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之城》尓伊

5、第五章 郭大夫

　　秦烨被关在杂物房里，已过了一夜。门外的人换了新的人把守，迄今还未有人过来找她。可见敌方按兵不动，非常按耐得住。原以为她跟王知府已经是掌握先机，谁知对方更胜一筹。
　　门外声响涌动，秦烨有一搭没一搭的抬头望向纱窗纸，一个佝偻着背的人走近房子，悄悄看了一眼屋内，看见秦烨靠在墙上，眯着眼睛像是睡死过去。才走到把守人旁边，轻声说道：“头，昨夜里已经派人仔仔细细的翻查了一遍，仍未在秦府找到可疑之物。”
　　把守人沉吟片刻，道：“今日府衙捕快不会过去，再里里外外搜查一通，任何角度都不许放过，那些金银器物也切莫放过，今天如是再找不到，今晚便放火烧了秦府。”
　　“是。”
　　外头的交流短暂，三言两语说完，那人便走了。
　　可就这三言两语，让秦烨陷入了沉思。她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声音，其中一个很像王管家的声音，至于另一个在哪儿听过，她想不起来了。王管家难道就是贼人的内应？她仔细回想了这几日这发生的所有事情。大致上找到一点联系。昨天支开丫鬟的是王管家，拿了药给丫鬟的也是王管家，知道她身份的也是王管家。王知府知道吗？
　　不对不对，王管家去搜她的行李不外乎就是为了信函。她忽然想起来，她见到王知府的第一天，王知府好似问过她，她爹是否交代了什么。
　　而这群歹人要烧了秦府，连同不知所踪的罪证一起烧了。那日她去了秦府，里面已是混乱不堪，却是有人搜了家。
　　等会！她想起来另一个声音在哪儿听过了，那日她在秦府，看了薄云昼之后躲在桌下，有一人就近距离与秦烨接触过，那人也是翻了薄云昼，还说了些话......把守人晓得捕快何时会不去，搜查与放火肆无忌惮，好似有人撑腰。
　　想到这里，她骤然脸色一变，她有个大胆的猜测，难道王知府也.....
　　王知府与秦都尉虽一文一武，但却是多年的同窗好友，不可能会做出这等事的。秦烨仍不敢苟同这个假设。
　　他们做的这一切，不就是为了找到所谓的证据，找不到就小会，就好像毁尸灭迹一般。
　　“毁尸灭迹......”秦烨差点就跳了起来，她捂住嘴巴，看到外头没有察觉。心跳的厉害，他们把她抓在这里，本来就是为了引诱她爹，找到“证据”，同时杀人灭口，既然搜不到，问不出，就要销毁证据，是不是代表，也要毁尸......毁的是谁？她还是她爹？？？他们找到她爹了吗？
　　想到这里，她很难镇定下来。她得出去，出去了才能救人。但是能怎么出去。
　　晚上，对了，他们晚上之前要准备去放火，到时候筹备人手，还要抓人，那时候应当会稍微松懈。届时随机应变。想到这里，她暗暗安慰自己，静下心来养精蓄锐。
　　待到打更声响起，一更天到了，门外一个人匆忙跑了过来，道：“头，主儿在衙门被人绊住了，您快过去帮忙。”
　　把守人应了一声，并嘱咐他在这里守着等他们回来带人。
　　没有匆忙离去的脚步声，一下子忽然就安静了。看起来也是个武功高强的人，动不动就飞檐走壁。但不由秦烨细想，现下是个好时机。外头仅有一个小啰啰，她虽只有三脚猫功夫，但是智取还是能赢得。于是，她站在门旁，大声道：
　　“哎哟，救命，来人啊，救命，疼死我了，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秦烨一边嘴中不停的哀嚎，一边看着门外的人在门口处不知道摸索什么，忽然门就被打开了，那人走了进来，秦烨举着手中的木板就要打下去时，那人伸手抵住木板，道：“秦姑娘，是我。”
　　“郭大夫？”
　　“此地不宜久留，快跟我走。”说罢，便扔掉木板，抓着她便要走。
　　秦烨犹豫了一下，道：“郭大夫求你救救我爹。”
　　“秦都尉？你爹并不在这里。我们得先走。”
　　秦烨心里还是有点踌躇，还是迈开了脚步。郭大夫此人，还不能信，但他现下救她，不能保证是苦肉计还是真的救她。不过既然救她出去了，那她在想办法中途逃脱就好了。
　　随着郭大夫在此地游走，渐渐的秦烨发现了不对劲之处，这里仿佛是王知府府邸的后院，因年幼时随着母亲来过几次，长大了便鲜少过来。但依稀记得。她心中一凉，难道真的是王知府下的手？
　　突然郭大夫停下脚步，她还未开口询问，郭大夫道：“不好，前方有人把守。不能擅闯。”
　　就在郭大夫与她躲在回廊角落，想着法子如何躲过去时，前方的火把亮了，有人大声道：“谁在那里？”
　　秦烨心想糟了，怕是要被发现。她盯着前面的郭大夫，思索着是否该趁他不注意先溜走时，忽然被人往后一拉，隐藏在阴影里，她站在里面与郭大夫面面相觑。只见那人走到他们前面不远处，对着把守的人说：“柴房那边这么大阵仗你们没人听见吗？”
　　“大少爷，奴才奉老爷之命，守在这里......”
　　“我爹不在府里，把府内大权交由我处置，我让你们去柴房看看，要是那边去了差池，看我爹如何扒了你们。”
　　“是大少爷。”把守之人闻言，脸色大变，赶紧往柴房那边去。
　　大少爷见前面没人了，立马转头，二话不说拉着他们就往拱门那边走。秦烨认得这位大少爷，他是王知府的大儿子，上回见面还是王公子的亡妻出殡，也不过三个月，他抿着嘴，满脸愁绪，不复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
　　他将两人带到后门，道：“我爹还没回来，你们快走吧。”
　　“王大哥？”此时，秦烨已然相信王知府便是主谋，只是不明白王大哥为何会帮他们。
　　“阿烨。”王大哥轻声说道：“我与你自幼相识，我救你是我的良心。他是我爹，我势必不会站在他的对立面，去帮你，去揭发他。但我救了你只是不想他在添加罪恶。郭大夫，之前那感谢你拼尽全力医治我的妻子，今日救你权当还了你的恩情。”
　　黑夜里，王大哥的神色瞧不清楚，但言辞冷静，却无当年的温和。秦烨胸口梗了一根刺，不止该如何开口。
　　“今日一去，我们势必不能再如以前，阿烨，不要再回来了，好好活着吧。”
　　说罢，他打开门，将两人退了出去，快速将门关上。正要转身离去时，秦烨的声音响了起来：“王大哥，我爹呢？”
　　“我并不知道你爹的下落，我爹苦苦未寻得你爹。”
　　说完之后，两人都沉默了，王大哥静静的待了片刻，也未听见两人离去的声响，只听她轻轻的说了句“王大哥保重”，便快步跑走了。
　　王大哥轻笑了一声，曾经秦烨缠着他玩闹了许多年，王知府只有他一个儿子，她就像是他妹妹一般，看着她亭亭玉立，长成大姑娘终于嫁人了。想到这里，他脸色就不好了，可是他爹为了私欲，竟然成了她的杀父仇人，儿时的情意也不复存在了。王大哥有一句话没有说错，救她是为了自己的良心，为了他父亲欠下的血债，还一点能安心一点。
　　秦烨与脸色复杂的郭大夫跑了一段路之后，才想起来一件事，他们待会儿要去秦府烧宅，万一他爹跑回去了怎么办。
　　郭大夫见她停下，问：“秦姑娘怎么了。”
　　闻言秦烨看向郭大夫，当初怀疑郭大夫是内应，是由王知府引导的，现下王知府才是幕后之人，那郭大夫呢？“你为什么救我？”
　　郭大夫没想到她这么警惕，笑道：“秦姑娘，我本是为了报答王知府的恩情才投靠他的，外人都说王知府是个好官，从不可待百姓，在他治理之下兖州几乎没有祸乱。谁知，他竟是这样的凶狠之人。若不是因为你，我发现你中了毒，被他们知道了，把我们迷晕了关了起来。险些就要丧命。我甚至还害了你。如不然，我恐怕就要一直在王知府手里忠心为他办事了。所以秦姑娘算是在泥塘之中救了我。”
　　这番话，秦烨是半信半疑的，但是如果真的要确认郭大夫是否跟王知府一伙来骗她。她有的是法子，便也笑道：“郭大夫先前是我误会你了。不过我听他们说现下王知府还在府衙，一时半伙过不来，我想先回一趟秦府，拿点东西。”
　　郭大夫想了一下，道可行。
　　两人便往秦府而去。还未宵禁，路上还有很多行人，他们在小心翼翼的在路上行走，到了秦府，里头黑漆漆一片，不敢确保里头是否有人守着，郭大夫带着她摸进去。秦府内的尸首已被清理，到了书房，里头一片狼藉，花瓶摆件早已不见踪迹，桌椅被胡乱的砸在地上，
　　秦烨让郭大夫在门外等候。秦烨关了门盯了一下，便摸着黑，沿着墙走到里面。她摸到了墙上的烛台。书房有好几个固定在墙上的烛台，她摸到第一个，上面还残留着一节蜡烛，她拿掉蜡烛，伸手摸着烛台底盘，找到一个小小的凸起一摁，然后把蜡烛放回原位，又往前走到第二个烛台，抓着烛台往左边转90度，再往前走一步，再第三个烛台上往右转90度，书桌下一层薄薄的石壁往两边一打开，一扇门出现在桌底。
　　她看四处无人，立马走下去，石壁渐渐合起来，书房又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