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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陆锦森站在阳台上点燃了一支烟,给江海潮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把放在次卧的东西带走。

      对于如此重色轻友的行为,江海潮谴责道:“让我腾位置给谢家宝贝,啧,你不觉得听起来有点儿像狐狸精上门渣男逼迫糟糠妻下堂吗?”

      陆锦森:“陆氏准备找个明星代言。”

      江海潮怀疑道:“代言?你不都自己上吗,你的热度可堪比二线。…我符合你们企业形象?”

      陆锦森:“旗下要出新产品。”

      江海潮被打动:“…新产品啊,那,那倒也不是不行。”

      陆锦森:“三年约。”

      江海潮彻底拜倒在代言的诱惑下:“你放心,新产品出了我就给你开直播介绍,保证帮你免费上热搜,够意思吧。”

      陆锦森:“什么时候来拿东西?”

      于是最后江海潮理智的对陆锦森重色轻友的行为表示谅解:“今天有约了,我明天早上去拿东西行吧?祝你和谢家宝贝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说是第二天早上来拿东西,其实江海潮中午才到。

      他倒是光着手来,一进门就瘫在了沙发上,把脸埋在抱枕里。身后跟着的两位助理拎着两个大箱子诚惶诚恐的陆锦森问好。

      陆锦森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助理,又回头看了趴在沙发上的江海潮一眼。给江海潮助理指了次卧的位置后,陆锦森到冰箱里给自己和江海潮各倒了半杯威士忌端着杯子坐到了沙发上。

      这时陆锦森才发现,江海潮高领毛衣底下藏着密密麻麻的吻痕,最高的一个吻痕印在下颚上,足以看出昨晚的疯狂。

      “你…”陆锦森一句话还没问出口,江海潮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立刻撇清自己“我不是我没有,是他算计我!”

      陆锦森闻言皱眉,拿出终端给江海潮发了个地址。

      江海潮低头一看,是陆家的私人医院。

      “清洗标记手术可以在这儿做。”陆锦森简言意骇。

      江海潮似乎有点心虚,混杂着羞涩和难以言喻的表情,“……不是omega,是beta。”

      陆锦森沉吟着给江海潮重新发了一个地址。

      江海潮点开,婚姻登记处。

      江海潮是娱乐圈里少有的,洁身自好到冰清玉洁的演员。没有恋情,没有绯闻,不嫖/娼,不约/炮,用他自己的话说,就他这张脸,没个五百万和谁上/床都是他吃亏。

      最近江海潮放的是易感期的假。

      易感期的alpha本就不大控制的住自己的信息素,即便江海潮已经服用了抑制剂,如果在发/情期的omega设计诱惑,江海潮还是很容易被引起发/情。

      但如果对方是beta,陆锦森了解江海潮,这是少数他们相同的地方——愿意在清醒的条件下同一个人上/床,就等于愿意和他走进婚姻的殿堂。

      江海潮用力将终端反扣在桌面上,怒道:“我都说了是他算计我的!他知道今天是我的易感期!故意约我出海夜钓不让跟人!会被alpha信息素引起假性发/情的beta那么少!我怎么知道他就是!”

      陆锦森轻轻敲了敲桌面,骨节分明的手攥着杯子摇了摇,酒杯里冰块碰撞杯壁发出闷哑的响声,冷静道:“beta的假性发/情不会引起alpha发/情,你是自愿的。”

      江海潮立刻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瘪了下了,丧气道:“那我能怎么办,把他扔在连陆地都看不见的大海上让他烧死吗?”

      ‘让他烧死’才是正常情况下江海潮会干的事儿。

      陆锦森微微挑眉,用手中的酒杯撞了一下江海潮面前的杯子,抬头喝了一口,“许总?”

      江海潮闷声闷气的应了一声,拿起酒杯灌了一口。

      陆锦森又换回那副意料之中、理所当然的表情,用他昨天中午的话回应他:“恭喜。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江海潮一口气把杯子里的酒全干了,没接这茬,叹了口气道:“我就不该说你随身带抑制剂是被害妄想症,早知道我也随身带这玩意了,关键这概率!这么小!我怎么知道能被我遇上?”

      陆锦森没有给他做心理辅导的准备,轻笑着拍了拍江海潮的肩道:“这叫未雨绸缪、有备无患。”接着起身去次卧监工去了。

      其实陆锦森会随身带抑制剂是有原因的。

      陆锦森是罕见的,由两名omega结合生下的alpha。

      在清洗标记还未完善之前,被标记了的omega即便再厌恶他的alpha,也摆脱不了信息素的控制。哪怕平时抑制剂注射的再多,一旦到了发/情期还是会受信息素的支配疯了一样祈求自己alpha的信息素。

      陆锦森的母亲和父亲都是omega,他们年少相识,顶着世俗的眼光相恋,甚至还怀上了爱情的结晶。

      他们举案齐眉、相濡以沫,但是一切都在那一天晚上被毁了。

      那是一个易感期的alpha。

      契合度高的alpha是能利用信息素引起不在发/情期omega被动发/情的。恰巧,陆锦森的父亲和那个易感期的alpha契合度很高。

      于是一切都这么理所应当。alpha强行标记了陆锦森的父亲。

      当时清洗标记手术还不完善,omega的腺体又是极其精密的器官,清洗标记手术不仅死亡率极高,还容易导致omega长期发/情。

      陆锦森的父亲报了警,选择硬扛过去每年四次的发/情期。alpha的侵犯和发/情期的折磨令陆锦森的父亲身心皆出了问题,陆锦森的母亲辞了工作陪在他身边,用爱和耐心陪他度过清洗标记前、十几年里的五十多次发/情期。

      其中苦痛不为外人知晓。

      陆锦森出生之后立刻做了血检,他是alpha。陆父过不了心理障碍这关,而陆母因为心疼爱人,选择放弃抚养权。于是仅出生三天的陆锦森被同为alpha的爷爷带出了国。

      爷爷没有瞒着陆锦森父母的事。他从小就被教导要收好自己的信息素,按时注射抑制剂,随身携带抑制剂,既防着自己,也防着他人。

      如果说冰清玉洁的江海潮还在戏里和演员有过拥抱接吻之类的亲密接触,那陆锦森就是干净到一尘不染了。别说和其他omega有过亲密接触了,就连他的omega父母都没有碰过他。

      陆锦森年少早熟,学业优异,早早就进了陆氏。

      如果年轻时还能说是沉迷学习无心恋爱,但现在陆锦森已经到了适婚年龄,依旧没有谈过恋爱、没有暧昧对象。陆爷爷这才意识到,陆锦森有些矫枉过正了。

      江海潮留在次卧的东西不多,助理收拾东西的速度也很快,等陆锦森走到门口他们已经开始在各个角落喷洒alpha专用信息素溶解剂了。

      陆锦森没有提醒他们他预订的保洁服务里包括了这一项。这种容易疏漏,又会导致严重后果的流程,自然是多重复几遍才能叫人放心。

      陆锦森认真严谨,仿佛一个离妻子预产期只剩三天的老父亲在完善自己的婴儿房。

      陆锦森这儿准备就绪,谢之棠却出了问题。

      谢之棠开始焦虑、烦躁、拒绝吃药、拒绝进食、拒绝和别人交流。

      护工拿他毫无办法,只能紧急通知了谢母。谢母赶到医院时,谢之棠抱着枕头闭着眼躺在沙发上晒太阳。

      “棠棠。”谢母慢慢坐到沙发边上,轻柔地问道:“告诉妈妈,为什么不想吃药呢?”

      谢之棠听见母亲的声音和大概七千到九千赫兹范围里的杂音交缠在一起;他听见梵音——由不同字音组成的连续不断且没有任何意义的声音;他听见山海呼啸、他听见树木生长。

      他的大脑飞快运转,短短一句话被他解读出了好几重意思,又分别根据这些不同意思制定了不一样的回答。

      但谢之棠过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一个字。

      “烦。”

      “烦也不能不吃药呀,”谢母仍旧小心翼翼地劝慰道:“吃了药就不烦了,我们把药吃了好不好?”

      “吃药也烦。”谢之棠仍旧没有睁开眼,他觉得自己的血液在沸腾,他得尽全力压制才能勉强抵御这种随时可能爆发的感觉,就像是用血肉堵住了一口火山。

      而这样克制反而让他觉得无力,像是神经元集体罢工,他的大脑和肢体断联,每个字都是在竭力地往外挤。

      他说:“还疼。”

      “哪儿疼?”谢母慢慢红了眼眶,她心疼的几乎想以身相替,“头疼吗?”

      谢之棠不再说话,像是睡着了一样窝在沙发上。

      谢母悄悄擦去了眼泪,看着谢之棠没再说话,想给谢之棠制造自己不在的错觉。

      但谢之棠能模拟出来。

      躺在沙发上的他、坐在边上的谢母、这个病房、整个医院。

      他像控制着一张高清三维全景图,放大能看清每一条砖缝,缩小能见到一整座医院,上没有日月星云,下没有土壤岩石,像是构架在模拟网络里的空中花园。

      但不止这些,所有来来往往的人,他们交谈、玩笑,他们相遇又错过。他们行走的轨迹、他们身上的衣物、他们的造型或是性格在谢之棠的脑海里一一呈现。

      只是,他自己也好、母亲也好、门外的护士、隔壁床上的病人、手术室里的医生——他们全都没有脸。

      谢之棠闭上眼后看见的世界,嘈杂又寂静、漏洞百出又有血有肉。

      “妈妈。”谢之棠喃喃道:“让我一个人待着吧。”

      谢之棠知道母亲会同意。因为他闭着眼的时候,身边的那位母亲同意了。

      谢母说:“好,你晒晒太阳也好。我去给你拿条毯子,晚上想吃什么?给你做分子料理好不好?”

      谢之棠任由谢母给他盖上毯子,像是失去了全身的知觉那样一动不动。

      因为肺炎的缘故,他还发着低烧。三月的天还没热起来,即使晒着太阳也容易着凉,谢母仔细地把谢之棠包裹在红色的毛毯里,走了出去。

      谢之棠的脸上本就没什么血色,配上红色的毛毯就显得更白了。可阳光在毛毯上一照,毛毯就映了红光在谢之棠的小半张侧脸上,给谢之棠的冷清填上几抹艳色,像在封在冰块里的红色海棠。

      不知过了多久,谢之棠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不停的在胸腔内跳动。

      谢之棠的大脑在试图构建一个人。

      像画图那样,先抹上几种底色。黑色发丝、肉色皮肤、蓝色眼睛、白色衬衫、黑色西装、黑色皮鞋。

      可那两点蓝色浮在空中始终落不到脸上。

      谢之棠勉强维持的平衡刹那间被狠狠打破。梵音变成了远处的哭泣、七千到九千赫兹的杂音变成了尖锐的嘶吼。

      他们在嘶喊、在尖叫、在谩骂。在问:他长什么样?

      谢之棠毫无征兆的睁开眼,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翻开放在抽屉里的速写本和铅笔,潦草写上‘散心’两个字后就随手放在了茶几上。

      接着快步走到墙角衣架上拿了一件黑色的长外套套在身上,拿了个黑色的渔夫帽。

      谢之棠推开窗看了看,四下无人。

      窗子底下是一片柔软草坪,谢之棠随手把渔夫帽扔在了草坪上。接着先从窗口跳到了二三楼之间的一个短平台上,再从平台上往下跳。

      谢之棠脚尖先着地,弯着膝盖顺势卸力翻滚一圈,把渔夫帽捡起来拍拍就算平安到达了。

      黑色的大衣上粘上了些杂草,谢之棠仔细地把屑碎拍干净后穿上,拉链直拉到了下巴上,再戴上渔夫帽,只露着小半张脸。

      他才成年不久,骨骼刚刚发育完全,又是omega,并不很高,被厚重宽长的大衣一裹,便是九分/身材也成了三分。

      即便谢之棠把双手揣在口袋里,全身捂的只露出眉眼,但他鼻梁挺眼窝深,一双丹凤眼外勾内翘,掩去尚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少了些柔软填了些锋利,光凭脸上这一段也能看出是个美人。

      美是藏不住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冷静自持陆锦森。
    没啥头脑江海潮。
    病的不轻谢之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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