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Turn-6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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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怕。
胸口的震动如此沉重，背后的汗液不断带走体温。
踏在栏杆的脚就像踩在悬崖边缘，失去的恐惧破开遮掩，强迫他正视。
好可怕。
脸颊开始麻痹，手指失去触觉。几米之下就是翻涌的岩浆，他却只能感到寒冷。
离开决斗才发现。
离开决斗才意识到。
——生命，是这么沉重的东西吗。
手够不到，声音传达不到，不能理解她脸上的笑容，不能理解现在的状况——他很努力，但他就像被关在玻璃门那端的的小狗，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尽力挣扎也只是在玻璃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门那端的身影稀薄得像要消失，但却那么快乐。好像前方并非一切的终结，而是一场期待已久的旅行，而她站在起点。
如果她就这样前行……
……
……不行。
不可以！
黑色的情绪在腹中翻腾，随着呼喊肆意倾泻。
不甘心、不想被丢下、不想就这样结束！
想留下，想和她一起，快乐的事也好难过的事也好，是单方面的任性也好，他想一直继续。
还没有好好决斗过一次。
还没有足够了解。
在一起不是很开心吗，不对，应该会更开心的。偶尔被捉弄一下也可以，偶尔分出一点炸虾也可以。如果只是在这里很无聊，那他们可以去做更多有趣的事，可以去更遥远的地方，可以看更多的风景。
只要是在一起。
所以——
模糊成团的感情就像在燃烧，冰冷的火焰爬上大脑，视野出现黑色的斑驳。
用什么方法都可以。
用什么方法都可以！
他觉得自己正在被撕裂——头脑前所未有的冷静，却又乱哄哄的，混乱得像与世界隔了一层纱。他好像喊了什么，他好像做了什么，他不清楚，但应该是正确的事。
——因为她看过来了。
“光……”
视线因心悸而失焦，他已经失去了对空间的判断力，只是机械地爬上能更靠近前方的位置——手在颤抖，没有关系；脚似乎抖得更加厉害，没有关系。只要能再向前一点，再向前一点……
“……唔！”
脚底因脱力而打滑，他狼狈地摔回原地。麻木的身体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却让他愣在原地。
——他记得这种感觉。
与记忆中的画面恍惚交叠——红色的果实从天空落下，鲜艳得就像对方的眼睛。
红眼睛在树梢一眨一眨，嬉笑着向他的头顶扔下不知名的果实。
细小的圆粒迷住了他的眼，在枝干半途的脚步一滑，又回到了原地。
幼小的他急得在树下大喊，让对方等一等自己。
那时候是怎么叫的呢？
他声音轻得像在飘：
“……拉艾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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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不一定能遭遇一次mind crush。
但红帽子觉得刚刚大约遭遇了十次左右吧。十次。
不然脑袋怎么会坏掉了。
思维如跳闸一般中断，意识出现短暂的空白，等回过神——她已经在半空中了。
半 空中。
发生了什么。
大脑勉强开始运作，一瞬涌入了各种能让人在地板上痛苦扭动的回忆画面。羞耻心还没得出处理结论，牛顿就急冲冲地拖着棺材板发出重力定律警告。
“……”
平缓前行的路线出现了不详的90°直角，经历了扑腾、虚空游泳、三倍速虚空游泳的自我挣扎后，她一点也不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我就知道不行啊！！”
惨叫声划过天际。
……
在一番非常感人肺腑（自称）、催人泪下（自称）、不哭不是人（自称）的感情渲染、心理描写、剧情高.潮后。不应该是她甜甜蜜蜜地在撒着花瓣的唯美背景中慢动作的扑入对方的怀抱然后啊哈哈哈地慢动作转圈圈吗。
不应该吗。
甚至并非戏剧性的一步之遥，她手甩脱臼也够不到对面——挣扎的动作逐渐掉帧，名为奇迹的东西没有出现。她虚着眼看着这一切，瞳孔渐渐失去高光。
事实证明，压着哨响的异次元射门，超能力投篮，旋风冲锋龙卷风果然是不存在的。
GOOD GAME。
她再一次闭上眼，无比虔诚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希望——
她在半空扑腾的画面不要出现在任何人的回忆里。
求求了。
“——————！”
喉咙中翻滚出不成型的声音，维系平衡的脚也冲动地跃上栏杆。十代像是忘记了自己的位置，不知危险地不断前倾。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点。
肌肉扯得发疼，身体的过度拉伸使双耳充满嗡鸣。对面的嘴巴在一张一合，但他什么也听不见。
声音在远去，但指尖触碰到的温度却格外清晰。
就要碰到了！
指尖划过衣料，他的嘴角扬起纯粹的欣喜，摇摇欲坠的身体再度向前——
‘啪——’
指尖的气流转开了方向。
手掌从下方被打开，击打在皮肤的触感像电流一样刺进深处。清脆的声响如同打破屏障的雷鸣，带回了周围的声音。
“——你想一起掉下去吗？”
带着裂痕的声音像是叫喊了很久，红帽子底下的脸写满了复杂。
好啊。
那一瞬间大脑被肯定的答案所侵占，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或许可以当肉垫，或许他能够抓住什么，又或许是两个人一起……至少不是现在这样，眼睁睁看着对方下落却无能为力。
但是来不及了，错开的手掌昭示着无法再次触碰的现实。周围的叫喊仿佛红帽子离他的距离一样遥远。
发白的脑内让眼前的景象开始歪斜，耳朵又被嗡鸣占据，但内心的声音愈发清晰——要是他一开始咬着牙跳过去，要是他没有让对方过来。要是能再果断一点、要是能再强大一点……
“等…一下……”
脱力的手如同机械部件僵硬抬起，紧绷的身体松垮地像散了架。他徒劳地向前伸着手，胸口遭到了沉重的撞击——直到被这份冲击撞倒在走廊，他才发现这似乎不是情绪的作用而是物理的。
掌心可以触摸到带着质量的实物，重量带来的轻微窒息感竟让人如此安心。他抓紧了手中的衣料，趴在上方的红色帽子却浑然不觉，仓皇地回头张望，张着嘴巴好像又在呼喊，慌乱地起身像要去追逐。
但是不可以。
他收紧了掌心。
红帽子急赤白脸地挣扎：“放手！”
“……不要。”
他又重复了一次。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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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很快就后悔了。
抓住那只手，一起下落，多美的事啊，她懊悔地直咂巴嘴——可恶，手快了。
收回的指尖还带着火辣的麻痹感，挥开那只手时的心情她也忘了，总之……总之都怪手不听话，是手全责。
要是再来一次她一定要把手握上去……也不一定…………也不知道。
短短一句结论就出现了几番犹豫，矛盾左右互搏打得不亦乐乎，烦得想她直想咬手泄愤。但脑内已经开始应景地播放起十倍速人生走马灯，想想这时候较劲也不划算，她悻悻地放下了手。
思绪被走马灯带着飘远，也带起了微妙的遗憾。视线飘忽地停留在十代的脸上，没有聚焦，但也未曾离开。
如果这是最后一次见面的话，总觉得……有点可惜。
新鲜的酸涩感裹住了胸腔，为了驱散这份不适，她开始有意识地想东想西——从今天的早饭到明天的天气，连如果见到可爱狗狗（史努比）该说什么她已经想好了，但下落的脚却在半空中产生了被什么东西托举的实感。
疑问还未来得及产生，她便像被什么人推动般向上跃起。背部产生被手掌推动的触感，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轨迹撞进等候多时的双臂，连带着手臂的主人一起跌入走廊。
她脸上出现茫然，又很快被惊愕的了悟所填满。她仓皇地回头，身后空无一物。
喉咙在颤抖，躯体比思绪更块一步，她向无人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喊着不知道属于谁的名字：“——凪海————！！”
歇斯底里的声音像在诉说眷念又像在诅咒——自以为是的家伙，自以为是的家伙——她忘记了自己在哪里，在干什么，挣扎着咒骂着撑起身体，膝盖仿佛失去痛觉地摩擦过充满瓦地面，一点一点向过来的方向挪动。
袖口的衣料传来向反方向拉扯的力度，她急躁地一把挥开，却被顺势抓住了手臂。
无心拉扯，她再次甩手，几乎像在怒吼：“放开！”
“不要。”
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次，“不要。”
“难缠的家伙！”
她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回头，“给我放、”
视线顺着手臂而上，话语却消失在齿间。
她心头一突。
半挂衣料下的手臂血管凸起，盘环在隆起的肌肉。脖子呼吸困难似的粗涨着，吐息凌乱，压到胸口就会陡然变重，似乎痛得厉害。
十代急促地吸着气，鼻翼微张，眼球像凸出一样布满血丝。指尖已嵌入抓握的手臂，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血口，但他毫无所觉。
汗水挂下，他半着眯入汗液的眼，声音像是被挤出来的：“死也、死也不放………”
“……”
这一切就像冷水浇在她沸腾的大脑，冲动如水汽蒸腾消散。她停下挣扎，手臂安静地躺回对方掌心。
她吐出一口浊气，安抚地拍了拍那只手掌，手臂上的力道才逐渐变轻。
十代沉默地摸着受到重击的后脑，支起身体，将她一起从地上拉起。
使用过度的嗓子一瞬没能发出声音，他咳了几下，嗓音粗哑得就像被沙磨过：“你没事吧，凪……啊……拉……”
“凪海就可以！”
手像吓到般攥紧了衣料，红帽子赶紧抢白道。
视线犹豫地瞟向身后，又生硬转回。她紧紧抿着嘴唇，低头陷入沉默。
不知为什么没办法直视那双棕色的眼睛。她像逃避一样微微垂下眼睑，颤抖了两下，又偷偷用余光回望。
她想了再想，但嘴巴像被浆糊黏住，什么都说不出来。脑袋压得更低，红色的帽子顶上面前的衣料，像为了遮掩一样将脸藏下。
……是还在害怕吗？
压在胸口的红帽子安安静静，平时都该跳上他脑袋咬人了，现在却只是低头握着他手指——指尖时不时被毫无章法的揉搓，看上去只是无意识的举动，却让十代想到被小狗碰鼻子——虽然也可爱，但总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挤在胸口那个盛满怒意的气球就像被戳了个洞，丢人地嗤嗤漏气。十代撇撇嘴“那么害怕就不要……”做傻事了
“——你看到了吗！”
低垂的脑袋忽然弹起，差点撞上他的下巴。红色帽子下的脸上毫无惧色，甚至闪闪发亮。
光凪海抱上他的手臂——相触的部分传来颤抖，这个颤抖却与害怕毫不相似——她连蹦带跳，像是炫耀一样笑开了，“看到那个猫头鹰的表情了吗？简直笑死人了！”
多难看，多好笑，她捂着肚子，不停歇地说着——语调高昂，语速飞快，急切得根本没发现对面的脸色变化，“哈哈哈哈哈，我真是太厉害了，”
夸奖我吧。
“不愧是我，只有我才能做得这么漂亮，”
依赖我吧。
“对我来说这种小事轻而易举啦，担什么心啊～”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一起变得高兴一些吧。
只字不提方才的惊险，光凪海得意洋洋地夸耀着，隐秘又有些羞人的心思深埋在话语的角落——是炫耀，是讨好，志骄意满又小心翼翼。
她歪头望着十代，就像期待着表扬的幼童，看不见的小尾巴都快晃成螺旋桨：“怎么样，帮你找回场子了吧？下次我再带你看更厉害的！”
“……”
——
——————。
在疼痛到来前，风景先转移了。
脸部顺着力道偏移，她迟缓地眨了下眼睛，还没有理解到发生了什么。
“你这个笨蛋，到底在做什么啊——！！！”
怒吼声让晕眩的脑袋更加迷糊，受力的脸部燃起温度。她茫然地用指尖触碰着脸颊，然后——
一拳挥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Turn-6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