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录》巴巴罗萨

14、拾叁 窗前飞雁

　　“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屋外秋风扫过，从桃花落尽时使，七七的双眉便越皱越紧。
　　为什么两年已过，他却一点消息也无？
　　手中书卷已滑落。
　　去年大娘忌日时，他还曾让笨蛋捎来过封信，可今年的三周年忌日，他却无只字片言，什么意思！
　　突感手心一动，七七回神，不知何时香月竟进了她房间，抽走了她手中书卷。
　　“天啊！七七，这真的是你？”香月来回翻看整本书，正是阳国开国皇帝留下的诗词卷，听说这个皇帝有许多擅长诗词的好友，这本书就是他们的大作集。
　　“不是我是谁？”七七没好气的答道。
　　“不是你，你肯定被什么附身了！过去的你绝对不可能待在一个地方超过一刻的，可是你看现在的你！天啊，你是想要做个大家闺秀，一门不出，二门不迈吗？”
　　“胡扯！我是害怕饭桶回来了找不到我！”她有这么明显吗？
　　“说到底，还是因为这姚大公子啊！”戏虐的冲着七七一笑。
　　“我干嘛要因为他！你胡扯些什么！”心事被人说中，不由自主的红透了脸。
　　“好好！不过，我倒很好奇今年他会送你什么生日礼物。你十七岁时他送了你一只双程鸽，十八岁送了你把上古筝，都是大手笔啊！”
　　“什么大手笔，不就是一只鸽子一张琴。”一开始她的确是这样认为，虽然后来知道这两样的珍贵，她却又不好意思承认仍这样说。
　　一般鸽子只认一个巢，所以这些鸽子驯养出来都只是单程鸽，可尽管若此，单程鸽的市价已无法估量了，更何况是像笨蛋和饭桶这样的双程鸽！
　　据说整个玑国双程鸽的数量也不会超过五只，不只是因为双程驯养困难，更重要的是血统的珍贵。当白贺冽看到这只双程鸽，并知道姚二公子是代其哥送时，对七七的态度一个巨大转变。
　　至于筝，正是被她挑断了所有弦的那张，没想到还是个什么上古筝，她可真是糟蹋东西了，自从回到京城，她便要求学筝，袁香淼可是玑国出了名的才女，爽朗答应做了七七的老师。不知怎的她学筝的事就让他也知道了，十八岁生日时，他就送来了这把筝。
　　“行了，别傻笑了，你倒是练的怎么样了？我姐姐就快要下朝了，一会儿就来，弹不好看她怎么罚你！”
　　“谁傻笑了？告诉你，我早练好了！香淼姐姐说我可比你聪明多了，谁像你这个猪头，一首曲子一个月也练不好！”七七得意挑眉，她学筝起步虽晚，但却很有天分，七七阿娘是当初曾轰动阳玑两国的才女，七七的天分可十足是与生俱来。

　　俩人笑闹着，白若南和袁香淼推门而入。
　　“香淼姐姐，若南哥哥，你们一道来的？”七七嬉笑的看着俩人，她早已觉察到袁香淼对小白哥哥有情意，总喜欢调侃一下。
　　“我们下朝后，便一同过来了。”
　　“一下朝就过来的？”七七上下扫着袁香淼，语调暧昧的揶揄道：“难不成我们白府放有香淼姐姐的便服？”
　　袁香淼穿着便服，而白若南还是一身朝服，必是白若南在袁家等着袁香淼更衣然后相携回来的。
　　“当然不是的。”袁香淼刚要继续解释，七七直接打断道：“不用说了，不用说了，我都知道，知道。若南哥哥，香淼姐姐家没放你的便服，难不成到家了你还不换下这身朝服？”
　　白若南淡淡一笑，转身离开，心却千疮百孔，他担心的事全都发生了。
　　姚谦珏的出现，把一切都打乱了，散了。
　　七七何时曾为别人改变过自己？可是她却为他学起了筝，想当初在山上，无论师母怎么求她，她都不肯在筝前坐上片刻，可如今她的筝却已小有成就了。
　　为了他，她连小说都不怎么看了，天天不是练筝，就是在翻看词谱，俨然成了一个才女。过去天天挂在嘴边的“女侠”却已变成了一首首辞藻华丽的诗词。
　　她变了，变了好多好多。

　　“七七，以后别这样，会让你若南哥哥很难堪的。”袁香淼斜身坐到七七身侧，直到眼睛再也捕捉不道白若南的衣角，才转身说道。
　　“难堪？为什么？你不喜欢我若南哥哥？”七七看她那恋恋不舍的表情调侃道。
　　“丫头片子一个，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从哪知道的这么多！”袁香淼嗔笑，可看着七七揶揄的表情便招认道：“他并无此意的，会让他很难堪。”
　　“放心吧，告诉你哦，大白可是很中意你这个儿媳妇！”七七爬在她耳边，嘀咕道。
　　袁香淼一笑，白贺冽自然中意她，现在她手里可掌管着他的切身利益。
　　“再说还有我在，若南哥哥可宠我了，他绝对听我的！”七七连拍胸口，一副信誓旦旦。
　　“是，是，是，我姐姐的终身幸福可全靠白七七姑娘成全了！你可真是我们袁家的恩人那！”香月藐视的斜瞅她一眼：“还真当自己是月老啊！”
　　被挑衅到的七七如被人踩了尾巴，不服的嚷道：“不信怎么？不信咱们就试试，要是成了，袁香月，你要给我倒一年的马桶！”
　　“好啊，要是不成，你给我倒！”
　　“我说你们俩，就用这样的赌注来赌我啊？”袁香淼好笑的摇头，无可奈何。
　　“榜眼，探花，结为伉俪！”七七幻想着若南和香淼成婚的样子：“多完美，肯定又将流传成千古佳话！”
　　“我更喜欢姚二公子，状元，探花，结为伉俪，岂不更是佳话？”香月继续和七七抬杠道。
　　“什么嘛！那年本就该是若南哥哥做状元才对！这个皇帝肯定脑子有问题！”想起这事儿，七七的火气就想上来。
　　“没错！就是有问题！我姐姐才应该是状元，怎么成了探花？”
　　俩人又开始为谁是状元谁是榜眼探花而争执开来。
　　袁香淼摇摇头，看着俩人正争的起劲，估计也难劝开。兀自沉思，她俩的话倒是让她想起了文玄曜，那时候他们合力把卞城的贪官污吏一网打尽，全部绳之以法，正要回京，他却主动请求留在了卞城，做了当地的父母官，而他们三人则都留在京城各掌一部，权利也日渐高涨。
　　去年年关，见到了回京述职的文玄曜，自在潇洒，卞城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民安国泰。现观四人，唯有文玄曜仍还保持着当初那份拳拳之心，而他们三人却已经……
　　不禁羡慕起他当初的决定，如若当初她也能明智的远离这是非之地，必也是飘然于世，无拘无束，不似今日活着如此之累。

　　今儿一早，白府就开始繁忙起来，张灯结彩，抬酒摆宴。
　　十月十三，七七的十九岁生日。
　　自从那只双程鸽在七七十七岁生日时出现，七七的生日便成了白贺冽心中的头等大事。
　　宴席虽只摆了一桌，但四周之景美轮美奂，白贺冽可是砸了大把的赫石来装点花园。。
　　这京城里和七七熟识人并不多，但却都可称为大人物。
　　当今刑部侍郎姚谦飒，户部侍郎袁香淼，皇后娘娘的亲外甥女，膘骑大将军之女红茗乐，哪一个不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七七换上新做的纱裙，在花园来回踱步，翘首盼着姚谦飒快点到，给她捎来他送的礼物。白若南远远的站在走廊尽头，把自己隐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七七焦急的步子，胃中苦涩的几欲翻滚而出。深呼吸口气，挂上他公式化的笑容，从阴暗中走出。
　　“七七！”
　　今日的她脸上略覆色彩，绛点朱唇，柳叶墨眉，更显得她俏皮可爱。
　　“若南哥哥，谦飒哥哥什么时候到啊？”
　　苦涩又一次翻滚而上，白若南强压下去，却再难笑出来，转身避开她的目光说道：“快了吧，他说了他一定到的。”
　　“哦！”
　　“什么谦飒哥哥呀，明明心里想的是姚大公子！”
　　袁家姊妹正好进到花园来听到七七和白若南的对话，香月又忍不住的戏虐道。
　　“袁香月，我非撕烂你的嘴！”七七作势就扑了过去，在花园里上上下下的打闹开，正巧茗乐也到了，三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就玩了起来。
　　酒宴即将开始，仍不见姚谦飒到，七七的心七上八下，大娘的三周年忌日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这三个月她几乎不敢出门，生怕饭桶送信回来。可是为什么还是没有他一点消息？

　　“茗乐，现在京都女子已经都不穿这种立领衣了！”香月手攀上茗乐的领子：“来，我试试给你这领子弯下去！”
　　茗乐天生是个美人胚子，如今更是亭亭玉立，闭月羞花了。
　　香月刚要往下弯领子，就见茗乐突然惊蛰的把香月一把推开，香月没留意直接坐到了地上。
　　“哎呦！”香月疼的叫嚷道，“你怎么啦！”
　　所有人把目光都转向了奇怪的茗乐，茗乐慌慌张张的说道：“啊，啊，对不起，我习惯穿立领衣服，我的衣服都是立领的。”说着伸出手把香月拉起。
　　七七一回想，好像就是哦，自从见到茗乐，她一直穿的都是立领衣服呢。
　　七七帮着茗乐把香月拉起来：“俺家茗乐是个大美人，穿什么都好看！才不跟着外头那些丑八怪女人的习惯走呢！”
　　“行，行，行！我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香月不满的刚坐回去，就听到姚谦飒的声音传来。
　　“对不起各位，还有小寿星七七，我来晚了！”

　　七七雀跃的站起来迎了过去：“谦飒哥哥，你总算来了！”然后上下左右来回扫看着姚谦飒。
　　“找什么呢？小寿星？”姚谦飒笑道，掏出一个绒盒子：“是这个吗？”
　　七七急忙接过打开，里面平躺着一块做工细致，雕刻精湛的玉佩，晶莹剔透，一看便知是极品玉石。
　　七七高兴的左右把玩，姚谦飒说道：“这是你姚二哥哥，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啊？”七七停下，不解的抬头看向姚谦飒，不是他送的？
　　“怎么，不喜欢？”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七七把玉佩收回盒子里：“谢谢谦飒哥哥。”然后又眼巴巴的看着他。
　　“没有了！哪有你这么贪心的？”姚谦飒挑眉叹道。
　　闻言，七七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下，阴郁的不停反复道：“他，他，他……”
　　姚谦飒摇摇头，看着眼前丫头悲伤欲泣的表情，终于还是说出了实话：“他说今年不用我带。”
　　他要自己送。
　　多明显的话外音，可惜七七却听不出来。

作者有话说

　　注释：温庭筠的词嘛，就让那位穿来的阳国皇帝带进七域吧！哇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