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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浪子浮行 ...

  •   清平镇有一户郎中姓陈,育有一女陈敏芷,此女自小聪慧跟随父亲学医,年纪轻轻就能坐堂问诊,很有些名声。小姑娘容颜清丽,自然有不少人惦记,其中就有侯家二公子侯发仁。起初候二公子还能装装样子,妄图以富贵逼人,熟料女大夫平日虽然做的是笔墨活计,写起药方来一向杀伐果断,像候二这种大小就深受酒色熏陶的浪荡公子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候二每天变着花样到她看病的药堂转悠,她一点没觉得有啥兴趣多看几眼,反倒是想给他开几幅生精补肾的方子。后来候二看这姑娘不上路,姑娘他爹又是个怕事的,居然弄了一帮子流氓地痞强占了医馆,非说姑娘他爹开错药吃死了他们家奶妈,必须得小姑娘以身抵债。

      老头当然不愿意把如花似玉的姑娘往火坑里推,又没有什么好办法摆脱这些流氓地痞的纠缠,思来想去只能想办法带着女儿离开清平镇。问题是侯二天天登门骚扰,他们连脱身的机会都没有,老头愁的嘴上一溜水泡。女儿倒是镇定的很,她见候二除了言语纠缠之外并没有做什么更出格的事,想来也是忌惮她医者的身份,医生固然能够救人,杀人的手段也不少。真要是把她抢了去,哪天她在身边下个药药死自己也不是不可能,何必嫌命长呢。

      她眼见再不管,老头嘴上的泡得顺到脸上了,于是她写了一张条子“姑娘,药,澡堂”,告诉她爹,找机会送到清平镇连家,亲手交给连家公子连海平,请他到医馆一叙。老头将信将疑,连家是清平镇的大户人家,凭什么会因为这么一张莫名其妙的条子就来蹚候二的浑水。女大夫偷偷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有一年,中州国卫尉鱼岐山的母亲带着孙儿赴都城团聚,路过清平镇。对于清平镇的头面人物来说,这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巴结机会,一应饮食和娱乐消遣都准备的妥妥当当。鱼老夫人祖孙一行受到热情款待,自然十分满意,纷纷表示地方上如此盛情,爱护之情难以言表,自然将来会有鱼岐山大人表示感谢,清平镇的各路豪强自然也非常高兴。为了把气氛搞得热烈一些,侯家的大公子准备了一个戏班子给老太太助兴,还包下了镇上远近闻名的温泉,方便老夫人一行洗尽风尘。这就是侯家高明的地方,像鱼岐山这样的大官,送再多的财物都没用处,一则是小地方没什么像样的东西,送出去人家未必看得上,容易肉包子孝敬狗;二来真要是送多了,容易露富,下回搞个粮草摊派什么的铁定跑不了。与其花大价钱打水漂,不如好好伺候老太太小少爷,有他们在鱼大人面前说句好话,比什么都强。所以,当李家连家一个个夜明珠灵山玉献宝,侯家则是什么酒糟咸鱼开胃翡翠小萝卜养生延年义君粥之类,老太太视珠宝如无物,对侯家这些小玩意儿却是钟爱有嘉,当晚与众人用完晚餐,又和几个当地头脸人物去了侯家。老太太一边品着侯家的小酒食,一边听着戏班子的乡野小曲,感叹一路上从来没有这么舒坦过。戏班子唱曲的姑娘都是候二费心从各个行院搜集来的红人,一个个都是舞弄风月的高手,几担秋波送出,鱼家少爷早已兴趣盎然,若不是场上还有奶奶在,早就命侯家人清场。这一切候大都看在眼里,本来一切都是他亲手策划的,他的目的就是牢牢抓住这祖孙二人,将来必要的时候为他所用。他看着几乎已经安耐不住的鱼少爷,笑着邀请用过晚餐的祖孙二人去温泉泡澡养身。老太太毕竟上了年纪,热闹一阵不免疲态尽显,不愿再去折腾什么泡澡,见孙子跃跃欲试,倒也不愿意拘束了他,毕竟一旦回到都城他老子一定会严管。她知年轻人在外容易胡闹,吩咐孙子不可乱来,饮食要有度,如要饮酒只可以喝自家带的家酿酒。鱼大少一一答应。

      众人见老太太去后堂休息,便各自散去,候大早就命那唱曲的几个女子留下,又附身在鱼大少一边耳语,说晚上唱曲的几位丽人也会一同去温泉,届时可以一边泡着温泉,一边饮酒,一边戏水。鱼大少眼中放光,大声吩咐家奴带上自家上好的酒,晚上不醉不归。

      那几个丰骚娘们见到候大和鱼大少挤眉弄眼的样子,心知晚上有机可趁,纷纷彼此嬉笑,在场上愈发勾人。

      在现场还有一个人一直在留心候大的一举一动,就是连海平。候家前些年看中了一块风水地,有术士批此地“一地吞月,葬于此则后世子孙‘文成武得,一统湖江’”。但这块地并不是侯家的,而属于连家,连家得到消息,早一步将祖坟迁于此,侯家人自此便视连家为眼中钉。而今侯家费尽心机巴结中州大官,万一要是成了,将来借机寻仇,连家恐怕不免家破人亡,连海平思来想去,必须要破了候大这一手。

      他偷偷溜到陈郎中的医馆,恰逢老郎中深夜出诊,只有陈姑娘一人,他便花言巧语将医馆里的泻药全部买了去,然后又花钱买通侯家仆人,混进温泉,偷偷将药倒进了鱼家的酒中。

      惊心动魄的局面就这么发生了。

      当时侯家兄弟正陪同鱼家大少跟那一帮戏子胡混。原本是少爷们在温泉泡着饮酒作乐,戏子们在边上唱戏,唱着唱着就被拉下水。这几位虽然年纪不过十八,却早已经在风月场上摸爬滚打,什么局面没见过。三个男人如何肯放过这群浪货,一杯杯酒殷勤的劝,她们半推半就,一个个娇憨有余丰骚有余,一时间池子里春色无边。

      正当侯大搂着姑娘也要得手之时,一阵内急如同有蛇要从屁股后边窜出一样,他痛苦的推开姑娘急忙用手捂腚,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明显感觉有东西从下边喷薄而出。他又急又怕,好不容易哄得鱼公子开开心心,偏偏这个时候肚子不争气,要是这个时候换了鱼公子的雅兴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么?

      他偷偷示意候二,想让候二带鱼公子起身换地方,哪知候二也是一脸苦相中透出不好意思,暗叫一声不好。再看鱼公子,他也不知怎么的不再动手动脚,连那几个戏子也一个个突然安静下来了。原来大家都蹲在水里不好意思了。那从每个人身体里喷出来的稀黄之物很快飘到水面上。一个原本趴在鱼公子怀里的姑娘突然大叫一声翻身爬上岸,只是她后背对着鱼公子,那难以言说黄色之物,如同飞箭一般窜了鱼公子一脸。鱼公子受到如此强烈的刺激,忍不住张嘴大叫,十分巧妙用嘴分担了不少奔向他脸部的异物。这下子其余的人都坐不住了,一个个惊慌失措的窜出水池,在大厅惊恐地看着鱼公子,浑然忘了自己身体里的洪荒之力还在不断发射。

      鱼公子哪里遇到这种场面,不顾水里飘着的各种污秽,赶紧洗漱,这才爬出温泉。破口大骂了两句也惊呆了,只见那几个人盯着自己,瞠目结舌,后头还不停地喷着黄色的液体,有的头上脸上都还残留着没清理的异物。本来上来的时候他还用手紧紧捂着,其实根本捂不住,不停的有东西顺着他的手指缝冲出来,最终他还是放下了手,既然大家都一个德性了,他也没必要逞强做无谓之举。

      于是几个年轻男女,这就样你看这我,我看着你,相顾无言,只有从各人后端传出来的奇怪声音和夹杂在空气中的酸臭味道久久不绝。

      鱼公子死死盯住候大,两眼几欲蹦火。候大终于成功地让鱼公子这辈子都忘不了他。

      鱼公子是被人连同侯家兄弟一起抬回来的,三个人都已经拉虚脱了。侯家连夜将所有与这件事相关的人统统都抓了起来,严刑拷打,尤其是那几个戏子。可怜那几个女子平日里都是脂粉堆里的红人,男人眼中的极品,几番臭揍下来,已是气若游丝,命如悬线。查来查去,最终发现问题出在酒里,可酒又是鱼家人自己带的,至此无解。

      第二天鱼公子一早就跟祖母走了,是他祖母扶着上了马车。不少人送行的时候看到头天晚上还有说有笑的鱼老夫人两眼通红、怒气冲冲,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几天后镇上的温泉馆停止营业,老板一家人也不知所踪。后来有原来在温泉馆打工的伙计把这件事情偷偷传了出来,一时间成为了清平镇上的奇闻。只是从来没有人敢当着侯家的面来提,否则那莫名其妙失踪温泉馆老板就是榜样。

      陈敏芷听人讲起这件事之后,立刻就知道事情的主谋一定是连海平,那晚他不光拿走了人吃的药,连兽药也都拿走了。当日连海平死活不告诉她用途,她还有些奇怪。只是她认识连海平,早知道此人好作弄他人跟人开玩笑,心底其实不坏,知他不会胡作非为,也就没放在心上。这事发生之后,每每她自己想起来的时候都会大笑一场。每回候二上门滋扰,她都能想象当时他那个德性,自然而然又是莫名其妙的笑。候二会错了意,把嘲笑当成了美人留情,所以才死缠难打,就差动手抢人了。

      老郎中把条子交到连海平手中,他看完摸了摸鼻子问老头什么意思,老郎中说我女儿只是让我递这个条子给你,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她叫你去找他。

      连海平叫郎中先回家,自己当晚就会去找她。郎中更加迷糊,问他你不会是跟我女儿有私情吧。连海平恭恭敬敬的说,老伯你误会了,我跟女儿是朋友,很早就认识的朋友。郎中问我女儿才17,很早能有多早。连海平说,六年前你上山采药,跟她走散了,我跟家人上山打猎,也走散了,我俩在林子里乱转的时候遇到了,后来在深山老林待了三天两夜才被你们找到,从此我俩就成了好朋友,只是碍于你闺女的名节,我俩都是偷偷见面,从没做什么出格的事。郎中说那就好那就好。连海平喜欢把一件事情往细了说,越细别人就会越相信,他更喜欢让别人相信自己想象的真相。这件事情上他有所隐瞒,他跟陈敏芷成为好朋友是因为困在树林里的时候她救过他的命。他俩在深山老林里闲逛,看到一头熊刚好在挖蜂蜜吃,他早就听说野生蜂蜜特别的甜,于是非得要弄两块来尝尝。陈敏芷也饿,她经常跟父亲上山采药,知道蜂蜜虽然好吃,但蜜蜂的毒性也大,被蜜蜂蛰到很麻烦,所以并不敢去摘。连海平等熊走了老远,一个人轻手轻脚的跑过去扒蜂窝,还真叫他扒出来一大块,原来之前熊扒拉蜂窝的时候,有一半蜂巢掉到,被熊手上扔掉的树枝压住了。他赶紧从那半拉蜂巢抠出蜂蜜,兴冲冲的跑回来,谁知他丢掉的蜂巢里边居然还藏着十几只大蜜蜂。这群蜜蜂带着深仇大恨追着连海平满山跑,不一会儿,他的头上、后背、屁股上全是馒头大的包。陈敏芷临危不乱,掏出随身携带的火石,点了一把火,帮连海平驱散了群峰。连海平疼的龇牙咧嘴,眼见的要疼昏过去,陈敏芷去花丛草丛中寻摸出一大把野花野草,拧成一团,又放到嘴里嚼碎,然后让连海平除去衣衫,一一涂抹,很快连海平疼痛大减。连海平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咬着蜂蜜,抱怨陈敏芷为什么扒光了他的衣服。陈敏芷又好气又好笑,不扒光衣服怎么擦药,她一个女孩子都没觉得怎么样,连海平还叫屈起来了。

      两人就这样结下了深厚友谊。

      晚上连海平瞒过蹲在医馆外边的流氓,偷偷钻进陈家,只有陈敏芷一个人在等着,她父亲已经在隔壁睡下了。

      连海平戏谑说,候二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把你娶进门就不消停啊。

      陈敏芷怒道,你就知道躲在一边看笑话,我都快坐不住了,也不见你来帮帮忙。

      连海平道,他们家一直因为风水地的事情跟我家纠缠不清,我也不能跟他们正面冲突;再说如果他们发现我俩是朋友,没准还会迁怒于你,局面不是更不好收拾吗?

      陈敏芷道,你就是借口多。

      连海平笑笑,说你要是胡搅蛮缠我就走了。

      陈敏芷大大的眼珠子瞪着连海平,似笑不笑的说出几个字,姑娘,药,澡堂。

      连海平道,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陈敏芷道,这点儿眼力劲都没有,我还开馆开什么病。

      两人相视大笑。

      连海平道,说吧,是不是死活不愿嫁给候二,想想候二当初在澡堂那样,他话没说完又笑了。

      陈敏芷道,你居然跟我提那种人,我当然不可能跟他!我要你想个办法赶紧让这场闹剧停下了,要么他再也不来烦我,要么我和我爹走得远远的;再这么闹下去,我爹迟早要被气死。

      连海平道,侯家树大根深,跟他们起冲突风险太大,依我看还是你们搬走吧。

      陈敏芷道,哼!看来我是真的碍你事了,巴不得我早点离开这里是不是!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就你这个没良心的。

      连海平笑道,咦,当初是谁一个劲儿说野蜂蜜真甜来着,你扒光我衣服的仗还没跟你算呢!

      陈敏芷到底还是大姑娘,深夜灯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些略带暧昧的话让她有些又羞又恼,索性不再说话。

      连海平见她确实生气,倒也不敢再造次,老老实实说办法不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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