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二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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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照常的人来人往，月白楼人声鼎沸，一片热闹。
山洛正脚前脚后的跑着忙，忽然看见一个穿着淡蓝衣衫的年轻人带着一名精壮男子往酒楼里走。山洛一见，脚软了几分，连忙跑上前去，躬着腰，一脸的笑。年轻人也不开口，山洛的眼睛滴溜溜的转，“这位客官，哪里坐坐？”
年轻人挑了下眉毛，背着手，不咸不淡的说，“哦？你说，哪里坐坐呢？”
山洛碰了个瘪，瞟了眼周围的人，“呃，楼上请。”
二楼最里面的雅间儿，与外面的吵闹形成鲜明的对比。山洛笑容可掬的推开门，躬身请他们进门。浦江寻走进去，石会元站在门外，山洛尴尬的咳嗽一声，“呃，江寻，吃点什么？”
“你请客？”这间不错，临窗而坐，勋州城的半面繁华都在眼底，常年坐在这里向外望，一定很有趣。紧接着他脑子里想，如果真要做坏事，这里，是不是很好？
“不不不，”山洛连忙摇手，“请不了请不了，一桌饭够我三个月的工钱。”
江寻的视线还在外面，“月白楼果然不错。”
山洛陪着笑，“当然不错。”
江寻似乎很欣赏这里，“为什么让我在二楼坐？三楼呢？”
山洛笑嘻嘻的，“二楼这里最好，三楼虽然是顶楼，看着人少，其实有些闷，这里最通风。”
江寻点点头，收回视线，手指轻轻叩着桌子，“你倒是做没本的买卖，沾了我的便宜，连顿饭都不请我吃。”
山洛笑嘻嘻的，“要不等我长了头发，再还你？”
江寻望着山洛的脸，是她？难道自己看错了？
“等你的长出来了，我的也长出来了，要你的头发何用？”
山洛的眼睛又转了圈，“这就是了，既然你有钱，又何必让我请你吃饭？”
江寻没想到她等在这里，噗哧笑了，挥挥手，“随便来点什么吧。”
“好咧。”山洛高兴的跑了出去，一会儿，托着托盘上来，一样一样的摆在桌上，“这是我们的招牌菜，白水煮鹅肝。这是我们厨子的拿手活，你看这刀功，多薄多齐整。这是我喜欢吃的拌凉粉，胖三儿的调的芝麻油不是盖的，这是……。”
江寻靠着椅背坐着，脑袋斜耷在肩膀上，懒洋洋的看着山洛变戏法似的往桌上摆。
末了，山洛放了一壶酒，和一个细青花瓷杯子，她给他斟了一杯，“来，尝尝，江寻，这是酿了二十年的女儿春。可不像咱在山上时似的，什么都吃不着。”模样十分自得，好像这客是她请的。
江寻看着那杯子，并不像别的酒楼以精细见长，很古朴。山洛的眼睛滴溜溜的，“江寻，很香的，是不是？”
“嗯？”江寻捉到了话头，“你喝过？”
山洛的脸红了，连忙转过去，“唔……没。”
江寻眉毛一挑，不动声色，“出家人不打诳语。”
山洛低着头，不说话。
江寻嗤的笑了，弹着杯子壁，“什么出家人，还俗算了。”
山洛立刻弹了起来，“不是的，江寻，不是的。是那次特别累，然后，然后，”她声音小了，明显的心虚，“大瓢说，喝了解乏。然后，然后……”
江寻的脸阴了，“然后你就喝了？”
山洛不言语。
“你就那么信任他们？”
山洛的脖子直了起来，“为什么不信任？他们都对我很好的。”
江寻望着她。那两只明亮的眼睛认真的盯着他，眼里有着倔强。江寻叹了口气，“你怎么就那么容易相信别人？”
山洛嘟着嘴，“你不也相信了我么？”
“还说？我若不是信了你，我会挨了你的算计？”
山洛嘻嘻笑，“江寻，该信任时就要信任，天下哪那么多敌人，是不是？”
江寻盯着她，脸上阴晴不定。他缓了口气，“不是要往南去吗？我让人送你，或者，我给你些盘缠，你别做了。”
山洛摆手，“那不行，人要自食其力。”
江寻的脸又阴沉下来，“你？自食其力？”
“我为什么不行？人都要自食其力。”
“你当尼姑时，不也是等着别人给？”
山洛脸上的笑立刻不见了，“江寻，你可以说我，但不能说我们佛祖。出家人以化缘为生，不能算错，你不能这么说！”
虽然离开了尼姑庵，混迹在这最热闹的酒楼里，但在山洛心中，佛祖的地位无可动摇。江寻不语，心里沉吟，年轻的心性，怎么会对红尘视而不见？
山洛见江寻不言语，心里打鼓，赶紧转换话头，从腰间掏出一块小木头，恭恭敬敬的递上。“呶，江寻。”
江寻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脸，直待手接过来，两眼才挪到佛像上去。他大吃一惊，“山洛，弥勒佛是这样子的？”
山洛半眯着眼，“怎么不是？”
江寻又好气又好笑，“弥勒佛什么时候长起胡子来的？”
“岁数大了，当然要长胡子喽。”
“那你干脆让他也长头发算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弥勒佛是接引佛祖，是出家人，怎么能留头发呢？”
江寻气极，“那弥勒佛就能长胡子？”
“胡子么，年纪大了都会长。你瞧你手下的那个人，他不就长着胡子么？出家人也是要长胡子的，佛祖没说胡子必须要剃掉。”
江寻扔了那个小木像，“这个不算，再刻了来。”起身要走。
山洛跳起来扯住他，“喂，泥鳅，你别欺负我，我刻成这样已经很好了，要是我本来就不会刻呢？”
江寻沉沉稳稳的连头也不回，“我本来也没想到你会刻。”
山洛两手扯住江寻不放，“癞江寻，就是这样的了，就是这样的。这个弥勒佛全天下都遇不到第二个的，就是这样的。全天下没有第二个的。”
江寻让她这句“全天下没有第二个”说的一脸笑，笑里又有些看不懂的心事。他转过来，“全天下没有第二个？”
“对。你哪里还见过这样的？”
江寻意味深长的点点头，“是，没见过。你擅改佛祖相貌，是不是对佛祖的大不敬？”
山洛有些词穷，脑子一转，赶紧说，“哪里有？佛祖说了，众相非相，要不以相识佛。”
江寻憋不住哈哈笑，他打了一下山洛的头，“就你能理由多。”说着便重新坐了下来。
山洛眼见他把小木像放到袖笼里，笑又上来了，她搓着两只手，带点巴结恳求的口气说，“江寻，这个，好了吧？”
江寻默不作声，外面的繁华一阵一阵的涌进屋里，他忽然一伸手把她拽过来，在她身上摸了起来。
山洛吓得直推他，“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浦江寻一只手拽着她，另一只手从肩膀往下摸遍。
“你！”山洛的脸红了，眼里现出了泪珠。
浦江寻放开她，不在意的说，“我总不可能傻到真去翻你的包袱的地步。所以，也只好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了。”
山洛这才明白，原来他还是为了那尊小弥勒佛像。她气愤的说，“就因为我拿了佛像，你就要搜身？我是女的！”
浦江寻喝了口茶，“你怕什么？又不是女的。”
“你！”
山洛转地身不理他，拿手去抹眼泪。
浦江寻也不开口，凑近茶杯，似乎是在欣赏起伏的茶叶，心里却在寻思着什么。
两人正在僵着，门忽然被撞开，一个圆脸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一抖袖子，恶声恶气的指着桌子，“把桌上的杯盏给我扔出去！”
山洛让这声音唬了一下，转身一看，原来是方万垠。在她发愣的时候，方万垠身后早出来几个家丁，扫了酒壶，打了酒杯，刚要伸手去推桌子。忽然，扑通一声，浦江寻倒在了桌上。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二遇（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