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未解多情》瑟*

1、第 1 章

　　两岁的时候，曲颐陌随母亲曲燕进了江家的大门。

　　从那天起，曲颐陌多了一个父亲江世纶和一个7岁的哥哥江华。对于大多数孩子来说，那时候还是大抵还是处于迷茫的，只有零星的记忆。可是对曲颐陌来说，一切都是那么清晰。那天，下着蒙蒙的细雨，母亲带着自己走下飞机，穿过长长的停机坪，走过长长的飞机场大厅，来到一个陌生男人身边。那个人拥抱了一下母亲，又摸摸自己的头，然后拉开一辆黑色汽车的车门，载着两个从香江飞来的客人，驶过宽宽的河流上架着的高高的大桥，进入一所大大的白房子。红色的屋顶、绿油油的草坪，七彩的折伞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孩。

　　一下多了两个家庭成员，对所有人来说都有个磨合的过程。这个过程在曲颐陌看来，从未结束，也或许从未开始。他说：“爸爸早，哥哥早！” 他说：“爸爸好，哥哥好！” 他说：“我吃饱了。”他说：“我上楼了。”也许，他的新爸爸、新哥哥跟他说过什么，但是他没注意、没听到、也就没记得了。

　　母亲曾经习惯在出门前，敲敲房门，告知他家人的行踪。但渐渐的也就淡了，只是让佣人准备好他的吃食，嘱咐他早睡。

　　这个世界很安全。这样就够了。

　　母亲给他安排了老师，教外语、教围棋、教画画还有小提琴。新哥哥本来有钢琴课，但是练了几次就开始装病，于是大厅里的白色三角钢琴也归他用了。

　　既然母亲让他学，他也就练了。日复一日倒也开始成形。五岁的时候，倒也能拉拉“至爱丽丝”弹弹“月光”什么的。家里举行宴会，母亲让他下来表演。他弹了。宾客们说：“这么小的孩子弹得可真好！长得真是可爱，软软的，像个小姑娘似的。”然后就过来拽他，摸摸他的小脸，握握他的小手。他惊慌失措，母亲却仍然笑得那么甜，趁着大人热烈交谈、稍稍放手的功夫，他滋溜一下就跑回了楼上，躲到了江爸爸书房里大大的黑皮转椅底下，躲到了红木书架上厚厚的“砖头”里。

　　有时候，他会在清晨或午后悄悄溜出别墅，在小区里闲逛。但决不能在5点后出门，那时江哥哥会回家，还有大批的男孩子，在小区里东奔西跑，不知在喊叫着什么。过不多久，那阵人声鼎沸就会蔓延到自己的园子前，然后哥哥就兴奋地抓起些什么，大叫着冲出去加入他们。

　　“书上说，人为群居。分大众，小众。少数需要服从多数，所有人要以多数人的利益为前提行动。如果，他们是多数，那么我，是该被称作怪胎呢，还是有病呢。”

　　第二天是周三，曲颐陌起来的时候，家里就没人了。他走下楼，坐在大门外高高的大理石台阶上，朝外面看着。“如果，5点前有人经过，我就找他做朋友。”他就这么坐着，看着，等着…等到日上三竿，依然没有人影。他站起身，拍拍裤子，打算回去吃午饭，吃完了再来等。书上说，与人相识靠的是缘分，与人相处靠的是诚心。“等我回来，再来等候我的缘分。”

　　就在曲颐陌转身去开门时，有人说话了：“喂，你是江家的？有饭没？” 这是个带着阳光香味的男孩，比江哥哥高一些，更壮实一些，一对含笑的桃花眼，眼稍微微上翘，高挺的鼻子，厚厚的嘴唇。他边说边走上台阶，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大门，大模大样地走了进去。

　　“你是哥哥的同学吗？” 曲颐陌仔细回忆着昨天看来的交友守则，跟了上去。

　　“同校。你怎么知道？”对方一下子找到了大厅方向，大咧咧地坐下了。

　　“你的年纪跟他差不多，这附近只有一所学校。不难猜。” 曲颐陌在他对面坐下了，捧起自己的巧克力冰淇淋，吃了起来。

　　“这么喜欢吃甜的？小妹妹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我是男孩子，5岁了。在问名字前，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是基本礼貌吧！” 曲颐陌忽然觉得这人很怪，真的能做朋友吗？

　　“骗人的吧，长你这样，还是男的？我跟你说，你去穿裙子肯定比我们校花好看！”

　　“你可以向我父母、哥哥求证。另外，我跟花不是同类项，不能比较。请不要随便混淆概念。” 曲颐陌越发觉得和这样男女不分、人花混淆的人做朋友，并不明智。

　　“哈哈哈！太可爱了，小妹妹，跟我回家吧。以后你就归我罩了。”说完，拉过桌上的碗筷，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朋友之间应该是平等的。不存在罩不罩的问题。” 颐陌再次纠正，然后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努力了解对方的生活习惯，生活方式，要用最短的时间来适应，并且接受！’（——交友守则之二）盯住对方的眼睛说：“我叫曲颐陌，想和你做朋友，可以吗？”

　　“你确定是这种‘朋友’不是那种‘朋友’？”见对方怔了一下，立刻调笑起来：“那么多多指教了，朋友。”
　　年轻的脸庞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明朗起来。

　　这一年春天，曲颐陌忽然想交个朋友，不做怪胎。

　　于是，他遇上了宁流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