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法》牛小饼

13、第 13 章

　　天下会的少主过二十生辰，前来祝贺的人多入过江之鲫．在人头攒动的主殿大堂里，林烈发现了拥挤在人群之中的顾七桐．距上次见面才过半月，林烈觉得他又消瘦了不少．

　　虽然是歼灭刑犀宫的主力，但顾七桐并不想出风头，也不主动和人说话．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顾池身后，默不作声．只有当听到别人说起有关刑犀宫和沈若旋的消息时，他才露出紧张的表情，身体也跟着前倾过去．反而顾池还比他显得落落大方，谦逊有礼，众人的注意力渐渐都被这个问剑阁的未来阁主吸引过去了．

　　数百来人在主殿小聚，热闹嘈杂，贺礼在一边堆得像一座小山，喜庆的气氛很浓烈．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了一些各自掌握的武林消息，唯独对沈若旋的下落无一人说得清楚．顾七桐格格不入的一脸落寞，见打探不到沈若旋的消息，便默默走到一边的角落坐着．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林烈让众人都回安排好的住处休息，在返回的路上他又绕到了林比玥的住处外．他赫然发现他儿子竟然呆呆站在院子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他来了都没半点反应，失魂落魄的神情比起顾七桐更甚．

　　林烈皱起眉，＂小玥，你在这里干什么？晚上这么冷，你身体还没好，怎么不进屋去？沈若旋去哪里了？＂

　　林比玥慢慢抬起头，不知是不是给冻的，脸色惨白，盯着林烈一句话也不说，忽然双膝重重跪下去，抓着林烈的衣摆：＂爹，您放过他吧．＂

　　林烈的脸色看不出喜怒，淡淡道：＂你起来．＂

　　林比玥用力摇头，不再看林烈，只是默默跪着．半响又追加一句：＂您若不答应，我不会起来的．＂

　　林烈步步踱过去，走到林比玥面前站住，用力捏住他的肩膀，冷冷问道：＂小玥，在你心里是爹重要，还是沈若旋重要？你从小就是个孝顺的孩子，谁教会你忤逆我？＂

　　林比玥心里怕得一抖，连忙认错，＂爹，孩儿不敢．＂

　　林烈松开手，把他扶起来，＂回屋休息去吧．你别太担心他体内的蛊，其实这也是救他一命，他体内本来就还留有墓水莲花的剧毒，你该知道哪怕是配出解药，这种毒是不可能完全从体内清除的，但现在刚好能将其克住，我并不是在害他．＂

　　林比玥微微吃惊的抬头，不知该说什么．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林烈招来下人带林比玥回房，没再看他便离开了．

　　不知不觉就过了三日．林比玥知道，他和沈若旋的关系已经僵到顶点．从那天晚上沈若旋抛下他一个人走了，到今天他生辰，两个人一面都没有见过．不要说让沈若旋为他拼命，现在就是能说上一句话都不可能．

　　因为怕被人认出，林烈不准沈若旋了离开房间半步，日夜都派了侍卫把守监视．林比玥去找过沈若旋好几次，但是房门从里面锁住了，沈若旋根本不想见他．

　　快到晚宴的时候，林比玥只好放弃的从沈若旋的住处走出来，却正好碰见要进去的青风．

　　＂少主人，您怎么还在这里？所有人都在等您了．＂

　　林比玥却像救星般拉住他，＂你要进去见若旋哥哥吗？你能不能告诉他我有话想跟他说，我晚上再来找他．请他一定要见我．＂

　　青风点点头，随即又说道：＂少主人想见沈少爷，何须这么麻烦？＂

　　林比玥摇头，满脸落寞的神色，欲言又止．

　　青风来到沈若旋房外，天已经完全黑了，可是房间里面连一只蜡烛都没有点．

　　＂沈少爷，是我．＂

　　青风敲了门，过了许久才等来一声低沉的回应：＂进来．＂

　　房间里一片漆黑，布帘放下大半，月光全部被挡在窗外，只有微弱的反光在照进来．

　　青风蓦地还有些不适应，习武之人的直觉告诉他，这片房间的黑暗里，栖息着异类的气息，与人不同，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触手在黑暗中试探他，估计他，冷冰冰的危险和残忍．

　　＂你已经准备妥当了吗？＂低低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来．

　　青风吃了一惊，循声望去才发现沈若旋正坐在逆光处的椅子上．可能是因为穿着深色的衣服，所以刚才一进来时竟然没有发现他．

　　＂沈少爷，属下已经准备好了，若不能杀了顾池，愿以死抵罪．＂

　　青风单膝跪下，低下头，心中怪异的感觉仍然挥之不去．他怎么可能感觉不到房间中另外一个人的存在呢，他觉得是沈若旋的气息完全变了，他才根本没有意识到房间中有人，只觉得是其他的东西，蛇或者别的．

　　房间里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过了一会又响起沈若旋低冷的声音，＂全靠你了．＂

　　＂请您放心．＂说完之后，青风微微抬起头来，带着探究的目光往沈若旋坐的地方看过去，这么黑的房间里面，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个影子．

　　＂你看我干什么？嗯？＂一瞬间，异类的杀气骤然一凛．

　　＂属．．．属下不敢．＂青风赶紧低下头，心里还是觉得说不出的怪异，开始有点理解林比玥的欲言又止，＂属下还有一事要说，少主人今晚想见您．＂

　　庆生宴热闹非凡，两三百号人聚在大堂，分了几十桌，山珍海味，美酒佳肴．林比玥坐在林烈旁边，高堂之上，他并没有林烈那种万人之上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像在被展示的物件．

　　晚宴约莫开始了一小半会，林比玥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开脱了．他轻手轻脚的从后门溜出来，本以为不会再惊动别人，却没想到在台阶下碰见了一个独自喝酒的男人．

　　月色下，一身灰衣显得有些发白，背脊挺得笔直，一把长剑静静的躺在他的旁边，一眼看去颇有正气．

　　林比玥绕不过他，只好走过去，对方很快感觉到了他的存在，迅速回过头来．看见他之后连忙站起，双手抱拳道：＂林公子，失礼了．＂

　　林比玥微微笑了笑，陌生人面前他总是显得有些拘谨：＂请问你是？＂

　　＂在下顾七桐，问剑阁．＂

　　林比玥微微吃惊，江湖中的名号他知之甚少，但问剑阁却是听说过的．眼前的人师出名门，相貌俊朗，仪表堂堂，林比玥不禁露出羡慕的神色．

　　＂顾公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是饭菜招待不周，不合口味吗？＂

　　＂不，不是．＂顾七桐连忙道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是我不适合那种场合．＂

　　＂没想到顾公子和我一样．＂林比玥点点头，他也不喜欢那种场合，或者说他在所有没有沈若旋在的场合都坐立难安．林比玥看见摆在地上的酒盘里，刻意的放着两个白玉酒杯，他环顾四周，＂莫非顾公子在等人？＂

　　＂我？＂顾七桐一愣，接着摇摇头，眼里露出一丝落寞．他弯下腰将两个酒杯倒满，递了一个给林比玥，想了想还是没有多做解释，转而又扯出一丝带着点难堪的笑容：＂林公子，不管怎么说我从你的庆生宴上溜出来都是我的不对，我敬你一杯算是赔罪．＂

　　林比玥拿着满满一杯酒，洁白的月色泛起在小小的酒杯里．顾七桐豪爽地一饮而尽，林比玥看着他仰头喝酒的样子，透着一股潇洒和豪气，不知是羡慕还是失落．

　　他一直希望自己能变成这样的男子，至少比现在阳刚一些，独立一些．他一直觉得自己很没用，如何努力都讨不了沈若旋的欢心．本来以为如果学好医术就可以帮到沈若旋，结果对方并不领情．

　　也对，人的眼睛里看到的都是和自己同一个世界的人，他和沈若旋的世界相隔太遥远，不是努力就能追上的，他永远也不可能有挥剑和对方一起战斗的那一天．

　　顾七桐喝完，正看见林比玥艰难吞咽着酒杯里的烈酒．在他看来是上好的佳酿，可是面前的人现在并不会喝酒似地，露出痛苦的样子．顾七桐没想到武林中人还有不会喝酒的，连忙制止了他，＂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能喝酒．＂

　　林比玥狠狠一口灌进去，呛得直咳嗽，他把酒杯还给顾七桐，满脸通红，＂顾公子，这一杯是我替你一直在等的朋友喝的．＂

　　顾七桐一怔，林比玥又缓缓说道：＂这样的话，我也算是你的朋友了吗？＂

　　顾七桐被他的谨慎和不自觉流露出的自卑打动，虽然不知道身为天下会的少主人有什么好自卑的，他笑着拍拍林比玥的肩：＂如果以后难处，尽管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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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比玥走到沈若旋的住处，院门口的侍卫还是如钢铁宝塔般立在那里，看到他过来，干练威武的行礼．

　　林比玥抬眼看到那幽黑一片的屋子，他不明白为什么沈若旋不愿意点灯．

　　大概是因为拜托了青风告知自己要来的事情，所以这一次房门没有锁，微微虚掩着，屋里的黑暗从门缝漏出来，并不是欢迎的姿态．

　　林比玥咬了咬唇，推开门进去，屋里漆黑一片，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若旋哥哥，你在吗？＂

　　一边这样问，林比玥一边摸到桌边，他对这房子熟悉，知道桌子上放了烛台，谁知道在桌子上摸了个遍，烛台却不翼而飞．

　　谁知黑暗中的人却似可以看见他的一切动作，冷漠地说道：＂你想说什么就快说，说完就滚，点灯干什么？＂

　　林比玥受惊地收回手，尴尬而难堪的僵硬在黑暗里，半响才懦弱道：＂我想看看你怎么样了，行吗？＂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沈若旋带着怒意的声音从暗处传来，＂看我？你是想看我笑话吧？！＂

　　＂不，不是这样！＂林比玥不知道他误解了什么，连忙辩解，＂我听说你一直没有怎么吃东西，我很担心．．．＂

　　＂够了！＂沈若旋粗暴的打断他，＂用不着你同情．＂

　　＂不是．．我没有．．．＂

　　＂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我是来道歉的．．．＂明显感到沈若旋又要讽刺地冷哼，林比玥急忙补充道：＂我这几天查了一些医书，治疗蛊毒的方法大部分都是苗疆流传过来的，但是很多都不全面了．我想，我想亲自去一趟，那里一定会有治好你的办法．＂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留言!偶很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