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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拾伍 首次分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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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东风呼啸着卷入十二月,万通恰好在京有宗大生意,姚谦珏便逗留于此。
做了近两年大家闺秀的七七已再无一日老老实实的待在府中。临近年关,白若南也忙于政事,每每他一早出门时,七七还未起床,可等他回来,她却又已跑到了万通镖局。
冬天的夜黑的很早,白若南说过不准七七天黑时出去玩,可今天的确有事儿给耽误了。
月已高挂,姚谦珏送七七回白府。
开门的小厮见到是姚大公子,立刻殷勤谄媚的把他请进府,白府上下早已被白贺冽打过了招呼,视姚谦珏为头等上宾。
七七也急于炫耀她的琴技,便拉着姚谦珏去了她房间。
单七七往筝前一坐,姚谦珏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场景就像让一个驰骋沙场,杀人无数的将军拿起绣花针一样可笑。
七七白他一眼,深知他笑什么,因为她已因此被笑过无数次了。
可当七七熟稔的勾捻从筝上行云流水而过,姚谦珏便再笑不出声,安静的立在一侧。
琴音袅袅,翩若惊鸿。
七七弹奏的正是从衡流传来的曲子《秋色》,本是一首少妇盼夫的闺怨曲,可惜七七无此意境,竟让她弹出了欢快之音。
只是姚谦珏的心中却欢快不来。
看着七七认真陶醉的表情,一时分不清心中的滋味。
虽意境不符,但这般了得的琴技已绝难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没想到天性好动的七七竟然……
压抑感越来越重,当他惊奇到这压抑感是愧疚时,一手压上了七七正弹奏的筝上。
琴声戛然而止。
七七不解的抬起头,看着他阴晴变化的脸,问道:“怎么了?”
“对不起。”姚谦珏拉起七七的手,七七随之站起。
“我只是想着把守孝期过了就来找你,所以这两年一直到处乱跑在忙镖局的事,鸽子也没有办法送信,没想到你这么在意。”
怎么莫名其妙的突然说起这事来!
仿佛那段时间她为他的焦急都被他看到似的,七七脸色通红,一时结巴道:“你,你瞎说,谁,谁在意了!”
“不然为何要选这首《秋色》弹给我听?”
“我觉得好听而已,你瞎想什么呀!”七七大窘,这才想起来这曲子的含义,不过这首曲她的确是听着好听就学了。
只是因为这首她才学,记得牢,就弹了。
真是的!早把这曲的含义给忘了!
这算什么嘛!这跟跑到人家跟前,大喊“我爱你”有什么区别?
太丢人了!
“那你为何要学筝?难道不是因为我?”姚谦珏不依不饶的逼近一步。
“当然不是!”七七努力装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可是绯红的脸色早已将她出卖,“我想学就学了,不行啊!”
“行!”姚谦珏笑着说道:“原来不是为了我啊,那不许你再学了!”
七七刚要嘴硬的反驳,姚谦珏接着说道:“现在的你,放在才女中呢,是个武功高强的侠女,放在高手之中,你是一个才华横溢的才女。已经够了!”
七七未听出来他的画外音,只觉得是在夸她文武双全,得意不已的说道:“就是!那我不学了!”
姚谦珏摇头轻笑,就见七七还处在兴奋中的嚷嚷:“才女,侠女,我觉得吧,还是侠女好听!才女有什么本事?唱个歌弹个曲,没什么意思。侠女就不一样了。啊,对了,我今儿刚打的飞刀呢?”
说着便四下找着。
姚谦珏从腰间取下一个精致的牛皮挂带,上面别着七把新打的飞刀。
“收好了。”
“嗯,嗯!”七七接过来,像模像样的抽出一把:“明儿你得把荣六给我留下!我非赢了他不可!我就不信了,我扔石子向来都是百发百中的,扔飞刀就不行。”
为了打这七把飞刀,七七早被折腾累了,没过一会儿瞌睡就上来了,姚谦珏离开也懒的去送,洗漱完倒头便睡。
夜风徐徐,值夜的小厮打着灯笼走在姚谦珏前面,刚要穿过前庭就听得有人叫道:“姚公子。”
姚谦珏回身一看正是白若南。
月白长衫,外套一件青色夹袄,身姿清癯,茕茕的从清冷的月光下走近,看不清脸色。
“白公子。”姚谦珏点头走上前:“怎么也未打个灯?”
小厮也走上前行礼:“少爷。”
白若南一笑:“自家院子,摸黑也找得到地方,也就懒的打灯了。”转身把小厮手里的灯拿了过来,说道:“你先下去吧,我送姚公子。”
“怎敢劳白公子大驾。”姚谦珏笑着随白若南向前走去。
“我们也是老相识了,说劳驾也太见外了!上次你救了七七一命,还未曾好好谢过。”白若南顿了顿,接着说道:“七七从小爱看一些武侠小说,就以为这世道跟小说一样,对于你这个救命恩人,肯定是感激涕零的非要将来再还你一条命吧?”
姚谦珏笑起来:“真被白兄给说对了,她还给我讲了好多种报恩的方法,让我选一样。”
“是嘛。”白若南干笑一声。
“对了,想起来了,是四种。”姚谦珏笑道:“第一种,她要帮我杀一个仇家。可惜我没有仇家。第二种是可以帮我达成一个愿望。可惜我也没什么愿望。第三种是要以身相许给我。不过不等我说话,她就嚷着不行,说什么报恩和婚姻要分清。第四种是做我家奴婢,可她却又嚷嚷着说这样就大材小用了。”
投在地上的灯影忽然颤了一颤,两人的影子被这一盏孤灯拉的长长的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送走姚谦珏,白若南阖上大门,转身吹灭手中的灯。
“第三种是要以身相许给我。不过不等我说话,她就嚷着不行,说什么报恩和婚姻要分清。”
白若南蜷曲着,心底冷冷的嘲笑着自己。
姚谦珏清楚的告诉了他,七七分得清报恩和婚姻。他的提醒是多么的可笑!
孤寂一人。
连影子也没有了。
七七从小就有睡懒觉的习惯,起床气也不是一般的大。可今日一睁开眼,七七便知道这时间肯定不是一般的晚。
刚清醒点就听到在白若南和丫鬟在外间说话的声音。
连小白哥哥都下朝了!
白若南今日推掉了许多政事,生怕又遇不到七七。还好来得及。
七七换了一套利索的缩口短衫男装走了出来。
“小白哥哥。”说着凑到白若南身前,献宝似的亮出她的飞刀:“漂不漂亮!我决定了!从今天起,我的武器就是飞刀了!雪姐姐的武器是剑,我的就是飞刀!”
“不行!”白若南制止道:“这太危险了,会伤了你。”
“怎么会伤我?”七七不满的一哼:“我伤别人还差不多!”
生怕飞刀被白若南收走,赶紧系到腰间:“我去练飞刀了!”
“七七!”白若南赶紧叫住她,“快到年末了,我们该向山上寄信了,明日董镖头就会到京城了。”
“哦,对哦!”这才想起来阿娘交代要每年年末寄信的事儿,可看看手里的飞刀,怎么也觉得是练飞刀比较重要。“小白哥哥你写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说,都好好的嘛。”
白若南心中抽痛,难道姚谦珏在她心里的地位,把她父母都越过了吗?
说着七七就要往外跑。
“第三种是要以身相许给我。不过不等我说话,她就嚷着不行,说什么报恩和婚姻要分清。”
姚谦珏昨晚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她分得清吗?根本就没有!
没有!
“七七!”白若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他就这么重要?才半天未见你就急不可耐,可你跟你父母已经快三年未见了!”白若南从未对七七生过一次气,往日连一句语气较重的话都不曾说过,可今日的他实在忍不住了,心中的烦闷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下去 。
“只是写信而已,又不是要回去见阿爹阿娘……”七七被白若南的眼神吓住了,声音越来越低,她的小白哥哥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怎么今日眼睛似渗血了一般。
“你可知道姚谦珏一直苦于发展姚家的商业,可玑国的商业却一直被白红二姓掌控,现在白家正弱,他便想联合白家以便将日能够形成三足鼎立之势。你以为他对你就是单纯的吗?你正被他利用着,你知不知道!”
白若南的眼神混杂着痛楚与不甘,他不明白,为什么七七会爱上姚谦珏,她只是和他共处了不到三个月,为什么三个月就将他们十几年的朝夕相处轻易打败!
他痛她,爱她,似一个河蚌把她深深的埋入自己的怀中,不舍得让她面临外界的一切风雨,怕污染了她,怕她受伤。从未让她受到过一丝的委屈。可为什么她却只记得那个救了她命的姚谦珏!
她根本就没有分清报恩和爱!
她根本分不清!
“小白哥哥,你再胡说我就生气了!”七七的倔脾气也一下上来了,什么商业不商业的,她又不是你们白家人,就算是,也就是个管家之女而已,什么三足鼎立,什么利用!胡说!
“你已经有六个哥哥了,我不是你哥哥。”白若南冷冷的说道:“我叫白若南,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嘭”的一声,白若南未曾防备,被七七猛然一推,向后歪倒,正巧带倒了身侧的一支花瓶。
白若南抓着七七手腕的手还未松开,七七被他牵拉着跟着倒下,面朝下直愣愣的就要倒在那一地碎瓷器上,白若南冷汗瞬时流下,迅速翻身把她抱入怀中,后背硬生生的砸了下去。
七七爬起来,看着地上的白若南一时不知该如何办。
还好是冬天,穿的都比较厚,想必那些碎瓷器也并未扎入太深。
想着他刚才的话,七七转身从屋里飞奔而出,反正他不要做她的哥哥了,那他也就和她没关系了,还关心他做什么?
七七飞跑到万通镖局,果然荣六在。
荣六是这儿的飞刀好手,七七总要和他比试,却次次都输。
七七反常的一句话未说,直接拉着荣六去了靶场,一把接着一把的扔出了飞刀。
荣六知道这女孩不能得罪,乖乖的跟着飞出了腰间的飞刀。
七七仍一句话不说,只是一味的扔飞刀,扔干净了,再捡回来,然后继续扔。
荣六看出来她的反常,也不敢随意说什么,只好跟着她做同样的事,扔飞刀,捡飞刀。
当姚谦珏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奇怪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