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蜜糖》莳酉

3、第 3 章

　　回到家，唐眯脱掉鞋子，扯下包包扔在地毯上，整个人摊倒在沙发上。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呆，才想起要找齐小线算账。
　　弯腰拾起包包，拿出手机开了机，给齐小线发了个视频通话。

　　对方像是在手机旁等她似的，很快就接起了，没等唐眯开口，她担心道：“你没事吧？”

　　唐眯：“我没事。”

　　“没事就好，真的吓死我了。”

　　“刚刚你打电话给我时，全车人都听到你那些话了。”唐眯算起账，“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多尴尬。”

　　“哎呀，这不是见到帅哥太激动了嘛。我也是被你挂了电话后才意识到不妥。”齐小线问，“那后来怎么样？”

　　“后来，他说……”唐眯学着顾起当时的语气，“我不想出租自己呢。”

　　齐小线静默了一会，随即不客气地爆笑起来。她幸灾乐祸地说：“唐小眯啊，你也有今天了。现在你理解了校草收到你回的‘收到’时的心情了没？”

　　“还是不能理解，”唐眯说，“你说校草对我有意思，但他总是拽拽的样子，我看不出他哪里喜欢我。”
　　“那个顾起就更离谱，我明明只是要请他吃饭以表感谢，他就以为我对他有意图了。”

　　唐眯说到这，忽然意识到，她和齐小线有些事接不上，她问：“你怎么知道我上了顾起的车的？”

　　“我正想问你呢。”齐小线说，“我带的那个实习生，居然一声不吭去跟踪程列了。然后他刚好拍到了你、程列和顾起三人拉扯的名场面，可把他兴奋得啊。他看到程列回场内了，没什么可拍的，就原地多拍了一些你上了顾起的车的照片。要不然你以为我有多神通广大，知道你上了顾起的车。”

　　唐眯心头一跳：“那些照片呢？”

　　“他没经我同意就邀功发到上头去了。”

　　“啊？！”她还是要沾程列的光上热搜吗？

　　“听我说听我说，”齐小线安抚她，“可怎么都没想到大老板居然直接打来电话，让我们把照片删了，一张都不许曝光。”

　　唐眯奇怪：“为什么？”

　　“这不就是我问你嘛，是不是你哥给媒体打过招呼，不许曝你和程列牵扯啊？”

　　唐眯否定：“不会，他除了大事管管，其他没怎么管我的。”
　　她猜测：“是不是程家？毕竟程列的事也闹得挺大的。”

　　“如果程家有这能耐，程列也不会一直被挂热搜了。”

　　唐眯嘀咕：“那会是谁？”
　　谁有这个能耐会让齐小线的大老板亲自制止，不让曝光呢？

　　唐眯随即想到了那个临走前把她气倒的人，便问：“那个顾起，到底是什么人？”

　　“模特啊，不是和你说过了吗。”齐小线说，“你不会怀疑是他吧？”

　　唐眯笃定：“在场只有三个人，我和程列都不可能，那只能是他了啊。”

　　“不可能啦。”齐小线马上否认，“他也才刚回国，就算他再有能耐，手也没那么长伸到我这吧。”

　　唐眯：“既然他才回国，又是一个模特，你齐大娱记怎么就认识他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齐小线嘚瑟，“明天的‘颜热’服装秀，压轴模特就是顾起！”
　　“顾起虽说在娱乐圈内知名度不高，但人家是时尚界的宠儿，露脸的都是一些大牌秀场。听说，明晚的场是他在国内的首秀。‘颜热’早已把这作为一大黄牌大肆宣扬了。”

　　两人讨论了一会，还是对谁撤的照片没头绪。

　　齐小线问起唐眯怎么遇到程列的。唐眯把从后门出去遇到程列，再到顾起经过，恰巧救了她，然后坐上顾起的车的事说了一遍。

　　齐小线对程列愤懑不已，嚯嚯说下次再抓程列的把柄，然后彻底黑死他。
　　然后又就唐眯和顾起的“美丽误会”大笑一番，还笑说这说不定是两人“孽缘”的开始。

　　*

　　可能因为情绪大起大落，造成唐眯晚上睡不踏实，最后转醒，索性起来刷了一部电影，直到天际已泛起鱼肚白了，才重新回被窝。

　　睡得正香时，被一阵又一阵急促的手机震动声吵醒的。她摸索到了手机，眼睛都没睁开就接起，嗡声嗡气地喂了一声。

　　“……不是吧，还没起床？”是郭樽打来的电话。

　　唐眯有气无力地回：“嗯，晚睡呢。”

　　“昨晚去做贼了？我忙完一直打你电话，你居然不接我电话！”

　　“昨晚出了些事，来不及和你说呢。”

　　“出息了啊，送钱都不要了。”

　　“钱”字彻底赶走了唐眯脑袋里昏昏沉沉的瞌睡虫，她坐直身子，眼神烱烱道：“怎么送？”

　　“昨晚叫你来就是和你商量最新一期杂志封面的事，怎么知道你脚底抹油就跑掉了。”

　　“封面吗？”唐眯爬起床，要知道之前有个内页拿点稿费她都很开心了，居然还有上封面的机会！！

　　“对，是时尚版块的杂志封面。”

　　“时尚杂志要我这个家居博主做什么？”唐眯提醒，“提前说明，我不露脸的啊。”

　　“去去去！你脸大呢，谁要你露脸了？”
　　“我们有主推的封面人物呢。”郭樽继续说，“这期我们来点新颖的，找一个素人的家作为拍摄场地，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你啦。不过别高兴太早，我们负责推荐几个家，选谁还是这期的封面人物说了算。”

　　唐眯：“哦，还要角逐这个名额呢？”

　　郭樽又恨铁不成钢了：“昨晚本来让你来和他碰个面增加点印象的，怎么知道你走了，他也提早走了。”

　　“谁啊，这么脸大。”

　　“人家脸可不大，可帅了，还是国际名模！”

　　唐眯有种不好的预感，提前走，还是国际名模，她昨晚刚好认识了一个。
　　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果然，郭樽下一刻说：“叫顾起，你可能不认识，人家在巴黎时尚界可出名了。”

　　唐眯恹恹：“刚好昨晚认识了。”

　　“啊？你们碰过面啦？”

　　唐眯嗯了一声，说：“学长，我还是不参加这次选拔了。”
　　她昨晚那么拽地给顾起送了个中指，就算她的家被选中，顾起知道那是她的家，私心作祟，也不会选的吧。

　　郭樽问：“什么情况？”

　　“没情况。”

　　“得罪人了？”

　　唐眯模棱两可：“情况有点复杂。”

　　郭樽明了，便劝说：“这次的稿费是你之前拿的好几倍呢，看在钱的份上，去道个歉，大家握手言和就完事了。我昨晚也见过顾起，人还挺好说话的，不会公私不分的，去试试吧。”
　　“下午‘颜热’和T牌联办的夏季服装秀，他可是压轴呢。你尽管过来，我给你们一个碰面机会。”

　　唐眯还是拒绝了，就算脸皮再厚，她也没有胜算的。

　　挂断电话，唐眯平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的羽毛吊灯出了一会神。她后悔了，早知道昨晚就忍忍，不竖中指的话，今天去争取，命中的机率还是大的。

　　她抱着被子翻滚了几下，就爬起床洗漱，趿着拖鞋进厨房准备煮咖啡。

　　拉开厨柜，咖啡豆刚好没了，才想起她新买的咖啡豆还没开箱，回到餐厅去拆快递。拆好快递，把剪刀放回去时，不经意看到餐边柜上格里，静静躺着的新手机。
　　是昨晚本来要赔给顾起的手机。

　　把新手机拿下来，轻轻拂去上面那层灰，外包装纸还完整无缺。手机是去年唐誉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因为她现用的手机还可以，就没换新的了。新手机就一直躺列在这里。

　　她拿了张湿纸巾，慢慢把尘埃擦去，擦着擦着兀自笑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解铃还需系铃“机”！
　　嗯，她说的！

　　昨晚就是因为顾起的手机一摔，才有她要微信赔偿手机一事。虽然他不接受，但顾起的手机是坏了是事实啊，盲猜他目前还没有新手机。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雪中送手机。

　　了表歉意的同时，应该可以争取一下新封面拍摄的名额叭！

　　越想越觉得行得通。

　　她笑着掂了掂挺有份量的手机，拿起手机，给郭樽拨了个电话。

　　“师兄，我改变主意了……”

　　*

　　下午，莱斯卡酒店，三楼会场人头窜动，周围光线暗弱，唯独T台上灯光充盈。T台两边坐满人，纷纷注视着台上走路带风，一脸酷帅的模特。

　　人群外，唐眯抱臂站着，注视着台上的一切，显得有些不耐。她问身边的郭樽：“这场秀还要多久才结束？”
　　她本就不是冲着看秀来的。

　　郭樽看了下腕表：“快了，压轴还没出来呢。”
　　随即想起唐眯说昨晚见过顾起，便八卦起来：“昨晚怎么认识顾起的？不会见人家帅就上前搭讪，结果失败了吧？”

　　唐眯和郭樽都是常栗大学毕业的，郭樽高两届。毕业后大家最多的交集就是唐眯偶尔投稿“颜热”家居版。
　　程列的事，很多人并不知道是唐眯差点要和他吃饭谈婚姻大事的事。而她和顾起的认识又牵扯出程列。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何况，郭樽还经常与娱乐圈的人打招呼。

　　她微笑着，撩了撩头发，似真似假地说：“也没什么，就昨晚遇见了，他主动送我回家酱紫。”
　　她也没说错啊，顾起送她回家，也是昨晚发生的事的一部分，就算他真的向顾起求证，也不会露馅。

　　“哦嚯！美女待遇就是不一样啊。”郭樽说，“那他选你家的可能性很大啊，和他好好说说哈。”

　　唐眯沉默，心里闷闷的。经过昨晚的事，顾起选她家的概率应该是最低的吧。

　　她又想起昨晚与齐小线讨论的撤销照片的人，依旧没头绪。她便问郭樽：“那个顾起，你了解吗？”

　　郭樽皱眉道：“他挺低调的，露脸的地方也就T台、杂志和拍广告，其他炒作新闻基本没有，也没什么粉丝基础，私生活没人特意去探究过。不过知名高奢品牌都不看重流量，反而更看重模特的长相气质和表现力。顾起是出了名的高奢品牌的全球代言最多的东方面孔！”
　　他忽然想起来昨晚和同事无意中聊起的：“啊，听说他还投资影片。”
　　接着神秘地说：“玩得还挺大的。”

　　唐眯正想追问，背景音乐骤然改变，T台上的射灯变成了蓝色，一个修长的身影迈着标准的模特步从后方走来。
　　他身穿卡其色薄西装，翻领设计，一路延伸到胸前才有扣子，露出一片小麦色的胸肌，衣服尾摆高低错落，下身是一条西装短裤。
　　他的头发精致打理过，露出光洁的额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许是妆容修饰，原本就立体的脸部轮廓变得更棱角锋芒了。

　　台上的他眼神幽黑，嘴唇紧抿，透露着拒人于千里的酷拽和冷漠。较之昨晚那个笑得一脸玩味的人，又有着不一样的气场。
　　顾起走到T台最前端，俨然成了全场的焦点。

　　唐眯定定地看着台上锋芒毕露的人，完全打断了刚刚的思考。
　　郭樽伸出手掌在她面前划拉两下：“元神归位啦，要看去后台看个够！”

　　“啊？”唐眯定了定神，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看一个男人，看、呆、了。

　　郭樽又说：“走，去后台，给你个争取封面的机会。”

　　*

　　顾起有个专门休息室，郭樽和唐眯进来时，顾起还没过来。郭樽把唐眯带进去后就去忙收尾工作了。

　　唐眯踱步环顾四周，这里面积不大，却很干净整洁，沙发，衣架，饮水机都有。她对模特工作不了解，看电视和一些节目也知道，模特后台远没有这里环境这么好。
　　想来这个顾起待遇很好啊。

　　正想着，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顾起出现在门口，看到唐眯先是一愣，随即沉默地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他上台前郭樽打过招呼，说想让他见一个屋主，想必就是眼前的人了。

　　他还是T台上的那一身装扮，唐眯有点不敢直视，错开视线，调整了面部表情，随即换上笑脸迎了上去。
　　“顾先生，你好啊，你今天真是帅呆了。”她笑意不减地试探道，“还记得我吗？我是唐眯，昨晚你送我回家的。”

　　顾起一怔，垂眸打量起唐眯，像是想到了什么，神情稍微松动了些：“哦，原来是唐小姐啊。”

　　唐眯竖起大拇指：“顾先生真是记性好啊。”

　　“也不是，”他并不领情，看着唐眯带着意味不明，“只是唐小姐太让人印象深刻而已。”

　　“……”
　　不用猜都知道他的话里贬多于褒，但不防碍她继续下去：“顾先生今晚英姿飒爽，台上的灯光都不够您亮眼呐。”

　　“谢谢夸奖。”
　　顾起表情淡淡，走到衣架前，修长的手指搭在身上那件设计感十足的西装扣子上，要解不解的时候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唐眯：“我要换衣服，要看？”

　　看呀——
　　当然是玩笑话。

　　这位仁兄太守男德了，她还是规矩点。这种玩笑开不得！

　　“您随意哈！”唐眯伸出左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即背过身去。

　　狭小的空间静谧，没一会，响起了清脆的皮带扣子解开的声音，接着是衣物与皮肤摩擦出的沙沙声。
　　饶是唐眯再厚的脸皮，脸上的热度也升温了。

　　顾起换好衣服，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喝了起来。

　　唐眯在单人椅子上坐下，说：“顾先生，虽然昨晚已经表达过我的谢意了，但我还是想认真地再对你说一声感谢。”
　　她双腿并拢，双手规矩地搭在上面，微微弯下腰：“谢谢你！”

　　顾起把水杯搁到茶几上，双腿交叠，双手交握着，一手肘搭在沙发扶手上，微笑着说：“唐小姐一而再地对我表示谢意，我不接受，显得我很不领情啊。”

　　“……”
　　知道就好！

　　“好吧，我接受了。虽然是举手之劳，也的确救了唐小姐。那么……”顾起顿了下，“唐小姐今天来是……”

　　唐眯笑嘻嘻地从包里拿出那个没开封的手机，沿着他面前的茶几边角，推到他面前：“我猜顾先生这么忙，还没时间去买手机吧。小小心意，请您收下！”

　　顾起看了眼包装完好的手机盒，又看向唐眯，眼里带着促狭：“这手机是……”

　　唐眯避开手机的事，娓娓道出今天的来意：“听说您是‘颜热’最新一期时尚杂志封面人物，拍摄场地还是由您来定。我的家刚好在几个拍摄场地的候选名单里。”

　　她一手把手机虚虚往前推，一手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放在脸颊，眉眼弯弯：“不知道顾先生可不可以留个眼。”

　　“留个眼？”顾起的视线划过唐眯的脸，最后来到手机上，“唐小姐这是，想走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