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蜜糖》莳酉

5、第 5 章

　　“姑姑！”小唐誉盯着皱巴巴的婴儿奶声奶气地叫道。

　　那时他并不知道姑姑代表着什么，以为是和妹妹的称呼一样。

　　唐眯两岁前，他都叫她姑姑，直到被班上的小伙伴笑过后，他才知道，原来他们的姑姑年纪都比自己大，年纪小的叫作妹妹。

　　唐眯的声音把唐誉从回忆中拉回。
　　“唐誉，我们就去前面的一胜广场吃饭吧，那里新开了一家泰国菜，口碑还不错。”

　　唐誉嗤笑：“还真以为叫你出来吃饭？”

　　唐眯一怔：“不然呢？”

　　“你爸我爷爷下令，务必把你带回去！”

　　“……”老祖宗又要出手了！否掉了程列，下一个又会是谁？

　　唐眯捏了捏突突跳的太阳穴，看来租男友的事提上日程了。那么这之前，还是少和老祖宗有冲突好。
　　要不，还是先遁吧！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车子行驶在城市的主干道，走走停停。
　　突然，唐眯弯下腰，双手捂着肚子，五官拧在一起，痛苦叫道：“痛死我啦，停车，前面停车，我要解决人生大事。”

　　唐誉靠边停下车子：“快点！这里不能停太久。”

　　唐眯走进一胜广场，走到三楼有个靠窗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唐誉的车子 ，她拿出机，给他发了条信息。
　　【老侄子，不用等我了，我刚坐车回家了，好好跟你爷爷说说哈。】

　　过了一会，车子还没起动的迹象，她又发了条信息：【别生气啊，会影响开车的，回头小姑给你带好吃的。】

　　唐誉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好样的！！”

　　不一会，车子发动，向着唐宅方向开去了。

　　打发掉唐誉，唐眯开开心心地来到泰国餐厅，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

　　吃饭期间，郭樽打电话给她，说顾起最后选了她的家作为拍摄场地，最后还吹嘘自己的精准解说，让顾起对她的家有了兴趣。

　　唐眯也不好打击他，说顾起是收了自己的贿赂品。
　　不过，这个顾起还算有点职场人士的道德感，收了她的礼，给了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临挂电话，郭樽提醒拍摄定在后天，这两天把屋里收拾好点。

　　唐眯一愣：“时间这么赶？”

　　“是啊，人家大模特档期满着呢！”

　　*

　　唐眯回到家把莱斯顿酒店的券放网上卖，价格压得很低，不一会就好几个人问了，可听到说是明晚的房间，都纷纷惋惜表示时间不凑巧。
　　反正都挂上去了，如果一直没人买，那她明晚再去住吧。

　　第二天吃完早餐，唐眯就着手打扫卫生。
　　扫地机器人圆滚滚的小身材满屋子转来转去，擦窗机器人挂在玻璃窗外面笨拙挪动。
　　她拿着吸尘器把一些落灰的角落打扫干净；又重新布置了一翻软装。

　　忙完一切，唐眯拍了拍手，这下也对得起她那份好看的稿费了吧！

　　机器停下来后，屋内恢复安静，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了。
　　唐眯一看来电显示，顿时头疼起来。她爸是有多坚持不懈，居然给她打了四通电话，还不罢休。

　　唐眯哀慽慽回拨电话。
　　毫无疑问，这通电话是打来教训的。唐眯自知理亏，认个错，并保证晚上回去吃饭，唐鸿成才忿忿挂上电话。

　　唐眯一成年就独自搬到这里，大学四年加研究生第一年，放假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呆着，定时定侯给老人家打个电话请安，逢年过节回去吃顿团圆饭，简直家和万事兴！！
　　然而父女俩见面，经是常火星撞地球，而这种情况，在他让唐眯找对象之后，尤为厉害……

　　晚上，唐眯才回到唐宅，唐誉刚好从车上下来，见到唐眯，一脸幸灾乐祸：“躲得了昨天，躲不过今天了吧！昨天鸽我很开心？”

　　“不开心！”唐眯心情不好，决定再恶心下他，“早知道你这么不想被鸽，我就在你车上先放——屁，再拉——屎了。”

　　唐誉一脸嫌弃：“女孩子家家嘴巴干净些，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你这么老都没女朋友，我着什么急。”

　　“所以，你是想我娶妻生完孩子，还不嫁吗？”

　　唐眯挑衅地仰着头：“不行么？”

　　“可以啊，以后我儿子叫你什么？”唐誉阴笑一声，“按辈分，该叫你姑——婆吧？”
　　“一个没结婚的老、姑、婆，我都替你脸红。”

　　唐眯也不认输：“等你先有了女朋友再说吧，说不定我比你早结婚呢。”
　　她忽然想到什么，灵感大发：“我决定了，就找个比你小的，以后你天天叫他姑——父！！”

　　唐誉：“……”

　　唐眯刚掰胜一局，却不敢得意忘形，还有个更重要的任务等着她完成呢。

　　进门前，她拿出早准备好的眼药水，仰起头，每只眼睛滴了好几滴，直到眼红红的，眼角流出一两滴才走进屋里。

　　嫂子方敏惠在厨房里忙着，唐鸿成和哥哥唐向文在客厅里下棋。

　　唐眯酝酿了下情绪，小脸皱成一团，带着哭腔走向两人。
　　“老爸，哥，你们要替我作主啊。”
　　“刚刚我碰见程列了，他，他说……要拉我到媒体面前，逼我承认是他女朋友，说这样可以挽回他的损伤。”
　　唐眯故意把遇见程列的事往后挪，以增加新鲜紧张感。她不是圣母，程列都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该找靠山靠一靠了。

　　果然，唐鸿成和唐向文都脸色一凛。
　　唐鸿成把手中棋子一放：“这是程家人的家教了？”
　　他对唐向文说：“向文，去警告程家，居然敢把主意打到眼眼身上。”

　　唐向文安抚父亲：“爸，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让眼眼受委屈的。水东那边的项目本来还想和程家合作的，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唐家人很护犊子，绝不会被欺负到头上，还不动于衷的。

　　唐鸿成招呼唐眯过去，关切问：“那小子有没伤害到你？”

　　唐眯老实摇摇头：“刚好一个好心人经过救了我，不然事情就闹大了。”

　　唐向文对妹妹也是心疼：“有没留下好心人的联系方式，我去当面感谢他。”

　　唐眯：“不用了，哥，我已经送过礼以示感谢了。”
　　反正顾起已经收了她的手机，管他是赔礼还是贿赂品！！

　　这时，方敏惠端菜出来，唐鸿成站起来：“吃饭吧。”然后向餐厅走去。

　　唐眯暗自松了口气，关于程列的闹剧，总算告一段落了。

　　吃完饭，唐鸿成把唐眯叫进房间。

　　一进门，唐鸿成就让唐眯把新鲜水果盘摆在唐眯妈妈的牌位上。唐眯看着黑白照片上，面容苍老瘦削，却满眼温柔的老人，轻轻叫了声：“老妈，我回来看你了”。
　　她的妈妈是在她大一暑假时走的，走得很安详。

　　她来到唐鸿成对面坐下，低着头，挽起衣袖，露出葱白的双手，熟练地沏茶。

　　唐鸿成坐在藤摇椅上，闭着眼睛说：“今早钱大妈过来送红鸡蛋了，她女儿刚生了个大胖子。”
　　“她女儿只比你大一年。”

　　“……”唐眯手上的动作没停。

　　“我什么时候可以抱外孙呢？”

　　“……”唐眯把沏好的茶放在唐鸿成跟前，“老爸，喝茶！”

　　“我啊，那头近喽。”唐鸿成呷了一口茶，“都不知道有没机会见到外孙喽。”

　　“老爸，你会长命百岁的，别担心啦。”

　　“我离100岁，也就差那么十几年了。”

　　“那我保证在你100岁之前能见到外孙！”

　　过了一会。
　　“眼眼啊，不知不觉你也23了。”唐鸿成看了她一眼，“隔壁孙爷爷的外孙回来了，你孙爷爷说人还不错的。”
　　眼眼是唐眯的小名。

　　“你和孙爷爷不是不对头的吗？”

　　唐鸿成哼了一声：“不是听说他孙子还不错，我才懒得理他。”
　　又叮嘱道：“改天你们见个面。”

　　“……”果然还是说到这个话题上。
　　“你这是多怕我嫁不出呢？”唐眯嘀咕，“两个不认识的人坐一起聊，多尴尬呀。”

　　“我和你、妈，你哥和嫂子不都是经人介绍，还不都这么过来吗？”
　　“程列那小子，我和你哥看走眼了，咱以后不找那些明星，就找个老老实实的好人家，踏实过日子。”

　　一阵沉默过后，唐鸿成声音带着沧桑：“你妈走的时候，最大的遗憾是见不到你穿上婚纱。我比她贪心点，想见到你组个家庭，结婚生子。”

　　唐眯低下头，抿唇不语。
　　经过这段时间，她更加明白一件事——唐鸿成对给她找个归宿这事，异常执着。

　　她带着商量的语气说：“老爸，再给我一年时间，我一定好好找找，如果还是找不到，我就接受你的安排。你看这样行吗？”

　　唐鸿成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一年又一年，你就是这样敷衍我的，以为我不知道？”

　　“那你得给我时间找啊。”

　　“怎么不给时间了？你18岁我就叫你找了，你找到了吗？”

　　“……我这不是缘分没到嘛！”

　　“你们年轻人净说什么缘分，媒妁之言不好吗？又不是叫你一见面就结婚，可以多处处，合适了再说。”

　　“每次都叫多处处，哪次不是我不想处，你就差拿刀架我脖子上呢？”

　　“你——”唐鸿成从茶几抽屉摸出一把鸡毛掸子。

　　唐眯对他这个动作最清楚不过了，马上离茶几远远的，一脸防备：“老爸，我都这么大了你还要打呀？”

　　“打你才会长记性！你什么时候让我省过心？净会对着干。”

　　“我这不是和你好好商量着嘛，给我点时间嘛。”唐眯还举起例子，“钱大妈的女儿生孩子也有十个月孕期呢，我就要一年时间不过分吧！”

　　“行！我就给你一年时间！”唐鸿成下最后通牒，“明年我要看到我外孙！”

　　“……不是，”唐眯惊住了，“我们刚刚不是讨论男朋友的吗？怎么就说到外孙了？”

　　“我就想抱孙子，有问题吗？”

　　“肯定有啊！”一年时间，让她哪里弄个孩子？一夜.情吗？

　　“有也不给反驳！”唐鸿成把掸子往茶几上一放，发出了清脆的“啪”一声。

　　响声让唐眯不由得全身一颤，随即脑袋清醒了些。

　　唐鸿成因为情绪波动，喘着大气，以前不算挺直的腰板，此时弯得更甚，鹤发稀松，眼神没了以前的锐利。

　　唐眯记得，年前才陪他做过身体检查，高血压，心脏不好……

　　唐眯很小知道，她的爸爸和别的爸爸一样，又和别的爸爸不一样。他60岁那年，有了一个女儿。

　　空气中有一股陈旧的木质香。房间按照唐鸿成的意思，没有做现代化的改装，衣柜、箱子都是老一辈在民国时期留下来的老古董了；照明的电灯也是最传统的灯泡，灯光泛黄，外壁透着点点斑迹。

　　这个熟悉的，永远带着年代感的房间，唐眯每次进来就像进入了一道时光鸿沟，无论她怎么努力，也不能逾越的，里面还布了个密密麻麻的网，勒得她透不过气。
　　然而，她在挣扎的同时，还要安抚边上同样境况的人。
　　她也是慢慢长大了才懂得，这是一种不可推卸的责任。

　　最终，唐眯妥协了：“……好好好，都听你的！”

　　“不过怀胎也要十个月吧，一年也太仓促了，”唐眯打着商量的语气，“要不，先让我找到孩子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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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咦？这章没有枸杞的身影。下章！！！！来！！！！
捋一捋几个人物的年纪哈：眼眼23岁，枸杞26岁，唐誉29岁，唐爸今年83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