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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毒发清明 ...

  •   二十三、毒发清明
      细细看去,那果子下端还挂着很小的水珠,晶莹剔透。
      此刻我才想到要揉揉眼睛,掐自己一把来判断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很疼。当日面对书签走下来的这些时光的旅人,我都没有过一次的慌乱,反而是这次有些紧张起来。
      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棵散发着荧光的小树与沈渠脱不了干系。我找了以前挂在电视机上的一个罩子,覆在这棵小树上,挡住荧光,重新睡下。翻了几个来回之后终于入眠。
      几天后就是清明了,是踏青的好日子,报社组织了一次春游,要出去两天。前几次的秋游我都以有事推脱了,这次再不去怕是不太好意思,只好答应。其实北方的春天很短很短,你甚至感觉不到很明显的鸟语花香,绿意会在突然一天席卷城市。我曾经把这速度之快比作是瘟疫,一场绿色的瘟疫。足可见这感染力之强和难以估算的传播速度。
      和煦的风并不会吹几天,就会突然地热起来,阳光频繁的造访。
      清明时节其实是乍暖还寒的时候,还要穿厚衣服,只有中午会明媚一些,阳光普照,暖洋洋的。花儿也没有开很多,只有李树的花儿星星点点地微露。春游的意义主要在于踏青,图个好彩头。大家一起徒步,一起说说笑笑,就算是感受了春光。
      只是我晕车的厉害,路上的风景往往无暇欣赏。只能任由风从车窗外刮进来拍在我脸上以此来抵消汽油味带来的不适感。
      大家去附近的野山上登山,随行带了帐篷和吃食。我们看着月亮一点点迫近地平线,浩大而且美好。晚上点了一团小小的篝火,一起围着唱歌讲故事。聊天累了的时候,就灭了火光到帐篷里睡觉。我和琢羽在外面待到很晚,讲述我们各自的小时候的故事。躺在山上,“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的诗句涌现在脑海,只感觉以大地为床榻,以天空为衾被了。天空泼墨一般,星星缀如棋盘。《小王子》里说,星星之所以会亮,是因为在指引每个人找到属于他的那颗星星。我很相信这句话,抬头望天的时候总会想哪一颗星星上种着属于我的玫瑰。
      我一直没有和琢羽讲过关于书签的任何事,虽说我一直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至多只是焦头烂额,但我始终不想将她牵扯进来。我知道好几次我的行为和问题已经让她起了疑心,还好她没有问。我知道,如果是我,我会希望她向我分享。秘密的重要意义在于它被分享那一刻的快感,也在于掌握这个秘密的两人距离更拉近了一分。
      此刻我差一点就忍不住说出来一吐为快了,但还是用理智告诉自己要忍住。沈渠那样的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等到有一天这一切都结束了,我再告诉她吧。
      再次看到从地平线缓缓升起的太阳。上一次还是十年前读大学的时候。我从未见过家乡野山上的日出,小时候跟着哥哥姐姐爬山的经历早就已经忘记了。这次看到那朝霞,看到太阳越出山峦的夺目,不知为何有点想哭。地平线仿佛绳索,它勒紧了太阳的脖子,溢出猩红的色彩来,在东方的天空铺陈。极致的美丽,就应该是形容此刻的,不虚此行。
      带着一身的疲惫回了家。
      一个人正在我桌上走来走去,双手不停搓着,看上去已经走了很久的样子。
      “你是在等我吗?”我问。
      “是江姑娘吗?”
      “宋逢时?”我试探着猜测。
      “对。江姑娘,屠大哥他,他被沈渠杀了。”他的表情语气都不像是在撒谎。
      “杀了?怎么会?”
      “他把屠大哥封进了书签里,然后他点燃了那枚书签。用灰烬施肥培育了一颗核雕。那核雕居然长出了一棵会发光的树。”
      他怎么能,屠殷他,我一时有些慌乱,果然我先前的预感是对的,真的发生了不好的事情。现在怎么办,还有挽回的余地吗?不行,我得冷静一点儿。他的目的应该是感应我这里的这棵树,所以我现在应该保证它不暴露。
      “树现在在哪儿?”
      “我也不清楚,他只是说屠殷杀过很多人,戾气很重,偏偏又有一颗善心。是培育它的最佳养料。”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我感到愤怒,感到怒火在一点点升腾。此刻的我像一个火山,火焰已经在喷发了,岩浆熊熊地流淌出来,淌过田地,淌过河流,淌过草丛......
      我抑制着自己的愤怒,努力想一些线索。他已经离开医院很久了,这期间他会选在哪里落脚。他这么穷凶极恶的做法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树的作用是什么?吕卿,去问问吕卿。
      “你,你去找吕卿。看看沈渠在不在他那里。”
      “我一个平民,我没有机会靠近吕府的。”
      “也对。那你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线索能够找到他的。”
      “江姑娘,你先想想办法能不能救救屠大哥吧。我去帮你找沈渠。”
      “也好。那我们分头行动。”
      我打电话给琢羽,“琢羽,你那里有没有云之杭的电话?”先前诗会是琢羽联系他的,应该会有记录。
      “我给你翻一下,应该是有的。先挂了,等下发给你。”
      “好。”
      很快,我拨通了云之杭的电话。
      “喂。”是云之杭冷静却温和的声音。
      “喂。是我,江桐。”我又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遇到什么事了?”
      “如果一个人被封进了书签,然后被烧掉了,还能把他救出来吗?”
      “不能。他就彻底消失了。”
      “不是的,现在他用灰烬培育了一棵树,一棵会发光的树,是从核雕长出来的。有没有什么办法。”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
      “那,谢谢你。”我觉得我又断了一条线索。
      “你等等,你知不知道,沈渠为什么一直住在医院里。”
      “因为他中了一种毒。”
      “对,是牡丹皮的毒。或许,你可以从这个出发点试试。”
      “好。”
      “有事再联系我。”他始终是沉稳的声音。
      我拼命地回忆关于牡丹皮的信息,这事应该还要从苏蔚说起。我翻看着杜兴那几章节的文字,试着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里面没有任何文字是记载苏蔚的药方的,我根本无从知晓怎么救活屠殷。
      或许徐允敬知道关于核雕的一些事,此刻他却关门歇业了,许是又碰上什么难修复的宝贝,把自己关起来琢磨了,当下真是孤立无援。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宋逢时找到沈渠,而后与他当面对峙了,随机应变吧。赌的就是时间,是谁更急耐不住性子。我索性坐下来闭上眼睛,开始默背《岳阳楼记》、《滕王阁序》。
      将脑子里存的几个长篇都背过了一遍,心里清明了很多。
      沈渠来了。
      “江桐,听说你在找我。”他阴阳怪气的声音,依旧是拖着一双木屐鞋。
      “我找你,你没在找我吗?”我坚信他此举是为了引出我手中的树。既是如此,当日在花园又为何捏碎了那核雕还给我,直接留在自己手里多好。
      “是,我是在找你。说吧,给我那棵树的条件是什么。”
      “这么直接,不再寒暄寒暄了么。”果然我猜的没错。
      “我们都见过很多次了,没必要这么客气。”
      “救屠殷。”我也没再说废话。
      “做不到,换一个吧。”
      “不换。”我咬死了这个要求。木已成舟的事,他一定比我更需要这棵树。
      “那......”他有点松动的迹象。
      “不如你先告诉我,你需要这树做什么。我给你出个主意。”
      “解毒。你有办法么?”
      我没说话。是牡丹皮的毒,这毒毒性很慢,再说他住院那么久了,可能真的很严重吧。
      “没有吧。我现在告诉你,这树的果子能够解我的毒。”
      “可是当初你明明捏碎了它,还还给了我。”
      “因为我傻。我愚蠢到相信那个老头子的话。我以为支配别人给我自己带来了快乐,我以为我这毒真的解不了。若不是上次听到徐允敬他给你讲的那个故事,我至今都不知道这核雕还有这样的妙用。”
      “哪个老头?”
      “哼。”他冷笑了一声,“你聪明,你也没看出来他的野心吧。”
      我皱了皱眉头,心里把我认识的老头回忆了一遍,莫非是温思植,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屠殷他没死。我从不亲自动手杀人的,凡是死了的,都是因为自己的野心、贪婪,是他们自己没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不能怪我。”他语气缓和了些,“我毁掉的不过是个皮囊,他心善,还能找到回来的路的。你去找他用过的刀,涂上酒,他应该就能回来了。现在,能把树给我了吗?我需要它的果子。”
      我转身去另一间屋子把树端来给他,那树还散发着浅浅的荧光,梦幻而柔和的光。他小心翼翼地摘下来两棵树的果子,吞到口中。眼神是贪婪带着满足的,像是见到人群的狼。我觉得他有些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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