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耳熟的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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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声音一直在迟默的耳边盘旋萦绕，自他下了飞机之后。
前两天，迟默带着未婚妻文倩去北京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会议开了整两天，昨晚才圆满结束。今天上午所幸还能抽出一点时间，迟默便带文倩回了一趟自己的母校，带她去探望自己大学的恩师林予明，顺便给林老师送上他们二人的结婚喜帖。
在老师家吃过午饭后，两人就匆匆搭乘了下午的飞机，返程W市。这趟北京之行都是按计划进行的，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今天下飞机的时候，商务舱里发生了一件好玩的事——安静的舱内突然响起了一声“Min min”，洪亮又焦急的男声引得其他几位乘客纷纷转头，去寻找声音的主人。但声音的主人好像并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他接着又连喊了两声“泯泯！泯泯啊！”生动的语气仿佛让人置身电视剧中大型的生离死别现场，只消稍微地联想一下，就能莫名地惹人生笑。从小憩中惊醒的迟默已经听见了好几声零散的笑音。
这莫名让人感到好笑的呼唤大概是从最后两排发出来的，出于好奇，来不及揉揉眼睛的迟默也不自觉地跟着转过头去，伸长脖子，匆匆扫了两眼。
那是一个年纪跟迟默差不多的男人，他定定地站在自己的座位前，略显疲惫的脸上布满了疑惑，眼睛张望着出口，肩上还扛了一个棕色的皮质手提行李包。迟默顺着男人的目光及其脖子的朝向，迅速把视线移往出口，但只抓住了一个一闪而逝的黑色背影，凭借其头发长度、身形和步伐，只能推断出那是一位匆忙离开的女士。
如果没猜错，这俩人多半是一对闹矛盾的情侣或刚吵完架的夫妻，因为他们甚至都没有坐在一起，似乎一个靠前一个靠后。估计他们的矛盾闹得挺深，架也吵得够凶的。
迟默耸了下眉，心里替那位大兄弟敲起了鼓，刚刚那个黑色背影里有一股决绝的气场，说白了就是有一股杀气，虽然一闪而逝，但挡不住杀气太腾腾。
随后他回过神，准备牵起文倩的手下飞机，一转头，恰巧看到文倩正从出口那里收回目光，两人稍一对视，会心一笑。
很快，那个扛着包的男人就从迟默的身边疾步走过，追了出去。
文倩和迟默拿好东西后也紧随其后，下了飞机。
“要是以后我突然在飞机上或者是人更多的地方，大叫你的名字，你会怎么样？”走在机场大厅里，迟默摇了摇牵在他手里的小手，问到。
想到刚刚飞机上发生过的场景，文倩低头一笑，然后停下脚步，转过头对身边的人说：“立马捂住你的嘴。”
迟默也停了下来。他看着她，盈盈的笑意还在她的眼睛里打转。一抹坏笑突然从迟默的嘴边悄悄升起，他使劲吸了一口气，又张大嘴巴，佯装要大喊文倩的名字。
文倩被迟默的假动作吓得花容失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自己空着的另一只手狠狠盖到了迟默的嘴巴上，“你干嘛？别乱喊啊！”文倩没想到迟默真有这样的打算，她刚刚听完只觉得不过是他的一句玩笑，因为以她过去对迟默的了解，他绝对做不出来这样的事。但就今天来看，她所谓的了解终究还是停留在过去的了解，如今已不合时宜了。
迟默同样被文倩的动作吓到了，但紧接着，他就呵呵笑起来，笑得厉害，肩膀直发抖。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迟默被文倩捂得有点喘不过气来，说完亲了亲文倩的手心。
“哼，”文倩撅着嘴，哼了一声，嫌弃地把手从迟默的嘴巴上拿开，转而在他的衣服上擦了好几遍。
“记住哦，下次要这样才能捂住我的嘴。”突然，迟默快速地低头啄了一下文倩的唇，离开，又轻轻地吻上去，再离开，柔声对她说到。
文倩一时间愣在那儿，等迟默说完话才做出反应，她牵起脸上的肌肉，摆出一个幸福甜蜜的笑容，推了迟默一下，又换了一脸你恶心到我了的表情，说到：“咦，这都是谁教你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没谁教，谁能教我啊？我都有老婆了，当然只能老婆教。”迟默说着，一边把文倩搂进自己怀里。
的确没人教他，只不过他模糊记得曾听谁说过这样的一句话，意思大概是只有亲她的嘴巴才能捂住她的嘴。他觉得这句话挺好笑的，借来用用也无妨。
他们继续往外走着，只是迟默的耳边渐渐有个声音响起，而且越来越清晰。
是飞机上的那声“Min min”。
一路上迟默都在不停地拍耳朵，也左右摇了好几次头，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一直试图摆脱那声音，但那个声音就好像在他耳边落脚了一样，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了。许是飞机上的那个人叫得太大声，惊扰了他敏感的神经，也可能只是这个名字听起来比较耳熟大众，多听两遍就忘不掉了。
“你怎么了？耳朵不舒服？还是头疼？”文倩问他。
迟默又使劲晃了晃头，“好像幻听了。”
“那先去医院吧！”看迟默一脸难受的样子，文倩想让他先去医院看医生。
“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可能是这两天太累了。”迟默拉住她的手，连说没事。
司机师傅听到两人的谈话，用本地方言询问起要不要改道去一下医院。
“不用了，师傅，谢谢您啊！”跟司机师傅道完谢，迟默看向文倩，“别担心，我真没事，也快到家了，我们等会儿就在外面吃晚饭吧？”
文倩点点头。这两天来回奔波，迟默都累得出现了幻听，她也不好意思让迟默回家后还要拖着病体做两人的晚餐。
两人在小区楼下的湘菜馆简单吃过饭就回了家，因为实在太累了，他们今天十分默契地取消了每日饭后一起散步的活动。
回到家，迟默照旧先帮文倩换鞋。他心疼文倩需要长时间穿着高跟鞋，所以每次换鞋前都会给她揉一揉脚，而后再套上绵软的拖鞋。
文倩坐在换鞋凳上，微微低头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给自己揉脚的迟默，突然觉得嫁给他也挺好的。她已经有过很多个这样突然的时刻了，她不是顽石，也不是木头，迟默对她的贴心，她时常能感知一二，但每每这样的时刻一过，她又变得不确定起来，不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她想共度余生的那一个。可到了现在，即使不确定也没办法了吧，从她答应和迟默复合的第一天起，他们就是奔着结婚去的，毕竟两个人年纪都不小了，家里又催得急。跟家人和年龄抗争了这么久，他们现在必须要接受现实。
“我先回房休息了。”文倩脱下大衣外套，把衣服和包包一起塞到迟默手中。
“嗯，你先休息吧，有事叫我！”迟默对着文倩的背影回应到。
迟默整理好文倩的外套和包包，小心挂好，然后换了鞋，也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他早早洗漱完就躺上了床，准备睡觉，因为他明天还有一整天的课要上。
迟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迟迟未能入眠，耳边的那个声音虽然渐渐弱了下去，但依旧磨耳，扰得他睡不着。
他决定起床干点什么分分神。
迟默借着床头的灯光爬下床，从床底拖出一个纸盒子，从里面找出一些东西，一一摆到写字桌上，军旗，飞行棋，跳棋，被他从左往右依次排开。
当他正要打开跳棋盘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响起，是文倩，她来问迟默下周末要不要跟她一起回一趟老家。刚刚文倩的妈妈来了电话，让她下周务必回家一趟，说是外婆住院了，想见她一面，估计也是最后一面了。
迟默放下跳棋，打开了房间的灯，说：“进来吧。”
文倩推门进来，一下子就注意到门边写字桌上的棋盘，她快速瞥了一眼，然后看向迟默，问他：“我下周要回一趟Y市，去看外婆，她住院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好，我马上订车票。”迟默拿起手机，立马查询车票。
两人很快确定好回去的日期和车次，买好了车票。
“那我回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文倩打了个哈欠后，捂嘴说到。
“下棋吗？”在文倩还没关上他的房门的时候，迟默突然问到。
迟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特别想有人能陪他一会儿，一个人下棋挺郁闷的。
文倩愣了一下，再次转身推开门，目光落到手边的一盒跳棋上，她伸出食指，在盒面上轻轻摩挲，接着又敲了两下，发出了嗒嗒的声音。跳棋盒子有些旧了。
看着跳棋盒，文倩饶有兴致地答应了他，就当是为了回报迟默下周陪她一起回Y市的人情。“好啊，试试，我好久都没玩过跳棋了，就小时候玩儿过一阵，你怎么会有？看不出来你还童心未泯啊！”
好巧不巧，文倩的话里有三个字生生地钻进了迟默的耳朵里，钻得他脑袋疼，心也不知道为何跟着疼起来。
不过是一个耳熟的名字。
文倩只跟迟默下了两局就回房睡觉去了。没办法，她一直在打哈欠，迟默不忍看她硬撑，便草草结束了棋局。
可想而知，两盘棋的分神效果并不会让人满意，一整夜，那声“泯泯”已经牢固地生长在了迟默耳边。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耳熟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