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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番外-手术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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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手术记
090519
宋礼给她的邀请是一个月前,他要去美国谈生意,见老朋友,大约来回一个星期,问刘明真要不要一起去玩儿。
一个星期不见,对两个人而言是太久了点。结婚以来,虽然两人在一起,也不过是吃饭看电视甚至在同一个地方各干各的,但是却好像彼此已经成为对方的一部分,一时分开,都觉得惶惶不安。
刘明真曾经揽着宋礼的腰,笑着对他说:“我们肯定是天底下最闷的夫妻之一。”他听了,没说话,只是咬着她的嘴唇吻下去。“但也是最亲密最相爱的夫妻之一。”
刘明真没有答应,说:“有两个年终媒体答谢,走不开。而且坐那么久飞机,这时候去纽约照样天寒地冻。我老了,不想满世界疯跑。”
宋礼不满:“你那时一个人背个破包叫一个人满世界疯跑,现在和我一起,叫‘夫唱妇随’好不好?”
她听了嘻嘻笑,在他怀里蹭一蹭,抬头亲亲他的下巴,说:“不错,关键时刻挺会拽文呀。我真不去了,你趁机把该见的都好好见见,叙叙旧,顺便通知一下你的已婚身份,省得隔山跨洋的还有人惦记你。等你回来,我们回家度假去,比哪里都好。”
她一直管去海南叫“回家”。两个人最闷之处还包括但凡度假永远只“回家”。
宋礼听她这么说,把她在怀里抱得更紧,咬着她的耳朵说:“宋太太,我和你结婚的事儿,地球人都知道了,就你偶尔还会忘记身份。”
他临行前两天,两个人在床上更是每晚弄得生离死别一样亲密。
刘明真把睡衣上的两个扣子揭开,露出雪白的胸,装得娇媚的样子,去摸宋礼的前胸:“这位先生,自己晚上多寂寞呀,要不要我陪?”
宋礼也配合她,用手一挡,正色说:“这位小姐,请自重,我有老婆的。”
刘明真的手已经滑到他肚脐以下,目光迷离地笑,嗲声说:“哎呀,谁不知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宋礼再也忍不住,拉住她按在身下。完了之后,宋礼把她抱在怀里,一只手在她肩上流连。突然轻轻按按她肩头锁骨下的一块不大的凸起,问:“这里怎么了?这么大一个包?这两天起的?”
刘明真困的很,含混说:“没事儿,一个粉瘤,长了有几十年了。如果长大了,割下去就是了。”等宋礼再问她,已经睡过去了。
临行前一天,宋礼想抓着她去医院看看那个粉瘤,她死也不肯:“你可好好休息吧,明天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有你受的。我这个已经长了十几年,不差这一天半天的。”他想想也没再坚持。
临上飞机前,宋礼更是嘱咐又嘱咐,什么门窗煤气,注意天气预报,紧急联系人是谁。刘明真笑:“宋老太太,我没遇到你之前,也平安无事三十多年,你还真把我当三岁啊?你是去七天,不是七年。办完事痛快给我回来,甭浪费时间和金钱买东西,结果都是made in China。让我想你想得太厉害,小心回来我折磨你。”
宋礼紧紧抱着她,叹口气:“你这个女人,可不是老天爷派来折磨我的。我也知道你在外面工作好像无所不能,但一时不见,就是担心这担心那。”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宋礼是周三一早走的。刘明真下午抽空去医院看了外科。医生只是让她把肩露出来,稍微端详一下,带上手套按一按,就说:“没问题,现在正好天凉,切除就行了。”
刘明真没动过手术,没陪人动过手术,只是在电视电影里看到血淋淋的场面,于是小心地问:“那个,会不会有危险?”
问得医生还一愣:“什么危险?这只是个门诊手术!”
于是她也自嘲起来,就干脆约了周五上午去做。
因为和纽约时差是13个小时,宋礼给她打电话正好是美国的早晨。接电话时她必然已经上床,听完电话就安心睡觉。在电话里怕他在那边担心,手术的事竟然只字未提。
但是术前一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终究觉得有点紧张,她拨了宋礼的手机。他正和人吃晚饭,接到她的电话有点奇怪。听到她上来就叫“老公”,更是“啊”地一声。她总是“宋礼宋礼”地叫他,偶尔叫他“宋三”,“老公”这个称呼倒是几乎没用过。
刘明真听到他的反应,有点凶地问:“怎么,想不起来你有老婆了?”
“半月,怎么了?你在哪儿?”他看看表,语气中有些担心。
她于是突然觉得很安心,便撒谎说:“在公司上班呗,突然想你了。”
他“唔”地一声:“我看看这边可不可以早走两天。”
“不用不用,你别赶得那么辛苦。我老板叫我,拜,我爱你。”她啵啵两声,匆忙挂了电话。医生已经走到门口叫她,她关机进去了。
剩下的时间,宋礼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连对方都看出来,问他是否有事。他坦言:“我很挂念我太太。”那美国人和他太太对他更有好感,因为“家庭至上”的基本价值观相同。本来他们觉得中国人都是工作狂,而且也很少会这样表楼男女情爱。
晚饭结束,宋礼在车上给刘明真拨电话,居然是关机!他立刻觉得不妙,又给她公司打过去,答复竟然是“刘明真请病假”!他当时差点没跳起来,赶紧打电话给陈俊,让他派人去他家,另外派人去刘明真惯用的医院。
其实真的是个门诊小手术,半个小时从打麻药到缝合。但是刘明真眼睁睁看着医生从自己身上血淋淋地剥下一块肉,又夸张地用黑线缝上血肉,也很是紧张,生平第一次。
下了床,直觉是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没想到有点头晕,于是在外面坐坐,慢慢走出去打车回家了。那会儿,真是想念宋礼,他在多好。
所以宋礼忐忑不安地大约等了五十分钟,听到的结果是,刘明真在医院做了手术,已经回家了。
陈俊只觉得电话另一端的生意,冰冷恐怖得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什么手术?”
陈俊在25度的暖气房里打一个机灵说:“三哥,你别急,只是个门诊手术,医生说是切除粉瘤,缝了五针,七天后就拆线。病人,不是,三嫂完全可以正常洗澡上班。你要是觉得不放心,我让我老婆去照顾她,她心细…”
宋礼打断他:“不用了,我这就回去。”
刘明真准备得很充分,把两天的饭之前都做好。她不知道周五晚上的电话,是宋礼一早在飞机场打给她的,他声音里有什么不太一样,她也没在意。麻药早过了,伤口有一丝丝痛而已。他问她白天做什么了,她撒谎说:“媒体rsvp,两个客户一起一百多家呢。”
他只是“嗯”一下,有片刻两个人都安静,宋礼突然叫她名字“半月”,“嗯?”“我爱你”。
她裂开嘴笑了,乖乖说:“宋礼,我也爱你。”他在另一端听了,却恨得咬牙切齿,但是最终忍下怒火,耐心嘱咐说:“早点睡。好好休息。”
她睡过去,因为是周六,外加昨天失血,刘明真睡得很沉,醒得也迟。但是睁开眼就发现卧室里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是宋礼!
她闭上眼睛,心想:医生没说术后会出现幻觉。但是等到她睁开眼睛,发现宋礼已经听到动静,起身走到床边了。她做手术在右肩,于是左手撑着起身,觉得不可置信,但是欢天喜地地问:“你怎么会回来了?难道用了乾坤大挪移?”
可是他面似黑锅底,一脸疲惫,眼睛有些肿,胡子没有刮。一声不响,坐在床边,小心翼翼解开她的睡衣,掀开看到她右肩上包着一小方纱布,干干净净的。
她心里知道不妙,讨好地笑笑,探过身子要吻他,却被他错身躲过去。刘明真心中哀嚎:“惨了,他真生气了。”
“宋礼,”她撒娇的声音甜得发腻,但是他丝毫不为所动。那么生气,声音中却有一丝受伤:“这是你做媒体rsvp时,在办公室顺便做的?刘明真,你真长本事,对我你都能撒谎!”
“宋礼,”她小声说,去拉他的手,这次他没有躲开。“我就是怕你担心,这只是个小小小手术,什么事儿都没有,你要是正常回来,我都拆线,告诉你一点意义都没有。”
“说得真好,一点意义都没有。我老婆躺在手术台上,我却在美国和人喝红酒吃牛排,毫不知情!要是你当时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要是医生误诊了呢?要是处理不好,感染败血症呢?要是…”
她看他眼圈都红了,心中不忍,但是说:“你用不用这么夸张啊!人家是个三甲医院,这个手术简直像打耳洞一样。就算我错了。”
他也没让她说完,起身就走,离开卧室。刘明真也知道自己理亏,叹口气,起身去厨房热杯奶,从冰箱里拿出一块栗子蛋糕,在书房找到宋礼。他斜靠在沙发上,眼睛微闭,满脸疲倦,听到她进来,也没理。刘明真一手端着牛奶,一手拿着蛋糕,惨兮兮地小声说:“宋礼,吃点东西吧。”
他睁开眼睛,看她右手也占着,才把东西接过去放下,责备说:“尽量少用右胳膊。”刘明真白他一眼:“这胳膊又不是废了,医生说一切照常,照常!”
宋礼看着她眼睛喷火,长出一口气,似乎是把怒气压下一点点,拉着刘明真坐在自己身旁,语气还算温和说:“你说,我为什么生气?”
她低头撅着嘴:“因为我没有和你说实话。但是我是怕你这样不必要地担心,这种小事,我完全可以应付…”
宋礼做个阻止的姿势:“先不用辩解,你承认错了没有?”
他什么时候成了幼儿园训导主任了?刘明真不知死活地晃晃头:“我就是运气不好,要是你没发现,什么事儿都没有。”
宋礼听了,气得拍桌子,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狠狠说:“要不是你刚做完手术,我今天就真的揍你一顿!到现在还不知道错,你念那么多年的书,屁用没有!最基本的夫妻之间要互相信任,以诚相待你都不知道?我明白你完全可以自己处理,但是半月,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怎么你总是搞不清状况?你这条命不是你自己的,你还攥着我的命呢!你凡事都应该告诉我,轻重缓急,我自然会判断。如果你事先跟我商量,或许可以等我回来,我陪你去,何苦你自己躺在里面紧张害怕?或者我只派人接送你,省得你自己做完出来打车。”他略停一停,看到她一脸愧疚难过,缓和了口气说:“半月,我知道你的能耐,你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可是你不再是一个人了,不用那么辛苦了,现在有我照顾你,你得放心把自己交给我。我对你也是一样,我难受了,胃疼了,和人生气了,不是一样告诉你,因为你会照顾我,安慰我,逗我开心。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互相分担一切,好事坏事,有个词叫什么——‘相濡以沫’?否则,都自己摆平了,结婚干什么?”
刘明真一边抹眼泪,一边用手捶了宋礼的胸膛:“你去了美国两天,还学会煽情了。琼瑶阿姨的经典台词都没有你说的肉麻。”
他轻轻拢住她,吻吻她说:“半月,我们生个孩子吧。那样就有个血亲的人连着我们,否则你看,我们有时还见外客气呢。有了孩子,你是孩子他妈,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奴役我了。”
刘明真在他怀里听得目瞪口呆,问:“你这思维还真和一般与众不同,这两者之间他有逻辑关系吗?你要是喜欢受虐,早吱一声,当祖宗谁不会啊,我最在行!”
宋礼听了,闷声笑,最后说:“我说真的,我想有个和你的孩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