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艾维·埃利伐加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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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加入调查兵团，救我出去，埃尔文。”
“你知道的，我做不到。”
“你做不到是因为顾虑太多，但你比这世间任何人都渴求真相。如果能证明你父亲是对的，你可不可以为了我放手一搏？”
……
“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
841年，12月24日，平安夜
王都地牢，黑暗，冰凉，一片死寂
一位面色苍白绮丽的少女面朝墙壁跪在角落，白色宽袍衣角散于地，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神呆滞空洞。
她用指甲在左手无名指根上划出一道血痕。
“利，明天是你的……”
她轻轻地说着，喉间哽咽。
她缓缓抬起手，在伤口愈合之前把血滴甩在了角落。
血珠砸碎在地上，艳红如火。
“我好想你……”
突然，身后传来交杂的脚步声，接着是铁锁打开的刺耳噪音，少女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站起，就被一股大力从地上粗鲁地拖了起来，咔嚓一声，手铐箍住了她纤细的手腕，硌得她骨骼生疼。
她一言不发地被士兵拖了出去，踉跄地走着，在昏暗的烛光下，这道长廊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
“艾维·埃利伐加尔。”
坐在木桌后的白袍银发男子缓缓开口，机械地念出了对面长发女孩的名字。这位看起来毫无威胁的文弱男子，竟就是王国背后的领袖，乌利·雷伊斯。
艾维坐在木椅上，面无表情地回视他，并不准备开口回应。
“喂喂，艾维，一句话都不说也太不像样了吧。”凯尼大剌剌地把一双长腿架在木桌上，牛仔帽扣在脸上，长风衣垂于空中，语调依旧轻浮。
艾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撇开目光，神情平静，似乎只是在念读，“让我离开。”。
“至少现在，这种事不会被允许发生。”乌利站起身来，半长的银发随着他的动作摇晃。
语气平淡，却充满了让人无法反抗的束缚，这种漫不经心与理所当然，让艾维再也无法压下内心的波澜，她瞬间就暴怒了。
“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整整一年了，我被你们关在地牢，跟具行尸走肉没有任何区别！”艾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对着乌利怒吼。
她真的不甘心。
她被关在地牢，每天都在黑暗中度过，唯一能接触到的光源就是铁门外墙壁上的烛火，她就是一只被折断翅膀，囚/禁在笼子里的鸟。
而这两个人，在今天莫名其妙地出现，把她带到了这个审讯室一样的书房，还上来就告诉她，他们是这个王国真正的王族，雷伊斯家族。
甚至还称她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埃利伐加尔”，简直让人不可理喻。
“你们杀害了我的父母，埃尔文的父亲，还追杀乔伊一家，这些我都无法理解！如果我做了什么损害到王族利益的事，你大可以把我杀了，为什么要把我关在地牢不闻不问，直到今天才来见我！”艾维头脑怒气冲天，情绪失控，不管不顾地大吼。
整整一年了，她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她喘着粗气，发丝凌乱地披在身前，眼珠通红。
罗德·雷伊斯一下举起了手中的长/枪，把枪口对准了正处在暴怒阶段的艾维。他是在场另外一位隐藏的王族，乌利·雷伊斯的哥哥。他眉头皱在一起，手指紧紧握住扳机，用神情警告艾维，他随时都会开枪。
“冷静点，小艾维。”凯尼把脚从桌子上放下来，站起身跨了两步，状似无意地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了罗德的枪口，“不过就是一年，不也好吃好喝地供着你吗，又不会让你饿肚子，这可比在地下街舒服多了。”
艾维看到了那管枪，她知道自己现在处于劣势，只能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气息，满脸愠怒地又坐了回去。
“过了今天，你就十六岁了吧。”乌利开口，说得却是与现在的气氛完全无关的事。
艾维皱眉抬头看他，凯尼瞪了她一眼，艾维才不耐烦地开口，“是。”
“那么你刚才问的所有问题，包括另外你想知道或不想知道的秘密，从今年开始，你的记忆会慢慢向你诉说的。”乌利又看了她两眼，转身踱步而去，白袍随脚步缓缓摆动。
罗德也赶紧跟上，乌利走到门口，脚步顿了顿，又转回头看向了艾维，那如死人般的语调再次响起，就像是在吟唱什么古老的咒语。
“我现在只能告诉你，埃利伐加尔和弗里茨，是天生的共同体。还有你眼前的阿克曼，我们三族，宿命世世代代缠绕。我是蛇，他是尖牙，你就是毒液。我现在所承受的一切，你也必将要承受一遍，这是你无法逃避的命运。”
说完这些话，乌利便离去了，罗德也深深地望了艾维一眼，关上门离开了。
艾维的怒火被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给浇熄了一半。
“弗里茨？他不是姓雷伊斯吗？”艾维虽然听不懂他的话，但是他们临走前那个目光，她看得真真切切，那是教堂里的神父看着教众才会露出的悲悯。
“这是那个怪物原本的姓氏。乌利·弗里茨才是他的真名。”凯尼把目光从门口移回，放在艾维身上，戏谑着开口，“我说，你能不能稍微成长一点，跟这种怪物对着吼，你可真有我当年的风范，你不会也想往他脑壳里拉屎吧。”
“你的屎就非得拉到这种奇怪的地方去吗？”艾维充满鄙夷地看着凯尼，非常不喜欢他的形容，“他为什么要说，我们几个是什么宿命的三族，甚至到了今天我才知道自己姓埃利伐加尔。”艾维念了一遍这个姓氏，“真是别扭啊。”
“你可别看着我，我也是才知道你的姓氏。”凯尼赶紧把自己的关系撇清，“虽然当初霍根·伍德把你交给我时，我看你是个东洋混血还稀奇了很久。”
“霍根·伍德？”艾维眉头一皱，“你不是说我是你捡回来的吗！”
乔伊的本名是乔伊·伍德，霍根·伍德就是乔伊的父亲，王都贵族后裔，因逃避雷伊斯王族追杀躲藏至地下街。
“哦吼，不小心说漏嘴了，不过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你觉得我会是那种好心到，愿意随便捡个孩子就养的人吗？”凯尼坐到了远处的沙发上，轻松地开口。
“可你不是就捡了利……利威尔吗……”艾维再次提到这个名字，心下重重一跳，她的声音渐渐放低，直至自己也听不见。
在地牢里的那一年时光，至少有三百天她是哭着醒过来的。然而睁眼依旧是黑暗，空气依旧是沉闷的。
这么看，地面上和地下街，并没有什么不同。
“利威尔么……”凯尼一手抓过放在一边的牛仔帽，戴在头上，起身，“好了，我也该走了，你听乌利的吧。不需要我们告诉你，这些你自己就会知道的。”
凯尼离去后，这间书房就只剩下她了，门外走进来两位士兵，给她的手脚重新戴上镣铐，领着她回到了地下关押室。
艾维坐在床上，今天是二十四号，再过一个礼拜，埃尔文和乔伊就会来探望她。每个月的一号和十五号，他们都会尽量找时间来陪她说说话。
埃尔文告诉她，他们三人的父亲是至交，埃尔文的父亲是非常有名望的教师，乔伊的父亲是热爱文学的贵族，而艾维的父亲则是一位阅历丰富的探险家。
他们三人一起经历了十几年前的王都暗/杀清洗运动，埃尔文的父亲和艾维的父母都死于那场人祸，乔伊的父亲则带着妻子躲到了地下街。
听凯尼这么一说，似乎艾维刚出生便被托付给了乔伊的父亲，但出于什么原因，她被转交给了凯尼抚养。之后一年，乔伊出生。
想到这，艾维觉得一切真的非常巧合，谁能想到，当初那本让自己头疼到晚上做噩梦的《伍氏词典》，竟就是乔伊的父亲霍根编写的呢，还有那本未完成的自传，也是他的作品，后来他被追杀才没能继续写下去。
得亏利威尔还这么努力地教她，早知如此，叫乔伊来教不是更快。
利威尔……这个名字，艾维在梦里喊了成千上万遍，却再不会有人不耐烦地回头看她了。
或许，还是死去会比较痛快一点吧。
可是，她不想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一年前，她和伍德一家被抓到王都，她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是伍德一家被关押了一个月后，罪责都因王都领袖的更换而被免去。
而艾维，她被关押到了现在，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要这样被特别关注。
今天，乌利·雷伊斯才第一次来见她，还对她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要么让她离开，要么告诉她真相，让她死个痛快。这么简单的选择，雷伊斯都不肯满足，他们说着那些空口的大道理，自以为高高在上却折磨着别人。
什么三族的宿命，什么蛇还是毒液，那和她这样的小人物又什么关系。
她原本不过就是个在泥潭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小混混，坑蒙拐骗，杀/人放/火她倒是比较擅长。
利威尔只是利威尔，凯尼只是凯尼，艾维只是艾维，没有姓氏的束缚，他们才会活成自己的样子。
但是现在，凯尼成了雷伊斯家族的武将凯尼·阿克曼，艾维成了被雷伊斯囚禁的犯人艾维·埃利伐加尔，加上了这冗长的姓氏，生命的天平就会往另一边倒去。
这不是她要的选择。
利威尔，如果你能看见我的话，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是要继续在这地牢里守着不知何时才能打开的铁门，还是干脆……
长廊突然传来脚步声，打断了艾维的思考，她迷茫地抬起头，门外是身穿黄色兵服的金发男子，他碧蓝的双眸直视着她。
他身材高大，姿势挺拔，带着军人的威严。
艾维缓缓放下抱着双膝的手臂，下床朝他走去，隔着一扇铁门，轻声喊他的名字。
“埃尔文……”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艾维·埃利伐加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