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你把她护得太周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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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
调查兵团总部，埃尔文办公室
“这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了，埃尔文。”
艾维挺立着军姿站在书桌后面，夕阳从巨大的玻璃窗外透进来，暖黄的光压得整个书房气氛有些沉闷。
埃尔文果然已经知道了她和利威尔见面的事，被叫来谈话也是意料之中。
“你该清楚，我并不相信你所说的话。”
埃尔文坐在椅子上，抬头望向艾维，眼里是审视的目光。
“我不奢求你信任我，这点我一直铭记在心。我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完全是基于我还有被你怀疑的价值。”
艾维并不低头与他对视，而是望向窗外，那里有似岁月般沉沦的夕烧，余晖终归于地平线。
满目霞光。
“艾维，关于这点我很佩服你，你总能在逆境中找到最后的稻草，并紧紧抓住不放。”
“能得到埃尔文团长的夸奖，我很荣幸。对于整个国家的人民来说，我的存在可能不算什么。但即使是卑微如我这般的生命，也会想要抓住那根稻草，然后和珍惜的人一起活下去。”
“但这和寻求真相与自由并不矛盾，我竟不知你也会有如此胆小的时候。”
埃尔文的目光一直是高深莫测的，在谈判时看着他，非常容易被他的威势制压，最后被他的言论带着走。
所以艾维选择不去看他。
“你跨越了一个大坑，总会有一个更可怕的深渊在静候着吞噬你。墙外并非永恒的自由，那里也如临地狱。”
艾维高高地扬起头，那是她所剩无几的骄傲。
“你没头没尾地向我抛出这句话，你要我怎么做？”
埃尔文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他从椅子上站起，挡住了艾维看向窗外的目光，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夕阳，艾维瞬间被阴影笼罩。
艾维不得不看着他，看着轮廓模糊不清的他。
“你不需要因为我的话改变什么，甚至你可以认为我在撒谎。”
艾维闭上了有些酸涩的眼睛，她累了。
“但是我信任你，埃尔文。我把它告诉你，只是想赌一把，你会是那片废墟的圣主。说不定，你真的可以带领我们冲进地狱，与恶魔交战，打败它们，让那里成为新的乐园。这不是你的责任，这将成为你的信仰，你在为自由和人民而战，也是在为你自己的理想而战。”
埃尔文盯着她看了很久，久到他都要忘了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终于，他缓缓开口。
“我需要你一个不会后悔的承诺，艾维，请你告诉我，你的立场。如果将来人民有难，你会选择自由，还是选择自己？”
艾维怔住了，她缓缓地睁开眼，迷茫地看着那团黑影。她眨了眨眼睛，吸了口气，一直没有说话。
面对埃尔文给她的选择，一时间，她竟不知道答案该是什么。
选择自由，她就要丢弃自己，选择自己，她就必须逃避。
不会后悔的选择……
艾维一直是个胆小的人，面对这种艰难的抉择，她下意识就想要寻找利威尔，那是她的依靠。
但是，他不在这里。
面对狂风暴雨的，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即使自己向后倒去，也不会有人能撑住自己。往后一踏，不过是虚空而已。
她身后空无一人。
她不是那种为了家国大义，心甘情愿舍身赴死的人。更何况她的存在，在墙外但凡流一滴血，后果都将不堪设想，这也是尤弥尔族会圈养埃利伐加尔族的原因，他们可以为其提供庇佑之所。
但是，利威尔……
如果是他的话，他会选择什么呢……
艾维想起了两人尚在地下街时，利威尔抬头望着半空中的自由之翼，眼里那道微弱而又闪烁的光芒。
答案似乎就在那里。
只要是他的话，自己无论如何都会愿意，因为他是利威尔，所以艾维一定会选择他。
沉默良久。
终于，她还是挺直了脊背，一如两年前埃尔文突破重重阻碍来到地牢，隔着铁门向她发誓，一定会将她带离黑暗。
她坚定地昂起头颅，哪怕气息颤抖不止。
“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这是埃尔文曾和她说过的话。
埃尔文看了她两眼，不再追问，他自顾自绕开书桌，往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发现艾维还傻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窗户，他停下脚步回头。
“去吃饭吧。”
他紧皱的眉眼松开，语气不再那么严厉，带上了兄长般的温和。
艾维就是个爱哭鬼，听到埃尔文转变的语气，她忍不住对着黄昏掉了两滴眼泪。她立马擦掉，转身也往门口走去。
“快点，我要饿死了。”
她率先冲出门，埃尔文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也走了出去。
“喂，埃尔文，你对她做了什么？”
埃尔文刚跨出门口，一道凌厉的声音就冲了过来。
他关上门，转头看向靠在转角的利威尔，此时利威尔正脸色不善地看着他。
“没做什么，就是确保了一下关于士兵必备的战斗意志罢了。倒是你，为什么会在这，我并不记得自己有邀请你站在我的办公室门口。”
“啧，你不要转移话题，我看见她掉眼泪了。”利威尔其实也并没有真的动怒，他知道艾维一直非常爱哭，但是她因为别的男人掉眼泪还是让他很不爽。
“喂，你不会责骂她了吧？”
“作为一名士兵，被其长官兼代理负责人批评两句，我觉得实属正常。”埃尔文锁上门，看到利威尔的脸意料之中地又黑上几分，他开口。
“一起吃饭吗？正好四人座还多了一个位置。”
利威尔切了一声，还是跟着埃尔文往食堂走去了。
作为兵长，他每日的任务和普通士兵已经不一样了，他拥有了自己的单人宿舍，大部分作息也与法兰和伊莎贝尔错开，这个点，他们两个应该已经吃完晚饭了。
利威尔和埃尔文领着食物往那个“长官御用四人座”走去，那里只有艾维正在胡吃海塞。
“韩吉还没有来吗？”埃尔文把餐盘放在艾维对面，利威尔就自然地坐在了艾维身边。
看到突如其来的利威尔，艾维又一次差点没被面包噎死，她甚至开始怀疑食堂的面包是不是想集体谋杀她。
“咳咳……韩吉她，她说今天要把那个项目做完，晚饭还是我给她送去吧，不然她肯定是会忘了吃饭这件事的。”艾维顺了顺气，偷偷摸摸地瞟了一眼身边的利威尔，又赶紧低下头看着蔬菜汤，心里有点感慨。
啊，三年都没有和利威尔一起吃过饭了。
被凯尼带走的那天晚上，她还做了晚饭等他回来吃呢，竟是没想到，一顿晚饭，中间隔了整整三年。
她突然很想问一个问题，她转过头。
“利，那盘茶糕，你吃了没。”不知为何，她的心跳得有些快。
利威尔一顿，等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之后，他才缓缓开口，“嗯，吃完了。”
艾维点点头，把头转回去继续看着餐盘，汤上面漂浮着几根青菜叶子，“那就好。”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但利威尔确实把那盘茶糕吃完了。
那次，等他从法兰家里醒过来，跑回洞穴的屋子，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了，桌子上的菜全部都馊掉了，只有那盘茶糕还能吃。
他就站着，满脸呆滞地吃掉了那几个小小的茶糕，连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出来。然后，他收拾掉了所有馊掉的食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洞穴，从此，再也没有踏进过那里一步。
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埃尔文并不能察觉这许多，他在安静的氛围中飞快吃完自己的食物，擦了擦嘴，抬头看对面。
“利威尔，你的特别作战行动队组建得怎么样了？”
利威尔喝了一口汤漱口，“恐怕还不行。老兵已经习惯了原有的作战模式，强拗过来只会降低他们的立体机动能力。这期的新兵实力不够，虽然挺过了第一次壁外调查，但磨合期太短。我需要的是精英，不是连作战指挥都听不明白的蠢货。”
埃尔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就像训练兵一样培养，直到他们可以独当一面为止。”
“嗯，我已经拟定好了一批士兵名单，平时训练我会多关注他们。”利威尔放下餐具，似乎不准备再吃了，“在这之前，法兰和伊莎贝尔，这两个人给我。”
埃尔文点点头，“他们和你生活过一段时间，想必战斗时的配合也不错。但毕竟不是正统训练兵出身，各方面还是有些欠缺，你可以着重培养他们两个。”
利威尔不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
埃尔文和利威尔两个人一应一答的，似乎完全忘了艾维还在边上，她多次想要插话进去，又找不到机会说话，给她憋疯了，终于他们不再讲话，她赶紧张开口。
“喂喂，你们两个！”艾维晃了晃她的勺子，终于把这两个男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看看我好吗！我也要加入这个什么特别作战班！”艾维气鼓鼓地看着利威尔，她很不满他连提都不提自己，明明她才是那个和他生活时间最长的人，要说战斗默契，总不能还有比她更熟悉利威尔的人了吧！
“不行。”
几乎是异口同声，这两个男人全部都拒绝了她。
艾维：“……”
“什么啊！明明我也参加正规面试了，凭什么不行！！！”
艾维气得丢开汤勺，差点要掀桌子了。
利威尔抱着臂，和埃尔文隔空对视一眼，然后撤回目光，没有说话。
沉默，非常沉默。
“你们去外面走两圈，啊？看看能找到几个比我能打的？！我明明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啊，可恶！”
两个男人又对视一眼。
然后，埃尔文把目光转向艾维，率先开口，“特别作战班是要以猎杀巨人、完成任务为第一目标的，你难道不记得了吗，艾维，你必须待在墙内。”
埃尔文朝她使了个眼色，艾维一怔，缓缓坐下了。
雷伊斯虽然没有继续监禁她，但不可以出墙是底线。中央给埃尔文的说法是，她是□□，必须控制在墙内。而事实上，她不能直面巨人，这个王国只有她一个埃利伐加尔了，雷伊斯万万不会让她出事。
埃尔文也知道，艾维还没有把这三年的事告诉利威尔，所以他也不能把话说得太明白。
但是艾维真的很想加入，利威尔到哪她就想跟到哪。
艾维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一言不发的利威尔身上，她转过身，把手放在利威尔的手臂上，讨好地捏了捏，“利，让我加入嘛……”
利威尔把头撇向另一边不看她，“不行。”
“为什么呀，总得有个理由吧……”艾维非常委屈。
利威尔最听不得艾维这种要哭不哭、可怜兮兮的声音，一听就烦躁得很，让他想杀人。
“啧。”利威尔强压下内心的不爽，硬编了个借口，“你面试没合格。”
艾维：“……”
“见到长官第一眼就晕倒，这种士兵还是赶紧找个好日子退休吧。”利威尔把头转回来，看着艾维，嘲讽了她一顿不算，不知为何竟还有些期待她的反应。
这种一听就是借口的拒绝，艾维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她懒得理这个男人。
她拿起餐盘就走，“你们两个聊着吧，我给韩吉送饭去。”
利威尔和埃尔文目送艾维远去，长官御用四人座上就只有两个人了。
气氛有些安静。
埃尔文又转回头，看着利威尔，“你把她护得太周全了，这样对她的成长没有好处。”
利威尔斜了他一眼，非常不屑，“你不是也一样。”
顿了顿，利威尔又别扭地转开头，放低了声音，让人有些听不清，“……她不需要长大，乖乖待在我身后就可以了。”
埃尔文也不否认利威尔的说法，他若有所思，“你难道不好奇她这三年发生了什么吗？”
“她要说自然会说，我不想逼她。”利威尔垂下眼睫，显然他也并不是一点都不好奇。
又是一阵沉默。
“好了，士兵长，动起来吧，可以开始你的夜间模拟对战训练了。”
埃尔文起身，拿起餐盘走了。
利威尔也起身，看了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集合，我先送艾维回宿舍。”
埃尔文：“……”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你把她护得太周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