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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他说他要找你——”
      “砰——”
      突如其来的声响隔断了谈话,墙体上爬满了裂痕,蜿蜒着交错在一起,一路延伸向里。

      “什么情况?”
      “东北——在东北角,疏散!紧急疏散人群!余队,现在我们正赶去东北角支援,这波爆炸太突然了……时间上根本就……”
      “砰——”
      “余……我们……滋滋——”

      “滋滋滋——”
      信号中断了,满走廊里都荡着传呼机里刺啦刺啦的声响。
      “喂?听得到吗?”
      “说话……你快说话!”

      又一声巨响,余是恭颤抖地抬起头,眼前站着一个模糊的黑色的颀长身影,隐没在走廊的阴暗处。
      走廊的应急灯一闪一闪,绿幽幽的灯光仿佛野兽阴森森的瞳孔,正凌厉地盯着他。
      爆炸声,哭喊声,一阵又一阵地响彻在整个医院内,人群恐慌的求救和不安歇斯底里地穿透钢铁,穿过身体,狠狠地摔在他的耳膜里。

      耳麦里的电流还在滋滋啦啦地烧着,根本接收不到外面的讯息。余是恭一把扯下,甩手扔向地面,又用力抹了一下脸,再抬头时,骨子里的狠戾和针芒明晃晃地暴露在外面。
      “喜欢吗?”高大男人一手悠闲地插着口袋,另一只手里捏着一个小型的开关,来来回回地在几根手指里转,“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
      “是到了该算账的时候了。”男人语气轻快,伸直手臂,将把玩了许久的开关亮在了别致面前。
      开关上正有规律地闪着一个红点。

      “你是谁?”
      “我是谁?你想看看吗?”
      “你觉得我是谁?”
      男人一步一步迈向前,下半张脸露在了一丝微光下,只能看到他微微弯起的嘴角。
      “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余大队长,猜猜看,我这一只手按下,哪里会发生爆炸呢?”
      “是最后的西北角还是……”男人停顿了一下,嘴角扬起暧昧而又深意的弧度,“院长室呢?”
      ——院长室!

      不——
      余是恭腾地一下从床上跃起,四肢上恍如挂着千斤重的巨石,但又顷刻间消失不见。等到意识回笼的一瞬间,他才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睁开双眼,得空喘上一口粗气。
      已经是八点了。
      房间内一片昏暗,厚重的两层黑色窗帘严丝缝合地挡住了窗外所有的光线。
      余是恭思绪回了巢,干躺了一会儿才缓缓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不记得自己到底做了多少回这样的梦,都说应激创伤障碍症的人会逃避回忆有关的那段记忆,但他清楚地记得那天在医院负二层发生的所有对话。

      余是恭呼出一口气,瞥了一眼振动的手机,不情愿地接通了电话:“喂。”
      对面似乎被这沙哑的嗓音愣了一下,“老大?”
      “不是,打错电话了。”余是恭毫不客气地直接挂断了电话,拉开了客厅窗帘的一小条缝,象征性地打算给房间晒点阳光。
      他侧身在厚重窗帘遮挡的一边,眯着眼往外看。
      正好有两道身影一同进了警局大门。
      而另一边被突然挂断电话,委以重任的闻张同志一脸懵地环视了一圈,“老大昨晚蹦迪了多久?”
      “……”

      听着手机外放的刑侦大队所有同志沉默半晌,祸从口出的闻张也闭了嘴,打着哈哈尴尬地笑了两声,眼神飘忽不定地从某一个人的身上游来游去。
      “队里交流说话都油惯了,一天到晚都没个分寸。”队内梳着酷似“尼姑头”的某位同志琢磨了会儿救场,手里捧着保温杯咳嗽了两声,“局长,别听他瞎说,队长昨晚就是去酒吧抓了两个嫌疑人,现在抓来那些人还搁着看守所里睡着呢。”
      “再说就老大那点小鸟胃的酒量……”尼姑头顿了顿,选了一个更贴合的词语形容:“小鸡胃,你也知道。我们也不敢让他碰酒,喝酒多耽误事啊,哈哈哈哈哈。”
      后半句话说得十分诚恳,尬笑中就差脸上也写着我很真诚四个大字。

      路局抿了口茶,心里透亮得跟明镜似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扫黄组年假报告还没批,手里有什么案子我一清二楚,你们倒是说说什么案子抓嫌疑人还要你们到酒吧里去?”
      “盗窃!”
      “抢劫!”

      闻张飞快地吞了吞口水,很有眼力见地又拨了一通电话过去:“其实就是俩小子偷了人几只贵的离谱的富贵龟,出门的时候跟主人动了手,一路躲到了酒吧里……诶,队长,谢天谢地你终于不挂我电话了。”
      手机里传来几声淅淅沥沥的停水声,过会儿又有脚步声靠近,紧接着就听见余是恭闷着声音道:“十分钟后到。老路那里你们挡一下。至于今天刚来的新人,昨晚抓到的那俩小子就先带他过去审审吧,别又像上一个那谁一样混吃等死……”
      局长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几声脚步骤然响起在门口。

      “不是……老大,你怎么知道……”闻张惊讶,目光被门口吸引。
      十几双眼睛随着这句混吃等死齐刷刷地转向一个方向。
      “新人”长的很斯文英俊。挺拔的鼻梁和白皙的下颌,脖子间挂着一串红绳,一路延伸进毛衣领口。他穿着一件黑色风衣,双手插着口袋,仿佛根本没听到那声混吃等死,冲他们打招呼。
      浑身一股书卷气,温文尔雅,长的也像刚毕业的小年轻。
      但是再仔细看的话,又会发现身上哪里有点不一样。尤其是那双眼睛,绝不像形象上那么纯良。
      几人在心里默默叹口气。刚刚听路局也介绍过了,这位他们老大嘴里的新人是中央派下基层交流,协助破案的心理学家。

      学历高、能力强、名气大。
      网页一搜能搜出多项奖项和认证,协助破案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说新人是真的小瞧人家了,人家什么大案子没见过,指不定比他们业务更熟练些。现在见到真人,比照片上还嫩,一下子倒是没反应过来。
      闻张顶着路局带来的压力干巴巴地回了余是恭一个嗯,又东扯西扯了几句,把该带的话带到后,才挂断了电话。
      至此,路局才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眼神,拍拍别致的肩膀,端着那鸡蛋大的茶杯扬长而去。

      “那个……别教授,你也听到了。”闻张挠挠头,率先开口,“队长待会儿才到,您要不先跟我去瞅瞅嫌疑人?其实也很简单的,就聊聊他们怎么偷乌龟,认个作案过程再作个笔录就能送去检察院了。芝麻大点事,按理不该让您来的……”
      “没事。”别致和气而又适时地接上他的话,“正巧我也刚来,很多流程也不熟悉,以后叫我小致就行。”
      “教授还真是客气,哈哈哈……”
      “要不然还是致哥吧。”尼姑头凑过来,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近看眼底一片青色,也不知道这两天是熬了多久的夜,“一队传统,谁聪明就喊谁哥。”
      闻张痛心地拍拍尼姑头的肩膀,语气深沉:“哥,我知道了。哥。你快去忙你的吧。”
      尼姑头摆摆手,美滋滋地搭完话就去忙自己的事了,“好说好说,好好审啊。争取年末前拔拔业绩。”

      “这是我们平时办公的地方。”闻张一路领着他穿过一片宽阔却又杂乱的办公区,“一队人也不多,里里外外加起来有十来人,都在这一圈,这是讨论案情的会议室,这是队长的办公室。”
      这是他们整个场所唯一一间隔着门板的房间。房间里的百叶窗没拉下来,从外向里望过去一览无余。
      别致脚步恭顿了一下,目光侧边掠过多看了两眼。

      “那边是审讯室和休息室。”闻张提前跟人打好了招呼,一进审讯室就看到对面坐着一个人。
      闻张手里空空如也,对着对面那人半天呃不出一个友好的打招呼方式,看着那人只得转头真挚道:“致哥,我材料忘拿了。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闻张没给别致回话的机会飞快地蹬腿往外跑,跑之前还十分狗腿地替他拉开了一张椅子。
      闻张一走,审讯室一下子陷入了寂静。

      别致背靠在椅子上,侧身打量了一下头顶上和右侧的摄像头。
      “你们还审不审了?”对面的男人似乎等的有点不耐烦,背靠着椅背冲他嚣张地抬下巴,说话的语气也莫名的冲。
      别致不慌不忙地看着他,突然有点想笑。
      抱着好歹也算刑侦队一份子,疏导嫌疑人心理障碍也是份内之事的想法,他换上了和蔼的笑容。
      “来聊聊?”别致身体向前探,双手上下拢着叠放为桌子上,以一种舒服的姿态望着他:“昨晚睡得怎么样?熬夜?还是做了噩梦?”

      男人蹙眉,对这担忧的语气不太适应。他不痛不痒地扯出一个笑:“说笑了。我不做噩梦。”
      “那就是了,血丝。”别致了然点头,先指了指自己的眼球,又向下移到唇边,解释道:“青碴,大拇指上第一节有个伤口,看着像陈年累月后遗留下来的产物。不排除有点轻微自虐倾向。看来这个噩梦应该困扰你有挺长一段时间了。”
      男人一双深邃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重复道:“我不做噩梦。”

      环胸防备,敌意,不信任。
      固执己见,挑衅,神色又不表露。
      这是最难搞的刺头无疑。心理建防厚如城墙是其次,明明心里很讨厌可偏偏藏得又很深。

      “抱歉了。”别致抿着嘴叹口气。
      “你曾经遭遇过某件事,导致你的脾气喜怒无常,睡眠状况变差。性格上偏稳重只是有时会很冲动,但是做事又很细心,工作有方向有条理。为人充满正义,与人相处融洽但是却时常跟不上年轻人的步伐。喜欢独处,喜欢简单直接,存在轻微洁癖的可能但是你的生活一塌糊涂。”
      别致顿了顿又补充道:“单身,父母矛盾,家住得极近。”
      别致看着男人逐渐变臭的脸色,试探问道:“请问我还要继续说吗?余大队长?”

      审讯室内,余是恭这才端正姿态,一扫之前的痞气说:“看来教授很会看人。上局塞你来这小城市,委实屈才了。”
      紧接着他又神色不变地说了几句场面话,话锋一转又道:“这里不比中央,地痞流氓,三教九流比比皆是。到时候还希望别教授继续保持你的人文关怀,替我们出一份力。同时,请教授以后把专业知识对准嫌疑人,不管你来这里什么目的——”

      好话给一半,还真是这人的作风。
      别致心想。

      “闻张——”
      余是恭起身摘下耳麦,脸转向摄像头看了一眼,比了个“进”的手势。
      闻张推门而入,毛手毛脚地摘下还挂在耳朵上的耳麦,将手里的资料递给了余是恭:“出事了。接到报案,昨晚审完回去的有个嫌疑人今天死了,另一个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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