之一字如此伤人，却又是你解药良方，老夫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应该让你就如此孤寂下去，太上忘情来的好，还是由过去中解脱出来，只希望一切的走向都是好的结果。
似乎是白天时听老兔子讲的过于入胜，夜间，望舒做梦了，梦中，一和她一模一样的女仙哭着拜别一人，自此，广寒洞阴，万年孤寂。
她端坐殿首，周身质朴无华，精致的脸颊仿若寒冰一般，倏忽间，她睁开眼，眼眸深不见底，仿佛是冰雪交加，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来此处作甚，回去！”女仙手指捻了个漂亮的法印，望舒便由月宫跌下。
璇玑宫，望舒小兔猛地惊醒，回想梦中种种，只觉冰寒彻骨，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便向着润玉寝殿跑去。
路上还遇到魇兽呦呦叫着阻拦她去路，“小魇兽，乖，让个路，我去找润玉。”
魇兽似乎是生怕望舒占了自己主人的便宜，那身子紧挨着望舒不让她过去，一人一兽官司间，声音已是惊动入眠的润玉。
他打开殿门，“月儿，怎么了？”
看着望舒光着脚踩在地上，润玉也不等她答话，便一把抱起她走入殿内。
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抬起望舒双脚放在自己怀中，润玉用掌心捂着她冰冷的脚底，“怎么不记得穿鞋子？”
望舒抱着润玉纤细腰身，舒适的差点睡着，待听得润玉开口，才想起自己此行目的，“我有事，便忘记了。”
“所以是何事如此紧急，竟让你半夜光脚前来寻我？”
“润玉，我可不可以今晚和你同睡？”
润玉揉搓的动作一顿，“不可！”
“润玉，殿下，玉儿！”望舒扯着润玉的袖子撒娇，但润玉却丝毫不曾松口。
“你不爱我！”望舒轻哼了一声，怒气冲冲道。
大殿下的动作骤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脸，“月儿，别人不懂我，你也不懂我吗？”
“那为何就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你都不肯应我！”
“正因为我尊重你，爱你，才不能应允了你的请求。”
“你强词夺理！”
“月儿，爱则为之计深远，我不求一刻欢愉，只求我们二人长长久久，你能懂吗？”
望舒哑然，她看着润玉满面凄苦之色，恨不得打自己一下，她拽了拽润玉的袖子，开口道：“润玉，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怀疑你，你别伤心别难过好不好？”
润玉偏过头，不让望舒看得自己眼中神色，“你素来如此，轻描淡写的便往我心里插上一刀，转身再回过头道歉，只待下次再犯。”
望舒面上讪讪，“玉儿，我绝对没有怀疑你对我的情谊，只是今晚我做了噩梦，我似乎是梦到了广寒宫，还见到了一个如同冰雪一般可怕没有丝毫感情的人，她看着我，我便如同变身冰雕一般，她再一动，便将我推了下来，梦中我是真的好害怕，也是真的冷，玉儿，你应我好不好？我化作原型可好？”
润玉最终还是在望舒的软语请求之中败下阵来。
虽然身旁肉眼看来只是一只兔子，过去他两也曾有过一段这样的时光，但是自从两人定情一吻，润玉一想到身旁的兔子就是他心仪之人，便忍不住热血激流。
不可，不可！
闭上双眼，润玉在心中默念心经，待天边冒出一丝亮光，才辗转睡去。
青色帷帐笼罩着的床榻之内，似乎是梦到了什么，望舒小兔打了个哆嗦，向着身旁少年人的怀中滚去，直至钻入他的怀中，两只毛茸茸的小爪还伸入了润玉的衣襟之内。
光滑温热，舒服，舒服，小兔喟叹着贴紧少年人的躯体。
孰不知，后半夜时，少年人亦伸出双臂，紧紧将兔抱在怀中。
月宫之中，端坐在殿首的女仙猛地睁开眼，你是时候该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只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