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虚假的和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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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我要上厕所！”
天还蒙蒙亮，艾维一下睁开眼睛，从利威尔怀里爬出来，又艰难地在温暖的被窝里挣扎了一会，从被子里慢慢伸出腿，脚趾在地上摸索，刚踩到拖鞋，就以闪电的速度从被子里飞出，冲到厕所，解决掉内急之后又啪嗒啪嗒跑回来。一甩拖鞋，找准利威尔微微掀起的被角，一个漂移就钻了进去。
“呼呼，冻死我了……”
带着冬日清晨的寒气，艾维死命把自己往利威尔怀里挤。今天是年假的最后一天，他们还可以在床上赖很久。
艾维刚想睡觉，利威尔也掀开被子，去上厕所了，还顺便洗漱一条龙，等他回来，身子比艾维都要凉。
艾维逐渐嫌弃，好在没一会他又暖和起来，艾维又能抱着他睡觉了。
然后……
怎么也睡不着了。
艾维的脸拉得比马脸都要长，回笼觉什么的，果然都是奢望。
那还能怎么办，聊天呗。
人老了，就要回忆回忆过去，艾维整个人都藏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利，还记得小时候嘛，我们连吃饱饭都很难，凯尼压根不管我们。”
“啊。”
“半个面包还要你一半我一半，而你从来只拿少的那份，说什么不爱吃，其实都是想让我多吃点吧。”
“……”
利威尔不回答，但把手放在她后脖颈处轻轻捏了捏。
“有一次我偷了别人家的牛奶，被发现了，你却说是你做的，还挨了打。”艾维的手摸着利威尔腰间紧实的肌肉，那时，鞭子就抽在这里，伤痕累累，“以后不许为我做这种事了。”
利威尔又捏了捏她的后颈，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我和别的小男生玩得好，你就拿匕首把他们赶跑，还冠冕堂皇地和我说什么，不要和陌生人走太近，不安全。”
艾维紧贴着他，感受他起伏的心跳，声音很模糊，“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以为你喜欢我了。”
“终于我鼓起勇气和你告白，想着你会答应我，结果你却揍了我一顿……”
“利，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呀。”
“唉……”艾维叹口气，气息喷洒在利威尔身上，那一块肌肤就变得烫烫的。
利威尔捏着艾维脖颈的手指停了一会。
气氛莫名尴尬，艾维却不在乎这个，反正利威尔在她身边就好了，被她抱着，其他什么也没关系了。
回忆过去结束，艾维闭了闭眼睛，就在她快要重新睡过去的时候，利威尔的手指又动了动，又捏了两下。
迷迷糊糊中，艾维似乎听到利威尔说了什么。
“小鬼，你自己好好想想，那个时候你都做了些什么……”
啊，做了些什么呢？
过了好久了，有些不记得了呢。
人啊，本能地就会排斥那些让自己不开心的记忆，把它们藏进脑海深处，逐渐遗忘，最后回忆出现断层，被其他不相干的东西填补起来。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半梦半醒中，艾维似乎回到了那段黑暗的日子，烛光永远是忽明忽暗的，空气永远是肮脏潮湿的，气味是腐烂的死亡，地板踩下去吱吱呀呀，头顶上是蜘蛛网与大片尘埃。
但是其他的，又什么也看不见。想要挥开黑暗的手，也是一片虚无。
发生了什么呢？
记不起来了。
但似乎也没什么要紧的。
现在还是睡觉最重要。
……
845年
自年假上来不知道过去多久了，反正艾维也不记日子，她作为一块砖，哪有需要往哪搬，今天帮埃尔文写报告，明天帮韩吉做实验，后天和利威尔一起去训练士兵，格里沙偶尔还会写信过来让她去一趟。
艾维每次接到他的信都是一阵心惊胆战，不过好在他只是用针剂抽了她几管血，但是她的血离体不久就会失效，只能作为研究。
埃利伐加尔的命运从来都是和巨人绑在一起的，所以格里沙并不担心艾维会把事情说出去，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艾维想要的是平淡的生活，而格里沙拼命追求的自由背后，也是这种普通的生活。
格里沙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他打算带艾维一起去和弗里茨谈合作，墙外的马莱人随时都有可能带着巨人打过来，时间非常紧迫。
战火似乎是不可避免的。
但艾维什么也做不了。
她有想过带着利威尔躲回地下街，但她的思想似乎也在慢慢改变，可能是被埃尔文每天的自由意志宣言洗脑，她觉得这样苟活着是比死还难受的事情。
利威尔他，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还在地下街时，艾维就能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些执念，只是那时年纪尚小，她不懂那是什么，只觉得利威尔看着自由之翼的眼神满是向往。
现在，她懂了。
那是他的不甘心。
不甘自己被困于四壁为笼的地下街，不甘自己只能如蛆虫卑微于世，不甘自己此生无法触及苍穹，不甘自己甚至连自由的意义都没有看清，就要挣扎着腐败死去。
而现在，好不容易才从那片泥沼中逃出来，利威尔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天空重回黑暗。
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
这样的利威尔才是利威尔，艾维要做的不是阻止他，而是陪伴他，尊重他的一切选择，让他跟着自己的意志走下去。
而她，只想跟着利威尔，和他一起耗尽生命。
于是，哪怕可能面临的是地狱，艾维也会敞开怀抱迎接它的到来。
为自由而战，这种句子，如果是以前的艾维，一定会笑上一整天。
但是现在，她还有同伴，有要守护的人，也有这国家上百万无辜的百姓。
自己是否应该为他们的自由而战？
自由……
她在心底默念着。
这个词，似乎是可以让人献出心脏的存在呢。
如果在这乱世，竟没有一处净土能容下他们，那就流光最后一滴血，在这片土地上浇灌出一株向阳而生的花。
人的思想有时候很容易转变，她已经决定要和格里沙一起去和弗里茨谈合作，两大巨人联手，再加上墙壁的守护和兵团的力量，或许也能与之一战。
计划已经在部署当中了。
只是，明天与意外，总不知道哪个先来。
这天下午，艾维和韩吉正在训练场边上的空地做炸药配比实验，所以那里时不时就会传出轰隆隆的爆炸声。
又一声轰隆传来，艾维和韩吉从躲着的树后面走到爆炸中心，查看效果记录数据。
“是不是受潮了啊，怎么这声儿听起来不对呢？”艾维蹲下，戴着手套去捡炸药残留。
“不会吧，火石我都有好好储存啊，剩下那几个我再去看看。”韩吉叉着腰，一脸苦恼地走到一边去了，“我明明都检查过一遍了……”
“喂，你们两个。”
利威尔的声音由远及近，而艾维还在蹲着捡垃圾。
“给我消停一会，要么干脆带着这些愚蠢的炸药离开玛利亚墙，去巨人的地盘上炸出屎来我也不管。在训练场边上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士兵听不到口令了，你们两个蠢货！”
他站到艾维身前，满脸不耐烦。
艾维抬头，朝他露出了朴素的笑容，她脸上还有爆炸时飞出来的黑灰，脏兮兮的，活像刚挖煤回来。
利威尔啧了一声，刚想带艾维去洗澡，突然又听见背后轰隆隆一声，这次整片训练场都在震动，一阵狂风袭来，利威尔的头发往前吹动，艾维眯了眯眼睛看去。
这声音是从利威尔背后传出的，正好是韩吉放炸药的方向。
所有人都被这声可怕的闷响给吓住了。
“韩吉，你是把所有炸药都一起炸了吗，威力挺足啊。”艾维站起身，等到风停了，她才看清楚，韩吉脚边的炸药竟是一个都没有少。
“不是我……”
韩吉呆愣地看着远处，发丝随风飞舞。
“不是你？那是哪里爆炸了吗。”
可是那个方向，调查兵团总部外并没有什么可能会引起爆炸的东西，总不能是普通百姓在家玩炸药吧，那可是犯法的。
艾维刚想往韩吉那边走，突然总部门口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响动，马被守卫拦在外面，马上坐着的人却从马背上连滚带爬地往里面跑来。
埃尔文正好从办公楼里出来，来的士兵一看见他，腿直接一软跪倒在地上，气喘得和死狗一样，脸上全是汗，表情狰狞。
埃尔文皱眉，他还没来得及询问，那个士兵直接不管不顾地大喊：
“——报告！！！！！！”
“紧急情况！”
“驻扎兵团传来消息！南方，希干希纳区，玛利亚…玛利亚之壁，在五分钟前，被巨人突破了！”
空气安静地可怕。
“——什么？！！！！”
随着一声大吼，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往南看去，只是从这里望过去，那片天空，与往常并无什么不同。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一百多年来，如天使之翼般守护着这个国家，免遭巨人侵扰的玛利亚之壁，在五分钟前，被破了。
墙外的地狱，正在侵蚀这片最后的乐土。
百年来虚假的和平，终结于845年，某个普通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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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兵团篇·完】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虚假的和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