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今日疯》许灵约

19、chapter19：在雨中

　　瞬间的功夫，晦暗天空开始飘起细雾一般的雨来。

　　“我先回去了。”陈胭坐上谢凛后座，朝祁扬客气笑了笑，用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语气，“下雨了，你也快回去吧。”

　　祁扬这边却并不想这么快结束与陈胭的交谈，可绞尽脑汁又实在没什么话说，无奈，祁扬只能点头，点头的那一瞬间看向谢凛，发现他正侧过脸，投射过来的余光充满挑衅。

　　祁扬下意识说了句：“陈胭，等下……”

　　谢凛不悦敛眉，没给祁扬这个机会说完剩余的话，他脚下突然用力，车轮滚动，车向前疾驰，很快将陈胭与祁扬拉开距离。

　　猝不及防，陈胭已经顾不得祁扬想说什么，她坐在谢凛的自行车后座，本能搂紧他的腰，由他带领着在街道上穿梭，陈胭惊魂已定，却还是高声斥他：“你突然骑车干嘛？”

　　谢凛低头看着腰上环绕的手臂，不悦情绪又消失殆尽：“下雨了，你还磨磨蹭蹭。”

　　陈胭不可置信的“诶”一声，伸手打他的背：“你真是胆子大了，居然敢嫌我磨蹭！”

　　“是又怎么样？”

　　陈胭从后伸出一只手来，佯装要掐他的脖子：“再说一次，我掐死你信不信？”

　　脖颈传来她温热触感，痒意就从那里开始，顺着经脉与皮肤纹理散发至五脏六腑。

　　陈胭装模作样的威胁谢凛见过太多次了，他压根不惧，就连声音也飞扬起来：“磨蹭！”

　　两人的打闹的身影被祁扬尽收眼底，他手指蜷了蜷，回忆起与谢凛不多的几次的交锋，想到刚才他看陈胭与自己的眼神——自诩情场达人的祁扬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沉沉眉，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危机感，眼底的情绪非常复杂。

　　而这边的陈胭不服气，反唇讥讽谢凛：“你更磨蹭，骑车速度像乌龟爬，技术更是烂到家了。”

　　谢凛并不恼，反而浮出笑意，脚下继续用力。
　　自行车冲进弯绕小巷里，行云流水般在里穿行，每次感觉要撞上墙壁，却又被他灵活避开，陈胭吓得不敢睁眼，揽他腰的手越发用力，嘴里叫唤着：“阿凛，慢点慢点！”

　　谢凛侧过脸笑言：“你不是说我磨蹭吗？”

　　陈胭能屈能伸，也擅长睁着眼说瞎话：“我没说啊？我什么时候说的？”

　　“你还说我技术烂？”

　　“你听错了，我说的我自己，在我心里你最厉害！”

　　陈胭继续她不走心的夸赞：“你骑车技术最好了。”

　　谢凛心满意足。
　　即便知道她惯会说瞎话，却还是信以为真照单全收。

　　离家只有几百米远的时候，细雨突然转骤，猛地浇泼下来，这次不骑快都不行了。

　　谢凛加快脚下速度，嘴里喊着：“你用我衣服挡雨。”

　　他穿着蓝白色校服外套，背脊宽阔结实，呼啸而来的风将他的外套吹得鼓鼓囊囊，雨水从他头顶流下，顺着脸颊轮廓汇聚至下巴滴落，而陈胭听了谢凛的话，捻起他校服后摆的两侧，将之举至头顶撑开一片小天地来遮挡风雨。

　　谢凛转过满是水渍的脸，看到陈胭躲在衣服下安然无恙，他深深地松了口气。
　　风雨中，无人看到的夜色里，自行车后座是谢凛心底最隐秘的渴求。他迎着风雨眸光深沉，小心翼翼开始做起梦来。

　　他做梦，以后的谢凛可以像今天一样一直为陈胭遮挡风雨。

　　不是奢望吧。
　　肯定不是的吧。

　　这一场冷雨来得又凶又急，谢凛被淋得从头到脚都能拧得出水来，而陈胭即便有谢凛的校服外套遮挡，也免不了被浇成落汤鸡。

　　这种情况下，没有什么比一个热水澡来得更舒坦的，陈胭匆匆忙忙回到家收拾好换洗衣服，热水器却偏偏坏了。

　　她捣鼓了两下，热水器有了些反应，陈胭心里燃起希望，又捣鼓了两下，热水器却彻底歇菜了。
　　没有办法，她只能拿着衣物和谢凛家的钥匙开了他家的门。

　　谢凛正在换衣服，双手反着捏住住T恤下摆，双臂往上随意一带，露出精壮白皙的腰身，湿衣服被他脱下随手扔到了沙发上，这时，他才注意到门口的陈胭，微微眯眼。

　　陈胭也见怪不怪，抬腿往里走的同时不忘调侃他：“哟，阿凛，当人脱衣服，挺会耍流氓啊？”

　　“姐姐专门来看我脱衣服，谁更流氓啊？”

　　“谁专门来看你脱衣服了？”陈胭被他的话气笑，举起手上的衣物，“我来借你浴室洗个澡的，我家热水器坏了。”

　　谢凛换上干净衣服，语气愉悦：“谁知道？指不定你就在为你的流氓行径找借口！”

　　陈胭被噎住，无奈耸肩：“你怎么越长大越无赖啊，以前不是还挺乖的吗？”

　　谢凛撇过脸：“跟你学的。”

　　“污蔑，”陈胭笑，“这么会顶嘴，你长得好看也没用吧，你们班上能有女孩喜欢你吗？”

　　谢凛眼神倔强：“我又不需要她们喜欢。”

　　“说大话，”陈胭笑话他，“现在说不需要，以后为情所困的时候，可别来求我帮忙。”

　　她说着话，眼尾上翘，笑容明媚，太过漫不经心的神色让谢凛心烦意乱。

　　陈胭却丝毫不觉他的心乱，她端着换洗衣物走到谢凛面前，湿哒哒的黑发淌在白皙锁骨上，昂头仰视谢凛。

　　“阿凛，你在学校有人喜欢你吗？”

　　“我不知道。”

　　他对于这个问题有些不耐烦，可陈胭却不依不饶下去：“那你有喜欢的女孩吗？”

　　谢凛“我”了一声然后突然闭嘴，低头看向陈胭，触及到她流转的眸光，再往下，她殷红的唇微微翘起。
　　像触碰到什么禁忌一般，谢凛连忙望向别处，可陈胭的目光太致命，他的血管经脉器官喉咙尽数被堵塞，他血液不通，他呼吸不得。

　　陈胭看着他通红的耳朵了然笑笑：“原来你有喜欢的女孩了啊？不错嘛，阿凛长大了！”

　　谢凛神色冷沉，并未否认。

　　湿衣服黏在身上，让陈胭有些不舒服，可此刻对于谢凛情感问题的好奇心完全战胜了这些，她此刻也顾不得洗热水澡了，凑得更近了些，八卦着：“你喜欢的那女孩漂亮吗？”

　　谢凛依旧躲避她的目光，咽着口水，却坚定点了头：“嗯。”

　　“可爱吗？”
　　“嗯。”

　　陈胭越窥探越来劲：“温柔吗？”
　　谢凛垂下眼睑沉默了片刻。

　　他看着陈胭，看得很专注。
　　诚然，陈胭并不是一个温柔的人，在他面前，陈胭简直霸道蛮横，特别会欺负人，但谢凛还是重重点头：“嗯。”

　　“成绩好吗？”
　　“嗯。”

　　陈胭“啧啧”两声：“哪里都好啊？”
　　“嗯。”

　　陈胭伸手惩罚性地点点他的额头：“只会嗯嗯嗯，还没有早恋，先成傻子了。”

　　“我乐意。”

　　陈胭感慨：“年轻真好。”

　　她高中时代只顾读书，没有轰轰烈烈早恋一回，现在想起来倒是有些遗憾。

　　“什么年轻真好？”谢凛听着她的话蹙眉，“你又不老。”

　　“我是不老，可和你比就老了。”

　　谢凛嘴皮子动动想说什么，却被陈胭的话活生生堵了回去。

　　她抱臂，声音冻得有些发抖：“不和你扯了，冷死我了，先去洗个澡。”

　　谢凛回了个“好”字。

　　浴室灯亮起，门关上，很快，哗哗水流声闯进谢凛耳朵里。

　　他瞥了一眼浴室门，瘫进沙发里轻吁一口气，然后闭上眼。

　　澡洗完，浴室热烟升腾，将玻璃镜氲出浓厚水雾，陈胭伸手摸去水雾，镜子里显出她不太清晰的面容来。

　　她确实不老，能称得上年轻，皮肤白皙紧致，脸孔精致鲜活，大好的年华，却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其实在学校里不是没有男孩追他，有几个还很殷切，但陈胭总觉得差了点感觉。
　　她有时候觉得，是自己太挑剔了，不试怎么知道有没有感觉？有时候又觉得，为什么要和没有感觉的人去尝试爱情？

　　总之，矛盾极了。

　　陈胭低头笑笑，收拾好脏衣服打开浴室门，谢凛还瘫在沙发里，见她出门，连忙起身。

　　“你要回去了？”
　　“我都洗完了，不回去干嘛？”陈胭笑着，“你快去洗澡吧，淋了雨，当心感冒。”

　　“知道了。”

　　谢凛腿长，三两步便走到陈胭身后，跟着她到了门口。

　　“怎么，这么几步路还要送我回家啊？”

　　谢凛耸耸肩：“你走丢了我不好和陈阿姨交代。”

　　陈胭转身不屑：“切——”

　　谢凛的目光慢慢变得柔和，他盯着陈胭的眸眼，声音有些哑意：“胭胭，晚安。”

　　陈胭纠正他：“叫姐姐。”

　　“胭胭。”

　　陈胭故作恼状，嘴里说着“没大没小，”伸手过来摆出架势要弹他脑瓜崩，手腕却被谢凛攫取住。

　　他并未用力，但陈胭却挣脱不开，她怔了片刻，抬头看着谢凛，这才惊觉，谢凛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孩了，现在的他已经长到陈胭必须仰视的高度，不止如此，他肩背宽阔，颀长挺拔，周身也散发着侵略性与压迫感。

　　一种奇怪的，以前从未被陈胭察觉到的疑虑开始在她心底发芽。

　　陈胭第一次觉得情况好像有些不妙。