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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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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四则:
“总是对什么事情念念不忘实在是一件要命的事。但是比起故意去忘记什么来说,这种念念不忘的痛苦也就算不上什么了*道尾秀介。”
“我难以忍受这种折磨,在黎明到来之前,我仍然怀着希望——可是我不明白,当我真正看到那高高悬在天上的太阳,看到那薄薄的晨雾隐秘而朦胧地围绕在云层间,看到那阳光透过云,透过雾,真切地照耀在我的脸庞上,当我看到路上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看到一切事物鲜活地展现在我眼前时,我却感到绝望。”
“我发现我还在地狱里活着。”
“只有我……只有我还在地狱里活着。”
*
瑞安北边一带,有一条著名的商业街,横跨了一条护城河,连接两岸的却是一座饱经风霜的老桥。
过了桥就是商业街的中心——尔莱大街。
三个大型广场环绕成一圈,向外延伸出许多条支路,而各色各样的店铺就集中在这几条支路上,其中便不乏酒吧,ktv等。五颜六色的彩灯悬挂在树上,夜晚的天被照的光亮亮。
而商业中心的背面,确是城市有名的贫民窟。一道高墙隔绝了两边,一边彻夜歌舞,通宵不眠,一边危房累累,逼仄贫困。
别致揉了揉还在泛酸的脑袋,撑着腰直起身。
昨晚宴席结束后,他倒是记不清后半段发生了什么事情,脑海里仅模糊地有一段余是恭扶着他过了个斑马线,然后他就断片了。
这一断断片的还挺彻底,一觉醒来已然是下午。
他严谨的时间表就那么无声无息地从墙上掉了下来。
然后别致颇为头疼地冲了个澡,慢慢地整理思绪。趁着穿衣服的空当,他顺手接了个电话。
“醒了?”
“……昨天我?”别致皱着眉头,斟酌着用词。
“晚上十点,我来接你。”对面淡淡地撂下一句话,似乎是没有听见别致的问题一般,但是语气里却又掺杂着不一样的调调。
“去哪儿?”别致想了想松口气。
自己总归是不可能做些丢人的事情。
“尔莱。”对方言简意赅,顿了顿,又说:“这次不喝酒,但是对着装有点要求。”
别致瞬间明白他什么意思。
他平日里穿的过于休闲,卫衣连帽的不连帽的来回换,偶尔开会了还得换上西服。但是这次要去酒吧,必定是不能这么穿的。
而余是恭这话的另一层含义在于,他们并不打算打草惊蛇,贸然持着搜查证就进去查。paradise虽为同/□□,但是男女开放,大多是年轻人聚众玩乐的地方,各色各样的富二代,小明星流连忘返。若是直接警方办案就进去了,容易惊动一些人。其次这个酒吧,没有熟人带路,大门不开。
越是享乐的地方,就越有许多阴暗面。
酒吧设了三层,一楼大厅,二楼包厢。而三楼则设着门槛,只有特定会员才能进入。别致怀疑余是恭有机会还想探一探这三楼。
但是,别致心里在想另外一件事。
“队长。所以我昨晚到底做了什么事?”别致佯装叹口气,无奈道。
余是恭刚刚那句不喝酒,尾调向上,话里话外都能听到他的戏弄。
难不成,自己昨晚真的失态了?
就算对酒后的大脑做过许多次的实验模拟,也见识过许多人醉酒后的状态,但是一旦亲身实践过后,这又是两种体感。
别致难得有一丝窘迫,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再问,只得等余是恭多说些话,好让他猜一猜。
……
“哦,没什么事。”余是恭眯着眼,解开了衬衣上的两粒纽扣,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方向盘。
直到他挂了电话,才微微扬起下巴,偏头看了一眼坐在副驾的人。
“姚宿已经很久没有来上班了,大概有一个来月。”坐在副驾的人看着眼色,小心翼翼地开口,吞咽了一下口水。
平日里余是恭都端着一张颇为不苟言笑的脸,周身都散发着严肃,与那些纨绔的富家子弟天壤之别。自己跟他打过几次照面,都只觉得这人又冷又不好交流。没想到今日到变的不一样。
简单的白衬衣,暗纹勾金的西装外套,头发梳了上去,满身散发着禁/欲的味道。合身的外套下还能隐隐约约看见肌肉线条,眉眼凌厉,刀削似的下颌线,深邃的五官——最主要的是他嘴角还带着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
这是真的见了鬼了。
但也毫不客气地说,这类型的男人绝对是很吃香的。
“不该想的别想。”
直到这声冷冽而戾气的问话才打破了他接下来旖旎的幻想。
林岩这才惊觉自己刚刚在做什么。
“是。”他狠狠地平复了下心情,“姚宿我平日里接触的不多,但是他也是我们之中出了名的。大概在……三个月前,我看到他还笑吟吟地跟领班说付了一套小房的首付。”
“当时我就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一个服务员月工资在8000,姚宿来这儿才做了一年多,就付了房子的首付。后来我跟人偷偷打听到,他接待过领英的二少爷。”
“二少爷是我们那儿的常客,喜欢的就是看着单纯,长得白嫩的男孩子。我猜就是那一次姚宿接待过二少爷之后,才爬上了固定服务的位置。但是说来也有点奇怪……姚宿自从跟了二少爷之后,话少了,反而人逐渐变得没以前那么开朗了。”
林岩又小心瞥了一眼余是恭:“听说二少爷玩得很狠,不少人都受不住他的脾气。姚宿他也是可怜……原本身世就挺惨的,现下又遭了这么一人。有时候我还听见他偷偷在厕所里哭……”
猛地,他又想起什么似地“嘶”了一声。
“我想起一件事。有一次我看见姚宿从厕所出来,脸上还带着泪痕,低着头跟我身边走过。后来我在隔间垃圾桶里看到了一个针管。”
“针管?”余是恭抬眼。想起了老张跟他说过姚宿身上的确存留些许的针孔痕迹。
“对对对。”
“知道做什么的吗?”
“这……我旁敲侧击了几次,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来。这不会关系到毒/品吧……”
余是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林岩心一惊,立马低下头,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自觉闭上嘴。
余是恭:“其他人呢?”
其他人?
林岩突然福至心灵:“杭天最近有段时间都没来了。蒋宇飞上个星期还找我们打听过姚宿。问了些姚宿平时的活动和时间表就走了。”
“行。你先走吧。”余是恭起了发动机,打算绕路回去接下别致。
林岩下了车,摩挲了半天手上褪色的手环。这里是尔莱最偏僻的地方。一个大型的商业发展中心有他华丽的光鲜外表,但往往就会滋生许多的黑暗角落。
A区和C区的交界口背面就是,隐于黑暗中,只能翻墙。
林岩轻巧地借了脚下废弃的木板,跃过了这面墙壁。但是在刚重心稳住往下跳时,却见面前站着一个男人。
这人留着一头长发,负着手看他。
林岩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这人长得很漂亮,眉眼间传着与生俱来的多情与暧昧。身形修长,嘴角弯弯,但过分白的皮肤却显得他有些病态了。
“你叫林岩?”
他身后又走来一男人。
林岩警惕心起,这人他认识,是领英的二少爷。
“对,是我。”
“哦……这人你喜欢?”洪真捷叼着烟,上下打量了还在墙头上蹲着的林岩,嗤笑一声:“一般。”
“林岩,你过来。”漂亮男人勾着嘴角,没有在意洪真捷说什么,朝自己勾勾手。
“他已经走了。”漂亮男人又说,“你要是不过来,事情会变得很麻烦的。”
林岩的瞳孔不自觉缩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向后看了一眼。直到这一刻,他才醒悟为什么会觉得这个男人很眼熟。
……
别致下楼的时候,就看见余是恭靠着车门,右手夹了只烟。路灯将人的身影拉长,隔着老远,他就能看到余是恭夹烟的无名指上套上了一个指环。周正严厉的刑侦队大队长一改常态,很快融入了角色,似乎天生就是一个混球玩乐的纨绔弟子。眼里透着懒散和淡漠。
余是恭敲敲车门,示意他上车。
接近十一点,两人就到了尔莱大街。
paradise门口早早地站着一个人,见余是恭和别致过来,就顺利地带着他们进了大门。
入门就是大舞池。
昏暗的灯光,深色颜料的墙壁。别致只偏头看了一眼,就能辨认出墙上挂着的许多壁画出处。舞池正上方排列着九颗巨大的七彩球,向外折射出诡谲的光芒。舞台上有不少男男女女在随着音乐眼神迷离,摇头晃脑。
越往里走,他越能感受到黏在身上的目光越多。
吧台调酒师前挂着一排的木质小牌。
余是恭用指尖轻轻敲响了其中一个,低声凑到调酒师耳边说了几句。
别致稍稍眯着眼,才看清那些木质牌子上都写着名字。有些空着,有些还在。
想来那也应该是服务员的牌。客人在吧台不仅能点酒还能点服务员。
余是恭从善如流地递给了别致一杯果汁,俯身靠近,沉着声音道:“你先在这儿坐着,我去办点事。小心点别人。”
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离远了点后勾着别致下巴调戏似的用嘴型说:“不许喝酒。”
“……”
别致晃动了会儿腿,又解开了衬衫的一颗纽扣,轻轻扶上余是恭的脖颈,笑了一声算是作答应。
昏暗的灯光下,青年后背突起的肩胛骨显得十分单薄,白皙的锁骨若隐若现,眼神又恰到好处的暧昧和温柔。
调酒师吹了一声口哨,暧昧地打量着他们。
“你们……真的是一对?”
“玩得挺开啊。”调酒师笑了笑,对着刚要离开的余是恭道:“那你得看紧点你的小男朋友,在我们这儿,他这样的——”
“羊入虎口,很吃香。”调酒师无声地说出这句话。
越过别致身后,已经有许多人的目光紧盯着这儿。但是眼前的青年浑然不觉,一点一点抿着那小杯果汁。
有点可惜呢。
调酒师眨了眨眼,对着某个人比了个ok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