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秘密 ...
-
连海平道：“你怎么这么爱吃狗肉？”
惠山略有迟疑，道：“你憋了半天，就只有这么个问题？”
连海平道：“你每次吃狗肉，都要喝这种奇怪的大曲，每次都喝得飞快，喝很多。我十三岁开始喝酒，喝的也是烈酒，可是你喝的这种酒我喝上一碗就要睡上一天，配上狗肉，半碗我就得睡上一天。”
他顿了顿，道：“我猜，你这酒可能是某种药，而你可能身有某种隐疾。”
惠山道：“那也未必，说不定我就是口味重。”
连海平笑道：“大和尚又故弄玄虚，我十三岁开始喝烈酒不是因为我爱喝，是不得不喝。六年前，我进山打猎，捅了七翼寒蜂的窝，因而中了蜂毒，下山后大病一场，大夫精心救治才让我捡回了一条命。只是毒未能彻底清除，每日必须要服用烈酒才可以压制寒毒发作。可我每次喝完你的酒，半个月寒毒都不会发作。”
惠山又给自己添上一碗酒，又是一仰而尽，大袖一抹嘴，道：“好小子，真能沉得住气，不枉我救了你一条小命。”
他提起酒坛，拍碎整个泥封，递给连海平看。连海平借着光，看到半坛清冽的酒，酒坛底居然有三只活物：一只浑身长满灰白色颗粒状细包蟾蜍，一条黑紫相间、背上一条鲜红细线的蛇，还有一只绿毛蜘蛛！他只觉腹中翻搅，几欲呕吐出来，手中捧的酒坛再也拿不稳，松手掉了下来。
惠山伸手一抄，抢过差点摔碎的酒坛，道：“罪过罪过，这一坛续命良药差点就让你给毁了。”
连海平强忍住恶心，道：“老和尚，你弄这些毒物泡酒，还说什么良药？！”
惠山晃了晃酒坛，像看宝贝似的看着那三个毒物，道：“天生万物，并不分良莠，所以才有‘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一说。世人势利，强自将物分好坏、人分贵贱，凡是对人有利的，都不吝赞美，对人有害的，都欲除之而后快。在你看来，这三个毒物丑陋恶心；在我看来，它们简直要美过天仙，因为它们能救你我的命。”
惠山放下酒坛，解下衣衫，慢慢露出上身，只见他胸口上一个碗口大的黑斑，浓黑如墨，道：“这块大黑斑是当年仇人用阴毒功夫所伤，我费劲心力，才将这郁结的毒气控制在胸口，只是这毒太厉害，必须辅以药物压制。十年前，我远赴流云国，从一宗主那里求得这药酒之方，如果不是这些毒物，这个碗口大的黑斑早已扩散全身，到时我将全身溃烂，手足无力，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块块烂完。”
连海平吃惊地看着那块黑斑，道：“什么样的人，居然有这样狠辣手段？”
惠山苦笑道：“中州国现今的国主，慕容唯我。”
连海平又是一惊。
惠山接着道：“方才星星海那两杀手叫我李国师，十五年前我正是中州国国师李三悔，只因中州皇室之争，宫廷惨变。”
连海平道：“我猜你曾是个大人物，却绝对猜不出你居然是这么大一位人物。中州皇室的事我也听说过，说是当年中州太子下巫术咒死先王，现任国主慕容唯我兴义兵讨伐太子，最终迫使太子畏罪自尽。”
惠山摇头道：“这都是得势之人在栽赃陷害，太子非但没有咒死先王，反而是因为搭救先王而死，慕容唯我居心叵测，篡位之后又叫人如此诋毁先太子，不过是为了掩盖他的禽兽恶行。当日我不愿臣服，被他用计暗害，游荡江湖这么多年却依然不能给先王先太子报仇，实在是无能啊。”
他想了想，又道：“我隐身清平镇，一则为了躲避慕容唯我的追杀，二则也是希望伤愈之后可以联络旧人，早日报了大仇。今日看来，只怕此仇未必能报了。”
连海平道：“你是指星星海这两人的追杀？”
惠山道：“不错。星星海司空无明一生在寻找当世十二灭神绝兵，他既然闻到味道了，断然不会指派这两个小喽啰来。”
连海平奇道：“十二灭神绝兵不就是个传说吗？”
惠山摇头，道：“非但不是传说，简直千真万确。”
连海平道：“如果十二灭神绝兵是真的，那灭世的传说岂不也是真的？”
惠山点头道：“正是。”
连海平不由得挠头，今晚的信息量太大，他觉得得消化消化。
良久，他才开口问道：“官方明明都已经声明这是谣言，并且严禁民间讨论。你为什么这么肯定那是真的？”
惠山笑道：“所谓谣言，不过是不能公开讨论，却又不得不说出来的预言。七大国严禁这些话题，可惜这么多年，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你还认为是谣言吗？”
连海平道：“为什么会灭世，又为什么会有十二灭神绝兵？”
惠山忽然眉头紧皱，侧耳听了听，道：“有高手来了！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我再跟你详谈，你现在赶快带上你的碗筷，躲到大殿月老身下的地洞。要快！”
连海平不禁有些奇怪大和尚为何突然如此紧张，见他丝毫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便赶紧抓起自己的餐具往大殿走。他走到月老身前，附身查看，并未看到任何地洞，刚要问惠山，惠山飞身跃到身旁，在神像下方一块石雕的蝙蝠身上一按，便听见神像后方有石头移动的声音。连海平探头一看，一个半人高的洞口出现了，洞内居然还有亮光。惠山嘱咐他老老实实呆在洞里，千万不要发出任何声响。连海平只得照做，才弯腰进洞，石门便哗的一声紧闭。连海平满心疑问，但有一点非常明确，惠山这老和尚有太多的秘密，这地洞也是其中之一。
寻常挖在地下的深洞难免会十分的潮湿，并且会有种难闻的土腥味。眼前这个地洞既没有一点潮闷的感觉，有没有土腥味。洞内宽阔干燥，几根燃烧的火把将四壁照的非常明亮，只是这洞内除了四壁上挂着的字画，其余空无一物。连海平心里记挂着什么样的高手会让惠山如此惊慌，联想到刚才惠山受伤的事情，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大和尚身受的伤可能远比他想的重，否则星星海的杀手怎么能伤了他？恐怕大和尚这次真的有危险了。
他心急如焚，又谨记着惠山刚刚的叮嘱，并不敢溜出去看外边的情形，只能烦躁地站在洞里四处张望。四壁上的字画有的是大段密密麻麻的文字，更多的却是一个个赤身光体的光头。他自思既然不能出去，索性看看老和尚这些奇怪字画。
连海平先看那两幅写满文字的字画，那起手处写着《太上朝天奔雷真经》，细看时，见那总纲写着“余闻，练气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与之，所谓损有余而补不足。余不以为然，夫气者，阳实阴虚，阳者天气也，主外；阴者地气也，主内。天地有别，如何损不足以奉有余？”
连海平知道这是练气之术，他年少生病，之后一直体弱，家里曾给他请师傅教他功夫。这练气之术师傅也曾教过他，并且反复叮嘱，必须要阴阳协调，水火相济，否则阴阳冲突，轻则瘫痪，重则丢掉性命。这总纲开宗明义讲的偏偏不是什么协调相济，再往下看去，居然一味强调舍弃不足，化虚为实，求缺为圆。连海平吃不准孰是孰非，便跳过那两幅经文，转去看那人像图。人像图一共八幅，每一幅上都是一个不同姿势的男子，这些人像或立，或卧、或哭、或笑，每一个人的样子都不一样。每一个男子身上都有一条粗粗的红线，并且顺着特定的方向总是绕出一个大圈，再回到起点。
连海平看着这一个个神态各异的人像，觉得有点滑稽搞笑，又觉得每一幅人像看过去让人特别放松。于是回过头从第一幅图像仔细看起，画像中的人两腿微曲而立，左手掌心向上掌沿贴于肚脐之下，右手平托与右肩，一条红线自左足下涌泉学而出，穿过全身，进右掌劳宫穴，而后一路左进，串起左肩诸穴位，再一路向下归于左足太冲穴。红线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各个穴位，有些地方重叠模糊，连海平不得不仔细去看。那人像边上又有几行小字，写着“夫气行上千里，周三千里，运行八十一域，更迭朦朦瞑暝。北斗九星，二星阴不见，相去九万里，以沈润八十一州、八百一十域。北斗当昆仑上，抱昆仑，气运注天下。”连海平反复咀嚼这几句话，又回头看人像上的红线走势，忽然心神大震，只觉下腹一阵轰鸣，如同高山积雪骤然崩塌，又如长河冰封忽然解冻；良久之后，一股热气自丹田冲出，下意识的顺着那红线上的方向浑身游走，只是行过一遍之后总觉身上有些地方有些酸胀，他略加思考便恍然大悟，立刻按照图上身形依样而立，再次运转丹田气流便觉通体安泰，说不出的舒服。起初这股气流只是缓慢游走，如同高山融雪形成的涓涓细流，这股细流慢慢汇聚成河，随着河水渐渐增多，水势也逐渐变急速。约莫一刻之后，连海平浑身出了一层细汗，只觉神清气爽，便是此时他就算是傻子也明白了这画像中的练气法门与自身大有好处。他去看那第二幅图，那人像单脚而立，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脸上却是目瞪口呆之状，只是人像身上的红线走势却又完全不同，他立刻照样而学。他沉浸与这几幅图像，一一学习，每学完一幅图便觉身清而气爽，神完而气足，等到按照第八幅图运气结束，忽然脑海中一声惊雷，浑身经脉如雨点般跳动不止，各个关节也噼里啪啦连环爆响，紧接着一阵针扎般刺痛从全身各个穴位穿出，这种痛越来越激烈，连海平一跃而起，只觉疼痛难忍，一拳击打在墙壁上，随即喉咙一阵甜味，一大口血喷涌而出。
连海平呆立当场，怕是误信了墙上这些人像，练错了邪功，致使自己深受重伤。他看那吐在墙上的血并不是红色，而是深紫色，甚至隐隐透出一股腥臭味，不禁深深后悔起来。许久之后，他慢慢活动筋骨，并未察觉任何异样，又将从前教习师傅教的那些粗浅的拳脚施展开来，居然之前的刺痛之感全消失了，每挥出去一拳，踢出去一脚，总觉无比畅快。于是他越打越快，一招一式之间，竟然夹杂了风雷之声。他确信自己练成了高深的内功，不禁欣喜若狂。图没有问题，那两幅经文自然也不应该有问题，他又去看那经文。才刚看到一段，洞口外忽然传来咚咚的声响，有人在敲这石洞上的月老像！
连海平这才想起，惠山还在洞外御敌，他方才练功入迷，居然完全忘了这回事。
此刻忽然传来敲击神像的声音，难道惠山已遇不测？惠山叮嘱自己无论如何不要出去，但这种情形下，自己如何能够龟缩逃命？
无论如何，他得出去看看。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4章 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