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有余孤》八尺书

72、第七十二章 《夺河志》第一章

　　鼠族的领队是个身形瘦弱的青年，他派出七个族人，让他们变成本体潜进大殿，去探查是否真如黑衣少年所说，只有十二颗神髓。
　　先确认好神髓的数量，之后是战是和，再决定也不迟。
　　可是，被派出的七个鼠族兽人刚一进去，就被黑衣少年发现了，逃跑的过程中慌不择路，不小心碰倒了供奉在神像桌前的香烛，香灰洒落在了神像金身上。
　　黑衣少年的眼瞳紧缩成一条线，变化成一只四肢矫健的黑猫，将他们全都抓住后关进了铁笼，然后就提着笼子打开殿门走了出去。
　　他站的端直，全盘无视流到脚下的鲜血，微微一哂：“打完了？”
　　兽人们既愤怒也畏惧，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少年，便试探道：“回神使大人……我们有一件事想请教。”
　　炎川大陆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审判者’
　　一开始并没有兽人知道他的身份。
　　黑衣少年掀了掀眼皮，却没有反驳这么一个称呼，或许只是懒得反驳，也或许是无所谓。在环视了一圈之后，扬手将铁笼扔向了鼠族所在的位置。
　　鼠族连忙接住，却是怎么也打不开笼门，只得求助白龙。白龙变化出利爪，轻易掰开了笼子。
　　七个鼠族兽人从狭小的笼子里被救了出来，变成人形后的第一个举动就是指着少年惊惧的大叫：“黑猫，他是猫！”
　　广场之上一片哗然。
　　黑猫，或者说猫这种动物。
　　不在五十二令里。
　　因为它们的先祖根本没能学会变身的术法。
　　猫在如今根本……就是食物！
　　没有哪一族比鼠族对这件事更庆幸。
　　但是为什么，少年是猫？
　　就连真正见过少年本体的七个鼠族兽人也是畏惧大过震惊。
　　漆黑的猫，矫健的身姿，闪着寒光的利爪，还有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瞳，在紧紧盯着他们的时候，轻易唤起了鼠族深藏在骨髓里对猫的恐惧。
　　就连逃跑的本能都被恐惧所抑制，提不起丝毫反抗之心，最后被他轻而易举的关进笼子。
　　最初的惊讶过后，除了鼠族，其余兽人们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们现如今更加在乎的是神髓的所属权。
　　鹿族的兽人对少年行了一礼，“敢问神使大人，若是要获得神髓，是否只有这一个方法。”
　　他自然不会傻到当着少年的面去质疑神髓的数量，而是换了一个问题。
　　少年对脚下的尸山血海视若无睹，面上笑意顽劣。他看出了他们的所思所想，只是懒得拆穿，开口道：“自然，若是不分出个高下，我怎么知道，十二颗神髓要分给哪一族？”语落，他瞥了一眼那几个将自己身份暴露的鼠族族人，嗤笑：“还是说，你们商量一下，选出十二个代表到我这里来领？”
　　寥寥几句，却让众兽人心中一紧。
　　选出十二个代表？
　　怎么选？
　　既然谁都想要，那么这个选法，绝不会和平。
　　龙族的强悍之处，谁也不想领教。
　　那么就只有十一颗了。
　　神殿之前，除去龙族，还有二十九个种族。
　　二十九个种族，去争取那十一颗，就需要淘汰十八个种族。
　　该怎么淘汰？还用说吗？
　　虎族的一个兽人笑了笑，猛然转身，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伸爪拍死了身后的两个獾族兽人。
　　这是鹳族仅剩的两个族人。
　　又一个种族失去了资格。
　　还剩下二十八个种族，还有十一颗神髓，还多十七个种族。
　　虎族兽人的举动给了他们一个提示，可以先攻击族人较少的种族。
　　于是，厮杀再次开始了。
　　少年这次没有离开，而是跳到大殿鎏金炫目的瓦檐上，俯视着下面的战斗，唇红如血，眼底是看好戏般的笑意。
　　白龙所在的地方是这场尸山血海中唯一一处净土。
　　他变成了龙形，盘踞在地上，用灯笼大的眼睛望着房顶上的少年，略做思考后缓慢游动过去。
　　少年偏头看着伸到近前的龙首，漆黑的眼瞳转到眼角，清晰的倒映着白龙的身影：“龙族，族人稀少，气运强大，体质强悍，神髓虽然会有你们一颗，但是现在不能给你。”
　　白龙眯了眯眼睛，心底的那点猜想逐渐成型。
　　这句话当然也被其他兽人听见了。
　　果然，有龙族一颗。
　　但就算没有，也没有哪一族能抢过白龙。
　　几息之间，又有三个种族失去了资格。
　　地上一层摞一层的尸体，血水浸透了兽皮制成的衣服，越是筋疲力竭就越发感觉沉重。
　　但这时，他们却又听到白龙说了一句话。
　　那声音低沉，犹如压抑在喉咙间的咆哮，细听之下，却暗含着细微的颤抖。
　　“是不是？”
　　就像是不可置信，却又知晓事实如铁，因而语气格外不平静。
　　这绝对不是在确定少年那句话的真实性。
　　而是在对另一个问题抱以疑问。
　　但是，是个什么问题？到底什么……是不是？
　　这是让所有兽人费解的地方，就算是耳朵最为灵敏的犬族与兔族，都没有谁听见这个所谓的问题是什么。
　　只有黑衣少年和白龙知道彼此的意思。
　　长久的对视之后，黑衣少年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仍旧是那种恶质的笑，那笑容渐渐放大，笑意掺杂进戏谑的眼瞳，显得那么的不怀好意。
　　一瞬间，白龙巨大的眼瞳紧缩，他转头看着在广场上厮杀的众兽人，一道短促的笑声猛地从喉咙里发出，却又戛然而止，一息后，又变为苦涩的大笑。
　　真可笑，他真为他们可怜。
　　神明到底在算计什么 ？
　　还是在开一个天大的玩笑？
　　兽人们看见了白龙的目光，却不解其意。
　　讽刺？嘲笑？太息？无奈？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们？
　　就在唯一的兔族兽人快要被狼族兽人扑倒时，猴族的兽人一刀砍下了狼族兽人的头。
　　终于，剩下了十二个种族。
　　神殿前的血水，正顺着他们来时登上的阶梯一层一层流下去，气势恢宏的神殿在这一刻宛如阴森地狱。
　　白龙看着剩下的兽人种类，毫不意外这个结局。
　　一大半，不，甚至是更多数，都是食草兽人。五十二令里，最弱小的那一部分。
　　他回过头，对黑衣少年说了一句话，他说：“如神所愿！”
　　这四个字重重的砸在了胜利者们的心上，却也让他们不敢细想。
　　他们拂掉沾在头发上的肉沫，拧干兽皮裙上的血水，尽力打理自己，努力恢复了几分整洁，却都在变回人形的白龙面前自惭形愧。
　　那身软甲轻袍，一尘不染，与众兽人的狼狈不堪仿若云泥之别。他们不禁心想着，自己真的有资格踏进这神圣庄严的大殿吗？
　　黑衣少年并不理会他们这般紧张忐忑的心情，他跳下瓦檐，推开神殿的大门，像是一位好客的主人一般，躬身伸手笑道：“请进。”
　　只是那笑容，相当……讨厌。
　　最先踏进去的是白龙，在踏进门内的那一刻，他突然对站在门外犹豫不决的众兽人轻声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引来了所有兽人惊恐的目光，就像是在责怪他说了什么禁忌的事情。
　　就在那句“如神所愿”被说出后，他们就已经知道，却又不敢相信的事情。

　　倪晴可合上书，捏了捏后脖颈，长时间低头看书，她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要断了。
　　“乐乐，第一章只有这些吗？”她翻到第二章，却发现第二章已经在讲战争与贸易了，“十二生肖得到神髓的过程呢？白龙说了的话的内容呢？黑衣少年最后怎么样了？怎么统统没有啊？”
　　卯乐乐抬头看了看书页，点头道：“对啊，一直都没有，这一段历史一开始就没有被记载进去，没有人知道白龙说的什么，也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先祖进到神殿后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倪晴可直觉这里有问题，如果是害怕别的种族的报复也说不通啊，因为前面厮杀的历史都被记录了下来了，没道理把得神髓的过程选择性忽略掉，这才是重点好吧。
　　“不知道，我只知道在先祖得到神髓后，没过多久，五十二令就爆发了大战，死了很多兽人。”
　　倪晴可点了点头，毫不意外会发生这场大战，想想都知道，那么多兽人去了神殿，回来的却是极少数，真相被挖出来的时候，战争也就不可避免了。
　　她叹了一口气，决定剩下的明天看，她向来不是好学的学生，今天接受的信息已经够多了，她要消化消化。
　　倪晴可看了看屋外的天色，唔，天都快黑了，她起身对卯乐乐道：“我先回去了，乐乐你也别看书了，天晚了，该睡觉了。”
　　这个世界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天黑了只能睡觉，导致她现在到点就困，从不熬夜，就连皮肤都好了不少。
　　“嗯，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就回房，圣女姐姐晚安。”
　　“晚安。”倪晴可打了个哈欠，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