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有余孤》八尺书

32、第三十二章 小黑猫，喵喵喵

　　倪晴可在神殿的藏书阁泡了一天，大致了解了天赋是什么后，就开始在揽月城里乱窜，现在城里的兽人都知道她是圣女，对她都异常热情，更何况现在吃饭卖东西只需要签个名字行了，那些店铺老板就会每三天去神殿结一次账。
　　也就是说，她终于过上了腐败的吃喝公款的日子。
　　走在路上，来来往往的商贩见到她都会热情的打招呼，“圣女大人，今天有新鲜的鱼你要吗？”
　　“要呢，”倪晴可惊喜的凑过去。
　　因为先前有一次晚上给自己开了小灶，被众族长闻到香味，此后就都是她做饭了，就连神殿里的厨娘也都成了打下手的。
　　“圣女大人，我这儿有新鲜的红枣糕呢，您不看看？”
　　“哦哦，好的，马上来。”倪晴可扬声回答。
　　她如今在揽月城住了一个月，每次出了神殿除了吃就是逛，一个月下来，倒是认识了不少兽人，其中以各家店的老板最多。

　　嘴里叼着枣糕手里拎着大肥鱼和蔬菜摇摇晃晃的走在街上，刚走过一条巷子，倪晴可就听到打骂的声音，夹杂着几声虚弱的猫叫，倪晴可连忙探头看过去，见到刚才卖鱼的老板正拿着扫帚拍打着一只黑猫。
　　那黑猫身姿矫健，避开扫帚，偶尔还给他一爪子，气的老板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哎哎哎，大叔，大叔，这是怎么了？”倪晴可连忙放下手上的东西，走过去直接拎起小黑猫后颈的皮肉，一手挡在身前避开老板的扫帚，道：“是不是这小黑猫偷你鱼吃了，你别生气，我帮你揍它。”
　　说着伸手在小黑猫的屁股上拍了两下，力度却轻的和抚摸没什么两样。
　　卖鱼的老板是牛族的，为人和善，如今却突然对一只小猫这般凶狠，究其原因，倪晴可也知道，在整个炎川大陆里，猫族不是很受待见，尤其是黑猫。
　　像这只浑身没有杂色的黑猫更是如此。
　　但是因为炎川大陆有一百年的历史断层的缘故，黑猫不被待见的具体原因现在所有炎川大陆的兽人都不是很清楚，
　　她之前也问过亥雪，亥雪道因为猫族的祖先犯了大错，作为惩罚，就被贬到了大陆最南方生活。
　　那里生活条件艰苦，群山峻岭，少有良田，猫族的兽人也很少在大陆行走。
　　一般来说，除了南方，其余地界的猫都是不能变身的纯兽。
　　虽然长得和兽人的本体相似，但是因为祖先的不争气，没有学会变换成人形的术法，于是被神明剥夺了智慧。
　　而学会变身的动物就是后来的兽人，兽人只会生下兽人，况且兽人们变成本体后，额头都会有族纹，长相也只是和纯兽相似而不是一模一样。
　　再经过万万年的进化，早已经是更高级的物种，现在已经不会有谁会把兽人和纯兽看做同一物种了。
　　连共情的可能性都没有。
　　这是兽人和纯兽最大的来源以及区分。
　　在倪晴可来看，大概就是人类和猿猴的区别。
　　根据进化论的说法，虽然是祖先是同一种类，但是品种不同，人类的祖先学会了思考和使用工具，于是演变成后来的人类，而猴子的祖先没有出现这样的进化。
　　不过这也只是她牵强附会的理解罢了。
　　只不过在她的世界猿猴还是保护动物，而这里的定义就食物。
　　一旦不能变形，在炎川大陆，就默认为可以吃的范围。
　　“拿我的种族来说，长的像猪的纯兽，你当着我的面吃也没关系。”亥雪这么说。
　　之所以说是像猪的纯兽而不是猪族的纯兽，是因为五十二个种族里，是兽人的群体。
　　猪族的族人是兽人，那些只是和他们相似的动物，没有被划分族群，同野兽一样，是食物。
　　但是在五十二令的兽人之间，食肉的兽人不能吞吃其他兽人，这是这个世界一开始就有的法则，一旦出现这种事情，就会有天雷落下来。
　　亥雪说这句话的时候，寅昂从外面回来正捧着一根排骨啃得津津有味，亥雪还笑眯眯的问他味道怎么样。
　　虽说这这样，倪晴可每次在看到猪族的兽人在卖猪肉她还是心里突突。
　　手上的小黑猫自从被倪晴可拎起就消停了下来，一双琥珀大眼望着倪晴可，胡须颤动，乖巧的很。
　　这下可戳中倪晴可的萌点了，干脆将它抱在怀里，小黑猫通体纯黑，蜷着身子窝在怀里的时候真的和一颗煤球没什么两样。
　　倪晴可对着面露难色的大叔道：“不如这样，我带它走，保证它不会再来偷鱼。”
　　牛族的老板自然要给圣女这个面子，只好道：“既然圣女大人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
　　想了想又道：“只是黑猫不祥，圣女大人还是不要过于宠爱。”
　　倪晴可才不管祥不祥，作为一个猫奴，当然不会放任这么可怜的小家伙露宿街头，但也知道这老板是好意如此，猫族既然在炎川大陆是这样的情况，她也不会在境况未明的时候贸然为猫族说理，这会儿就笑着称是，最后顺利的带着猫离开了。
　　牛族的老板给了一个背篓，让她把所有的东西装进去，空闲的双手就正好用来抱小黑猫了。
　　走在回神殿的路上，倪晴可将小黑猫凌空抱起来，面对面数落道：“你啊，看你还敢不敢偷吃，被打了吧。”
　　嘴上笑骂了一句，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倪晴可心情极好，正想将脸埋在猫毛里吸一口，却在闻到一股鱼腥味后顿住，然后若无其事的抬起了头，唉，还是先给洗个澡吧。
　　倪晴可长叹一声，为无法吸猫而惆怅，浑然没有发现怀里小黑猫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等到了神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知道了猫族在炎川大陆不受待见，倪晴可只好将小黑猫塞进胸前的衣服里，还好这是一只幼猫，体型不大，塞到衣服里也只会让人觉得胸前大了一点。
　　一路若无其事的穿过神殿里的层层守卫，将背篓里的东西放进厨房，处理好的鱼也放进了盆里。
　　这会儿夜间凉爽，养一晚上也不会坏，
　　大概是天色已晚，众族长都睡着了，倪晴可在回房间的路上没有碰到任何人，正要松一口气之时，却在快要进房间的时候被拦住了。
　　“圣女大人，怎么这么晚回来。”
　　戌茫在倪晴可背后站的笔直，这位犬族的族长总是一身黑衣，身长玉立，挺着宁直不弯的腰板，老实说，如果倪晴可有他这样时刻挺胸抬头的自制力也不会现在动不动腰疼。
　　倪晴可不动声色的拍了拍胸口，示意小黑猫老实一些，转身便笑道：“戌茫啊，你怎么还没睡呢？我今日去歌舞坊的姐姐们那里听曲去了，玩的太开心就回来迟了。”
　　鸡族的兽人能歌善舞，这是天赋，女子更是个个一等一的美貌，在炎川大陆开了不胜数的歌舞坊，倪晴可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去那里转转，心想着在歌舞的熏陶下自己不说体态婀娜，至少别那么汉子就成。
　　这事他们也都是知道了，回来晚了也不说什么，揽月城里治安很好，更何况她是地位崇高的圣女，也不会有兽人敢对她图谋不轨。
　　戌茫道：“亥雪一直在等你，等的睡着了。”
　　“等我？”
　　“等你回来，想给你说她明天想吃小笼包，结果没撑多久就睡着了。”戌茫一板一眼的回答。
　　亥雪每日起床晚，往往是饭做好了才睡醒，如果想吃什么真的就只能提前一天决定好。
　　闻言，倪晴可哭笑不得，这太像亥雪会做的事情了，明明写个纸条贴在她门上就好了却偏偏要亲口说。
　　“嗯，我知道了，我明天做小笼包，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都行，”戌茫道，目光落在她的胸口，眉间微微一拧。
　　倪晴可正准备推门进屋，嘴里随口道：“那我先睡觉去了，那也早早睡。”
　　门刚被打开一条缝，就被戌茫伸手挡住，门又合上了。
　　倪晴可心里一慌，心道不会被发现了吧，她有些紧张，往后退了几步，靠在门板上，
　　戌茫面对着她，他的身高比倪晴可高了一头半，这会儿低下头满满的压迫感。
　　“你胸口藏了什么？”
　　倪晴可被笼罩在戌茫的阴影里，走廊两边的烛火被窗口的风吹得晃动了一下，倪晴可信口胡说：“没藏什么啊，最近吃的好，变大了。”
　　语落她就恨不得捶墙，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点蜡。
　　戌茫是犬族兽人，更是族长，恐怕一靠近她就闻出来了，她竟然妄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瞒过去。
　　现在满脑子就是她真蠢，说的什么话，丢人丢大了。
　　还好戌茫没有对她这句胡言乱语做出反应，只是伸手从她衣领处拿出一根黑色的猫毛，倪晴可欲哭无泪，祖宗啊，你什么时候掉毛不好。
　　“猫族，被神明厌弃，最好不要有所牵扯比较好。”
　　倪晴可脱口而出：“为什么？”
　　“不知道”戌茫道。
　　好吧，亥雪说不知道，戌茫也说不知道，那恐怕十二神使都不知道了。
　　想了半天，只得呐呐道：“那我不是圣女吗，既然是以守护炎川大陆的五十二令为职责，那也要守护猫族的对吧。”
　　如同包含于被包含的说法，如果她要守护的是全部，也就无所谓和其中的哪一族有没有牵扯才对啊。
　　但是戌茫沉默了，气氛有些沉重，倪晴可甚至能感觉到怀里的小东西也似乎因为这样突然沉默的气氛而乖了许多。
　　不过它能乖点还是让倪晴可松了一口气，至少不会让戌茫看到她的胸还会动这么诡异的事情。
　　戌茫侧身站在一旁，脸庞上是因为背光而落下的阴影。
　　“猫族，不在五十二令里。”
　　倪晴可豁然抬头，茫然不解：“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在五十二令里。
　　“炎川大陆，准确的说有五十三个种族，执掌青玉令并且被神明认可的族群只有五十二个，猫族没有青玉令，因此不在五十二令里。”戌茫道。
　　青玉令是族群的凭证，这件事倪晴可也知道。
　　倪晴可突然想起一个可能，声音有些颤抖，“也就是说，猫族可以被定性为……食物？”
　　分明是智慧种族，却被定性为食物，就算被吞吃也不会有天雷惩罚。
　　戌茫道：“是。”
　　他转身帮倪晴可打开房门，对着一脸震惊的倪晴可道：“圣女大人，若是纯兽便无所谓圣女大人喜不喜欢，当个宠物也无妨，但若是猫族的兽人，还请圣女不要与他们有所牵扯，一旦产生共情，不管是杀还是吃，都是难以抉择的事情。”
　　兽人和食物之间不会有共情，但是兽人和兽人之间有。
　　而猫族，却是被定义为食物的兽人。
　　倪晴可浑浑噩噩的点头，进了屋，戌茫嘱咐她早早休息后就离开了，离开前目光在她胸口瞥了一眼，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