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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俘虏 ...

  •   半个巴掌大小的肥虫,两面背甲都烤得焦黄,夹层中的嫩肉微微渗出油汁,洒在上头的褐色植物种子散发着类似肉桂、孜然混合的诱人香味。
      男人把刚刚烤好,还带着火烬余温的食物一手递来,女人默默地接过。
      白天烈日炙烤,夜晚寒冷难熬,无边无际的沙石戈壁,稀少的植被……在这样严酷的生存环境中,这个贫瘠的世界里,即使像锐这样土生地长的野外生存好手,能找到的食物仍是匮乏而种类稀少的,尤其是肉食。但男人总是把最好的食物给她,从来不容拒绝。
      盘坐在岩石的阴影夹角里,王坦用力咬着难得的美味肉食,这些天来她第2次吃到这种少见的奇怪双面甲壳虫,样子虽然难看,但味道真是美得差点让她吞了自己的舌头。这种虫子极能躲,总是藏在石头的夹缝中,一旦被翻出来,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爬窜如飞,惹急了就会喷出黄色的液体,一旦沾上了,连石头都会被腐蚀得滋滋冒烟。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向男人看去,男人正在忙碌地准备着晚上的宿地,平整石砾,又在岩石边挖出一个浅浅的沙窝,她知道这个一定是他今晚为自己准备的“睡床”。
      这个男人极能忍痛,腰背上背负着那么巨大而未痊愈的伤口,王坦却从没在他清醒时听到过一声□□。早上他为了捉这个难搞的虫子,被狠狠地在手背上喷了一大口毒液,虽然他当时立刻将手插在了沙中,但脸色仍是瞬时变白了……
      一定,很痛吧。看着他用不太灵便的左手在坑底认真地铺着细沙,王坦心底一阵柔软,她走过去,只是觉得哪怕帮不上忙,给他擦擦汗也好过站在一边。
      看到她的接近,锐无疑是欣喜的,他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生涩的微笑,脸上严酷的风霜和野性的凶蛮似乎在刹那消融,墨绿的眸中像是盈满了闪烁的星光。这个男人一定极少笑,但他的笑容还真是……该死的有感染力,王坦不知不觉也咧开了嘴,露出一个颇为影响形象的傻笑。
      “坦!”锐轻轻喊道。
      “王坦”这个名字的中文发音对异域男来说是过于苛求了,这几天来“坦”这个亲昵的称呼在女人抗议无效后,成为她的法定称呼。
      男人拉过王坦的手,轻轻按在沙坑上,沙砾温热。这又是锐的一大本事,他总能找到地炎的所在。
      地炎,是这个世界的奇妙产物,多亏有了这东西,王坦终于告别了在他乡茹毛饮血的日子。第一次看到它时,是男人在一块不出奇的砂石地上谨慎地刨了个小洞,王坦好奇地过去张望,幸亏锐反应快一把将她揪开,她仍是让洞里窜出的火焰燎焦了一大缕头发。因为记不熟男人说的叽叽咕咕的名称,王坦把这地下的火起了个毫无想象力的名称——地炎。也许是某种地下矿物的自燃,也许是某种地下能量的释放,总之在有地炎的区域搭窝,即使在寒冷的夜晚也能有个热乎乎的睡铺。
      今晚将会有一个温暖的美梦。王坦愉快地想,抬起头,却发现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紧张地瞪着她身后的远方,金色的竖瞳完全缩成了一条细线,鼻翼剧烈地翕动,他的手越抓越紧,让王坦痛得几乎要叫出声。
      “#¥%……!!”锐突然厉声大喊。
      “怎么了?!锐?!”发生什么事了?王坦还来不及疑惑,突然天翻地覆,被男人一下子扛到肩上,转身向后飞奔。
      道路在昏花的眼前不断后退,男人肌肉虬结的肩背不断起伏,浓重的汗味直冲女人的鼻端。此时,她脑袋朝下,头发披散,象个沙包似的被扛在锐的肩上。道路坎坷,而男人像是拼尽全身力气似地奋力狂奔,王坦只觉得柔软的腹部被硌得生痛,不住的颠簸让她头昏眼花,恶心得快吐了。她努力忍耐,闷声咬着牙,紧紧抱住男人的腰,尽力不让自己影响到男人的奔跑。
      到底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了?王坦不知道。但她感觉得到男人对她的爱护,那种舍了命也要守护的强烈心意,她对这个野兽般的男人有着没来由的信任。
      不停地跑着,男人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肩背的肌肉都有些僵硬,汗水不住地流淌,濡湿了王坦柔软的胸脯。但他仍是坚持着奔跑,仿佛身后有个极可怕的妖魔在追赶。
      没有尽头的颠簸,让王坦渐渐昏沉,耳边呼呼的风声,越来越响,像是有谁吹着尖利的哨子,更像是无数的野兽在嘶嚎。她费力地稍稍仰起头,从她那随着男人奔跑而蓬乱跳跃的红色长发间看去,天色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暗沉,天际一道浓重的墨线摇曳着喧嚣直上,连嚣张的烈日都几乎成了暗淡的红影。
      那,那是什么?!王坦惊愕地望着越来越近的黑线,无法探知的恐怖从心底泛起。耳边的风声尖啸越来越响,地上的沙石也越来越多地被风卷起,扑扑地击打在两人的身上脸上,倏倏作响,脸颊生痛。王坦只是紧紧地抱着锐,什么也做不了。
      天地间几乎在一瞬间黑了下来,那道黑线终于扑到眼前,狂风厉啸,沙尘如幕一般倾盖下来,男人挣扎着前行,终于扑倒,两人滚在地上。一片昏暗的风沙中,王坦紧眯着眼,用尽力气拉着男人的手,锐挣扎着想抱住她,但在狂乱的风暴中,两个渺小人类的力量无疑是无限接近于零的。
      满头满脸的风沙,在黑暗世界中肆虐,男人那只温暖而粗糙的手似乎仅仅握住了一秒,就被狂风吹散。王坦整个身体都被刮到了半空中,唇瓣间一片血腥,这一刻,她再忍不住,厉声嘶喊:“锐!”脱口而出的声音,立时被风沙吞没,砂石瞬时卷进口鼻,再没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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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腹间暖融融的,像是夏日的晨光抚在身上,悠扬的鸟鸣婉转多情,仿佛在声声呼唤着她。又做梦了吗?她不愿意睁开眼,她知道,只要睁开眼这一切又将成为泡影。现实又将回到可怕的烈日、沙暴……
      奇妙而悠扬的鸟叫声愈来愈清晰,这动听的声音像把毛绒绒的小刷子,在她心间的嫩肉轻轻地挠着,钩着她睁开眼,这是什么鸟,怎么有这么动人心弦的鸣声?
      腹间的暖意一阵涌动,散发到四肢百骸,慢慢凝成一股微弱的热流,在她身体间循环往复。鸟鸣的吸引力似乎不再那么强烈。
      逃避现实实在不是她的风格。
      王坦在心底叹了口气,忍着身体间不断传来的痛楚,平静地睁开眼,一时间,她瞪圆了眼珠,这,又是到了什么地方?难道她又又又穿越了?!
      她似乎躺在一个森林里,这应该是叫森林吧?!王坦有些疑惑,毕竟第一次见到粗到几个人都抱不过来的暗红色巨大植株,千万棵密密挨挨地绵延矗立,自成一体,粗壮的树干间没有叶片,无数细长的类似气根的枝条交错着垂到地面。矮小的植被层层叠叠地匍伏在地,黑色的,墨绿色的枝条、绒毛奇异地卷曲着,勉强算得上郁郁葱葱。
      抬起头,似乎仰望不到顶的红色巨树间,那一轮熟悉的巨大暗红色太阳仍在吞吐着烈焰,看来,还是没离开这个陌生的新世界啊!
      王坦有些费力地坐起身,无奈地发现自己又回归自然了,本来就已经少得可怜的绷带装,在狂风沙暴中荡然无存。幸运的是,虽然浑身上下像被大象来回踩个遍似的痛,但似乎小胳膊小腿没断半根骨头,功效全在,甚至全身都没有一点破皮外伤,这让她不得不再次赞叹这新身体看似娇弱实则强悍的内在。
      不知道锐怎么样了?他身上的重伤还没好,又背着自己跑个半死……
      祸害遗千年,野兽自有他的生存之道,多想无益。
      晃晃脑袋甩开心头的担心抑郁,她仰望着满目奇形怪状的树枝藤蔓,琢磨着不知能不能编件环保小褂穿穿。衣食住行,身而为人,总还是摆脱不掉文明的印痕。光着身子实在是不习惯啊!
      悠扬的鸟叫声再次响起,这次她听得清楚多了,转头向声音的来处望去。一棵巨大红树在一人高的枝干间,有着一个黑黝黝的小洞,隐约看得到一只小小的鸟儿在鸣叫。
      王坦一手环在胸前遮挡,慢慢走近那棵大树,渐渐可以看清鸟儿的身形,这可是她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看到的鸟儿啊,宝石蓝的羽翼,深红色的眼珠,锐利如钩的鹅黄色长喙,真漂亮啊……
      “#¥%%—!!”突然一声大喊响起,一块大石头嗖地飞来,咚地一声敲在树洞边,立时惊起了小鸟,鸟儿尖鸣一声扑翅而飞。
      有人!
      王坦大惊,下意识地蹿到树后蹲下身子。
      草丛间倏倏息息一阵响,窜出一个黑瘦的人来。
      尖尖的木质长矛指在她的鼻间。长矛握在那个窜出来的男孩手中,年轻而黑瘦的脸上是得意和狂喜,他大喊:“•¥#•%!!”
      虽然身处此间,语言不通,但王坦非常容易地就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是的,她成了这个异界半大小屁孩的俘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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